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幾聲電話鈴聲,打斷了陸宗遠的思緒。

陸宗遠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連串熟悉的數字是一把市長的手機號碼。陸宗遠做了個深呼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起電話。市長在電話中交待了幾項工作,陸宗遠拿起筆,想要將工作記下來,卻看到辦公桌上葉亦雪在紙上的塗鴉。亂七八糟的隨手亂塗亂畫中,隻有幾個字十分的清晰:“想看照片就打電話給我!”

陸宗遠心頭一震,隨即搖了搖頭,他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市長的電話中,將市長交待的幾件事記錄清楚,等到電話結束之後,陸宗遠才又盯住葉亦雪所寫的那幾個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陸宗遠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葉亦雪還在拿照片來威脅他,可是啊,現在的陸宗遠可不在乎葉亦雪手上到底有沒有照片了,隻要他把他的計劃一步一步實施之後,葉亦雪就再也威脅不到他了。

陸宗遠將葉亦雪的塗鴉撕得粉碎,然後,他打開電腦,搜索並下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又根據他的需要進行了修改。陸宗遠將離婚協議書重新命了一個不相幹的文件名並加了密,轉存到自己的郵箱之中,隻要他所有的計劃全部完成之後,他就可以將這份離婚協議書交到葉亦可的手上了。

一想到最多一年後他真的會與葉亦可離婚,陸宗遠的心情突然變得十分複雜,他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種莫名的情緒,或許隻能百感交集來概括了。

忙了一天,終於到了下班的時間。陸宗遠回到家,打開門,進到客廳,才看到葉亦可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夕陽的餘輝透過玻璃窗照射進房間裏,暗黃的色彩讓葉亦可看上去顯得有一點落寞而孤寂。

陸宗遠走到沙發前,想要叫醒葉亦可,卻發現她的眼睛紅腫,眼角濕潤,她就連睡覺的時候也在哭嗎?看到如此傷心的葉亦可,陸宗遠突然有一點點心疼,這樣子傷心的她,他從未見到過。

陸宗遠不忍心再叫醒葉亦可,反正他也不急於聽解釋,不管葉亦可一會說什麽,他都會選擇原諒她。陸宗遠從臥室裏拿出一個薄薄的毯子,就算是夏天,她這樣子睡在沙發上也是容易著涼的呢。毯子剛剛蓋到葉亦可的身上,她就醒了過來。

葉亦可知道一定是陸宗遠回來了,她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想要立即向陸宗遠做出解釋。可能是腫起的眼皮妨礙到她的視線,葉亦可就用手去揉眼睛,卻在手與眼皮接觸的一瞬間痛得她“呀”了一聲,看樣子,她哭得真是太多了。

陸宗遠連忙握住葉亦可的手,心疼地說道:“不要再揉眼睛了,都已經腫成那個樣子了。”

“宗遠,你聽我解釋,我……”葉亦可對著陸宗遠聲音傳來的方向,眯著眼睛望過去,可是,沉重的眼皮讓她看不清楚陸宗遠的樣子。

“等一下再說吧。”陸宗遠出聲製止了葉亦可的道歉,他坐到沙發上,讓葉亦可把頭枕在他的腿上,說道:“你先把眼睛閉上,不要給眼睛造成太大的負擔,有什麽話慢慢說給我聽,今天,我會好好的聽你把話講完的。”

被陸宗遠如此溫柔地對待,葉亦可又忍不住要哭了,她還以為就算陸宗遠願意聽她解釋,也一定會是一臉冷冷的表情。可是,眼前的情形卻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也許,正如葉亦暉所說的一樣,陸宗遠他是真的深愛著她,所以,陸宗遠消氣之後一定會好好地聽她做出解釋。

“不要哭了,我聽亦暉說了,你昨天晚上都沒怎麽睡,差不多哭了一整晚,本來眼睛就又紅又腫了,再哭下去可怎麽行。”陸宗遠看到葉亦可的眼角又淚光閃閃的,於是連忙安慰她。

葉亦可點了點頭,她先做了一個深呼吸,調節著自己的情緒,然後,才緩緩地說道:“宗遠,對不起,我確實服用過緊急避孕藥,但是,那不是在我答應為你生孩子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大概一個月前,我們曾經在毫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在一起了,那藥,是我第二天買來吃的,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因為當時的我真的不想要孩子。宗遠,我已經因為那件而受到懲罰了,我後來那次流血,就是因為未經醫囑服藥而造成的……宗遠,我已經把事情的前後經過都告訴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氣?現在的我,是真的想要一個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寶寶,這一點,我絕對絕對沒有騙你!宗遠,你要相信我啊!”

