第七十六章 一旦觸及,他就會失控
第二天,就是這次來北京的主要目的。其實,陳清水向來摸不準顧濁的脾氣。更猜不透他的想法。當然,即使好奇,她也忍住不問。因為,顧濁如果想要她知道,就會主動提及。不認,她隻會自討沒趣。陳清水和他在一起,不長不短,已經有三年,可是,大多數時候,她還是學不會顧濁生活的那種步調。
他們的生活裏,主宰著自然是他。他掌握著主要的方麵。他的脾氣不能說不好,畢竟,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盡管是麵無表情。他也能將這些儀態把握的恰到好處。隻能說,他的脾氣很怪。這大概跟他小時候的一些經曆有關。
他不想說話的時候,無論你怎麽搭訕,他都是無動於衷。很多時候,其實,陳清水都知道他在隱忍不發,克製自己的脾氣。當然,這隻是在麵對她的時候。別人,她就不得而知了。然而,他心情好的時候,話會多一些。有時候,還回來一兩句冷笑話,黑色幽默。
陳清水隻能說,他讓她捉摸不透,不知所措。所以,自然而然,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並且,是甘之如飴。她想,她大概沒救了。
比如此刻。
沉默的氣氛。顧濁執掌著方向盤,不說話。冷峻的眉眼,麵無表情。陳清水猜測,他大概是很不情願回家,家對他來說就是一座冰窖。沒有溫度,沒有人情味。現在,他連假裝微笑恐怕都沒有力氣這樣做。平時,他都會顧及她在身邊,盡管自己自己情緒不佳,但還會掩飾,會安撫她。
陳清水心裏的好奇就像氣球一樣迅速膨脹,充斥著。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家,他從不主動提及的家,到底是怎樣的不堪和充滿罪惡,讓他這樣厭棄。當然,她也在盡量克製自己,不表現出來,她也要適當顧及他的情緒。
顧濁用手支著棱角分明的下巴,午後的陽光透過車窗,灑照進來,一片一片在他的發梢快活地起舞。陳清水坐在副駕駛座,顧濁那邊的車窗大開,涼颼颼刺骨的寒風像揮灑潑墨一般充斥進車裏,凍得她直直顫抖。可是,她隱忍著,一言不發。顧濁毫無察覺,他的心思顯然不在她身上,遺落在無邊際漫長的思緒裏。陳清水見他情緒不佳,也就沒有多言,他不想貿貿然打斷她,隻得抓緊脖子上圍巾,狠狠揪住,仿佛這樣,就能抵禦片刻的嚴寒。但是,冷風是無孔不入的。饒是這厚厚的圍脖也抵禦不了穿梭過縫隙橫衝直撞的寒冷。
陳清水無暇顧及自己,此刻的她,比較感興趣的是,顧濁為什麽在這樣寒氣逼人的深冬,也照樣窗戶大開,難道他不冷嗎?陳清水猛然想起,去年的深冬,也有一回這樣的情形。
當時他們剛剛確立關係 ,正式如膠似漆的時候,甜蜜勁羨煞旁人。那天晚上,下著大雪,他們吃晚飯,開車回家。也是,大朵大朵的雪花夾雜著絲絲寒氣飄然落在車裏,落在他的發梢。不一會兒,車裏的暖氣把他頭上的雪融成水,濕了滿頭。那是,陳清水見了,以為他忘了關車窗,就提醒他關上窗戶。
隻是,她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顧濁聽到這句話的一瞬,他怪異的反應。那樣的驚慌失措,仿佛她要搶走他生命力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發了瘋似的猛地刹住車,眼睛瞪大,目眥欲裂,眼珠子似乎要突出眼眶,機械地轉過頭,呆呆的凝望著她,眼裏,滿是惶恐和不安。看得陳清水一陣揪心,他恐懼的扭曲了的臉龐,看得陳清水一陣毛骨悚然。良久,才慢慢恢複。
之後,陳清水再不敢提。她想,顧濁大概經曆過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留下了某種特定的後遺症。一旦觸及,他就會失控。哪怕隻是微乎其微,看似無關的小事。
“待會兒,你要一個人。喊叔叔就行。其他人,一概不用理會。”顧濁忽然發話,把陷入沉思中的陳清水驟然拉進現實裏。她顯然受驚了,猛地一抖,方回過神來。
“哦——”拖著長長的尾音,呆滯地作答。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神色,見沒有變化,才放鬆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