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溫柔拔了拔小提琴的琴弦,調好音後,看了金芷珊一眼,即把小提琴放在了下顎與肩膀之間。

維厄當的《a小調第五小提琴協奏曲》再次在眾人的耳邊響起,但是這一次,卻讓所有人歎為觀止。

蕩氣回腸的樂符,從溫柔的指尖最完美的表現出來,一瞬間即緊緊地扣住了所有在場人的心弦,就連金芷珊都因為震驚而張大了嘴巴。雖然金芷珊小提琴演奏得不怎麽樣,但是,為了附庸風雅,對於交響樂她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所以,她很清楚溫柔的演奏絕對是大師級的水準之上。

溫柔的演奏是一種藝術。她以純正亮麗的音色、真切質樸的抒情性和流暢華麗的技巧,為人們勾劃出了一幅鮮活生動的音樂畫麵。三分半鍾的演奏,精彩自如、一氣嗬成。

演奏結束,所有的人還未從溫柔營造的音樂氣氛中脫離出來。

溫柔輕輕地撫摸著小提琴,輕聲說道:“如果我的演奏可以帶給你一絲滿足感,那我也就覺得一絲欣慰了。”

“阻止你進樂團的,不是我,是你的音樂。”溫柔將小提琴交給呆若木雞的金芷珊,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直到這時,在場的人才漸漸回過神來,一時之間,麵試廳暴發出既熱烈又感動的掌聲,每一個人都被溫柔的演奏征服了。

隨著0019號報考者金芷珊離開後,麵試很快就結束,因為大多報考者在聽過溫柔的演奏後,自動退出了麵試,他們自知自己的音樂水平還無法與溫柔這種大師級的人物同台演奏。而以溫柔的話來說,這種水準才是一個真正的交響樂團的基本水準。雖然溫柔的這種說法有些過分謙虛,但是卻可以了解到她對音樂還有更高的追求。

溫柔與衛團長簽定了合同,正式加入了音樂之聲交響樂團,成為該樂團的小提琴首席。合同簽定之後,溫柔即起身與衛團長告辭。

衛團長起身相送,在看到溫柔隨身隻有一隻小提琴的時候,即開口問道:“溫柔小姐……啊,不對,現在應該叫溫首席了,溫首席是今天才乘機回國,應該帶了許多行李才對,怎麽隻有一隻小提琴?”

“我的行李都是托運的,要明天才能到

。”溫柔回答道。這些年經常在外麵參加巡回演出,隻有這一次她可以完全丟掉行李,因為這一次,她是回家,所以,行李即使稍後再到也無所謂。

“不知道溫首席的住處可安排好了?”衛團長關心地問道。

溫柔笑了笑,打趣地說道:“衛團長應該知道,這裏可是我的故鄉,當初衛團長不就是想通過這一點說服我加入樂園麽?所以,我會搬回家裏與我父親和妹妹同住。”

衛團長爽朗地大笑著,確實,當初音樂之聲向溫柔發出邀請的時候,除了這張親情牌以外,沒有任何一點可以比過國外各大交響樂團所提出的條件。沒想到這張親情牌一打出去,溫柔當時就同意考慮一下,而且隻隔了一天,他就接到了溫柔的回複電話。就算到了現在,衛團長還在慶幸音樂之聲交響樂團的所在地是在溫柔的故鄉。

“那我讓車送你回去。”衛團長拿起電話就要打給司機。

溫柔連忙製止,她笑著說道:“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而且,這麽久沒回來,我也想到處轉轉。”

“好,那我就不與溫首席客氣了,我送你出去。”衛團長一邊說著話,一邊站起身。

“衛團長請留步。”

從大廈裏走出來,溫柔未沒有像與衛團長所說的那樣直接回家,而是再次坐上的士,讓司機帶著她隨便轉轉。

“要不要給父親或妹妹打個電話呢?”溫柔拿出電話,找到了溫馨的電話號碼,卻在撥出之前的一瞬間,打消了念頭。

溫柔這次回來,並沒有告訴父親和妹妹溫馨,因為溫柔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下飛機就買回程的機票逃回法國去。現在雖然已經確定自己會留下了,但是,卻並不急於通知他們,溫柔想在這個被自己努力從腦海中遺忘五年卻依舊根深蒂固存在著的城市裏,到處轉轉。

隻希望,不要勾起太多的回憶就好

的士司機載著溫柔轉了幾處變化比較大的城區,然後問道:“小姐還要去哪裏?”

溫柔想了想,對司機說出了一條街道的名稱。

因為看到了車輛禁行線,所以司機把車停在了街角,溫柔並不介意,反倒覺得可以散散步。

延著小路走上去,轉了個彎,即來到溫柔所要到達的目的地。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咖啡店,溫柔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自嘲地笑著,喃喃自語:“我還是來了這裏……”

就在溫柔的思想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的腳卻已經踏進了落日咖啡廳的大門。環顧四周,沒想到過了五年,這裏卻仍然保持著老樣子,呼吸著熟悉的咖啡香味,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似乎,隻有在這裏,時間是停滯的。不,應該說,從五年前開始,溫柔的時間就凍結在這裏了。

溫柔想了想,還是選擇了之前的座位坐了下來,飲品也選擇自己以前經常喝的檸檬茶。

茶倒在杯裏,溫柔卻沒有隻喝,隻是盯著熱氣繚繞茶杯發呆。突然間,溫柔想到了剛剛程總監說過的話,沒錯,溫柔確實是在用靈魂來演奏她的小提琴,因為,她是一個沒有辦法用心來演奏的人……

從五年前開始,對於初戀的回憶,就像是一棵種子,在溫柔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繼而長成參天大樹。每當溫柔想要忘記過去、拔掉那棵樹的時候,那些深深紮在她心中的須根就牽扯著她的心髒,讓她痛不欲生。於是,溫柔放棄了,任由那棵樹繼續在她的心裏茁壯成長。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發現,那棵樹的根係早已經將她的心牢牢地困住,並且仍在不斷地吸取著她心髒之中的養分……她的心,在這五年裏,不知不覺地枯竭了。

我已經,沒有了再愛的勇氣,我已經,喪失了再愛的能力。

隻因為你!

一個男人,突然坐在了溫柔對麵的座位,就像五年前……他看著溫柔,眼睛中彌漫著濃濃的笑意,一如五年前……

同樣的座位、同樣的茶香,同樣的兩人,於是,時間似乎也回到了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