聽著葉亦可顫抖的聲音,陸宗遠的心糾結著,雖然他心裏仍然有一點不開心,因為就算葉亦可沒有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欺騙他,但是,她卻在那次出血的事情上對他有所隱瞞。不過,現在的他沒有理由不原諒葉亦可吧,因為這可是他所有計劃的第一步。

“宗遠?”葉亦可久久的沒有聽到陸宗遠的回應,有些不安,她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陸宗遠的表情……突然間,葉亦可吃驚地捂住了嘴,她的眼睛流出了喜悅的淚水,因為,陸宗遠剛剛輕輕地吻住了她的額頭,這是不是說,他已經原諒她了?已經不再責怪她了呢?

“都說不讓你哭了,這樣再哭下去,明天眼睛會更痛的喲。”陸宗遠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起紙巾,為葉亦可輕輕地擦拭著眼淚,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就好像生怕弄痛了她一樣。

陸宗遠一邊為葉亦可擦拭著眼淚,一邊輕聲說道:“昨天晚上,我也是氣過頭了,我出了家門後被風一吹就冷靜下來了。我覺得我應該聽你好好解釋的,雖然有些後悔自己一時用氣說了那麽多不中聽的話,但是,那樣子氣勢洶洶衝去的我怎麽好意思那麽快回來呢。我又不好去奶奶家,因為不能讓她老人家為了我們擔心。於是,在街上胡亂逛了一會兒之後,我就去了酒店定了一個房間。昨天晚上,我也幾乎沒合過眼,一直在考慮著要如何回來,如何聽你解釋,如何與你和好如初。幸好今天亦暉過去找我,不然,恐怕我今天晚上也不會這麽早就回來,我不是不敢回來麵對你,而是,我怕我回來後家裏空無一人,如果見不到你,我真的會不知所措了。”

葉亦可坐起身,轉身抱住了陸宗遠,淚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你又在哭嗎?居然這麽不聽話呢,看來,我必須想一個辦法讓你顧不得哭才好。”陸宗遠笑著,一把抱起了葉亦可,走向了臥室。

葉亦可這一次非常非常的乖,她由始至終都積極地配合著陸宗遠,她真的希望借由這一次,可以幫陸宗遠實現他的願望。

把行李搬進了房間,任雲禮打開所有窗戶為房間通風,在撤掉所有家具上防塵的苫布之後,任雲禮倒在他的床上稍做休息。

終於辦好了巴黎畫廊的轉讓手續,所有的事情一結束,任雲禮就迫不及待地買了機票,雖然他知道溫柔現在正在巡演,他就是回來也看不到她,但是,他還是在第一時間趕回來了,因為他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準備。

想到這兒,任雲禮抬起手,他的手裏從剛剛就一直緊緊地握著一個小小的方形的盒子。任雲禮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枚由任雲禮親自設計並交由法國頂尖戒指製作大師定做的求婚戒指。

從差不多十年前,任雲禮第一次在校際藝術節上遇見溫柔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那個在台上拉小提琴的女孩子,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了。但是,那個叫溫柔的女孩子愛上的卻是他最好的朋友。之後的幾年,任雲禮一邊隱藏起自己心中的愛意與傷痛,一邊看著溫柔和陸宗遠在自己眼前相親相愛。那時的任雲禮雖然深愛著溫柔,但是卻一次也沒有想過要橫刀奪愛,因為他隻要看到溫柔幸福就好。當陸宗遠為了仕途與溫柔分手後,任雲禮陪著溫柔飛往法國,雖然他知道溫柔不會那麽容易的就忘記陸宗遠並接受自己,但是,他隻要陪在她的身邊就好。直到上次回來陪溫柔過生日,不知道為什麽,任雲禮突然不想再沉默下去了,在與溫柔分別的那一刻,任雲禮下定決心,當他下一次回來的時候,他一定要把他隱藏在心中近十年的感情告訴溫柔,而且,他還要鄭重地向溫柔求婚。

“溫柔,上次我回來陪你過生日,回法國前,我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等我再一次回到你身邊時,我就要向你求婚。我說過讓你等我回來,因為等我回來後,我就一定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我要與你執手到白頭。”任雲禮輕聲的自言自語,他的嘴角,揚起幸福的微笑。

隻是,這個時候的任雲禮並不知道,溫柔,已經再一次與陸宗遠兩情相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