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如真本來不太想回京市來,可林連翹在這兒,她費勁千百種方法才拿到她的手機號,在網上知道她在瀾市和京市兩地,想了想,還是決定來京市找她。
機場,莊如真手中推著一個行李箱,穿著紅色的羊絨大衣,下麵一條黑色包臀長裙,已經四十多的年紀現在看上去依舊風情萬種,成熟,擁有美麗。
新種了睫毛的眼睛在四周掃了一圈,終於找到了站在出機口外的柱子旁的林連翹。
莊如真眼睛一亮,踩著高跟的靴子,噔噔噔快速走過去,衝著林連翹就抱了過去。
“我親愛的女兒!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林連翹閃避躲開了她的擁抱。
莊如真嗔了她一眼,也不計較,親親熱熱的抱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很大,不讓她掙開,“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覺得我當初撂下你不管,可我也是受害者啊,本來我都要和季邦則結婚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季老忽然又不同意我們之間的婚禮,我成了京市滿城的笑柄,無顏在京市呆下去,隻能選擇離開。”
莊如真說著眼裏還多了淚花,“你不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有多苦,我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無論去哪裏,隻要遇見熟人,她們都罵我,笑話我,我都瘦了好多呢。”
林連翹沒有從她的身上看出一點消瘦受苦的模樣。
她不僅不像受苦,反而風韻猶存,比和季邦則在一起時還要生動有魅力。
“孤苦伶仃的意思是,你和季邦則鬧掰後不到一個月,和地產大亨結婚,十個月後給我生了一個弟弟?”
莊如真臉上的委屈一僵,淚水也停在眼睛裏要下不下。
她瞪林連翹,“你暗暗找我也不告訴我一聲,難道我會因為你有了弟弟就不愛你了嗎?”
林連翹才懶得去調查莊如真,莊如真結婚生子的事情是季聿白告訴她的。
來機場接她的路上,林連翹開窗冷靜了好半天,才克製住了情緒。
林連翹懶得和她多說,轉身往機場外走,“有事就說事,不說你就趕緊回去吧。”
莊如真跟上去,“我這個當媽的來看看你都不行?你怨我也好,怪我也好,你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孩子,是我把你生養到大的,我是你親媽。”
“這次來京市我就是和你一起過年的,你在京市買了房子吧?快帶我回家。”
莊如真將行李箱放在後備箱前,看向林連翹,見她不動,便道,“愣著幹嗎呀,快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去。”
林連翹沒吭聲,轉身上了駕駛座,點火。
莊如真見狀,在心裏罵了一句死妮子,讓你幹點活都不樂意!
她趕忙開了後備箱,把行李箱放進去,自己在車子往前走的前一秒,上了後車座。
“你都是身家百億的富婆了,怎麽也不請個司機,開車拿行李箱這種小事還得我們母女做。”莊如真很是挑剔的說,“算了,你是幹大事的人,這種小事兒你顧及不到也是正常的,以後我來給你管理這些好了。”
“你都已經嫁人了,管這麽寬幹什麽?你兒子不需要你照顧嗎?”林連翹淡淡說,腳下踩著油門,一路上高架橋往二環去。
“你也是我女兒啊,我為你勞心勞力,不是應該的嗎?”
這話聽得林連翹直扯唇角,露出的笑容相當譏諷。
她嘲諷的說,“你當初既然想嫁給季邦則,為什麽不給他生個孩子?”林連翹說,“和季邦則在一起這麽久,比不上和地產大亨一個月?”
聽到這話,莊如真表情變了變,靠在座背上,十分不屑的說,“季邦則要是能生孩子,壓根輪不到我和他談戀愛!”
“京市那麽多豪門大小姐,個頂個的漂亮待嫁,季邦則就算死了老婆,那也是香餑餑,你猜為什麽他不找那些豪門大小姐結婚?”
林連翹知道為什麽,但她沒說,隻問,“為什麽?”
莊如真笑出來,“因為季邦則……他根本硬不起來。”
林連翹:“……”
林連翹:“?”
莊如真鄙視地說,“季邦則外麵看上去高高在上,要什麽有什麽,還管理著寰宇那麽大的公司,可實際上,季邦則早就沒了男人的能力,否則,他怎麽可能會選擇我?欸,當初我發現他追我的時候,我也挺驚訝的,畢竟他是大老板,你媽我除了美貌一無所有。”
“我和他睡第一天晚上,我就發現了,後來季邦則也告訴我他有隱疾,但他喜歡我,說我要願意和他結婚,他可以滿足我除了性之外的所有欲望。”
“一個金山銀山都這麽說了,我當然是願意的了,不是我不想生孩子,我也試過和他試管,沒成功過。”
莊如真和季邦則已經沒有關係了,對於前任,她是不吝嗇踩上一腳的,“所以我和他再怎麽算也是形式上的男女朋友,其實根本沒有真實在一起過。”
林連翹主動忽略了她的嘮叨和對季邦則的貶低,從中篩選出來了有用的情報。
所以季邦則是因為當初知道了自己和親妹妹睡了,心理受到的打擊太大,直接就硬不起來,甚至絕精了。
怪不得他不和那些豪門聯姻,怪不得他連一個私生子都沒有,被季聿白氣得恨不得把他給殺了,還是要忍氣吞聲的忍耐季聿白。
林連翹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想笑。
她踩著油門,來到一家酒店門前。
莊如真看到來的地方是酒店,不禁睜大了眼睛,“我們不是回家嗎?你怎麽帶我來酒店?”
林連翹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慢悠悠說,“誰告訴你我在京市買房了?”
“你沒買嗎?”莊如真反問。
林連翹氣笑了,“現在京市的房價一平方八萬,一個簡單的平層都要幾百萬,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浪費在買房子上?”
“你什麽都沒做,白白繼承了林家幾百億的遺產,這錢還不算是大風刮來的嗎?”莊如真很生氣,“幾百萬的錢對現在的你來說,就是灑灑水的事情,你竟然連房子都不買,讓你媽媽住酒店!”
“你以前是怎麽對我說的?就算我不靠那些男人你也能給我掙房子,給我想要的,現在我趕過來陪你過年,你怎麽對我的?大過年的你竟然讓我住酒店!你就是這麽對我好的嗎?!”
“我以前花在你身上的錢都白花了!”莊如真指著她的鼻子氣勢洶洶的大喊。
莊如真打電話給她時,沒有對女兒的擔憂,反而高高興興,好像麵對的是一個足以填充她所有欲望的聚寶盆,而不是一個失聯了七八年的女兒。
而現在,親生母親含著憤怒的眼睛看著她,譴責她,林連翹以為自己經曆了這麽多,知道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後,對莊如真的態度已經沒有期待。
在莊如真的目光之下,她依舊覺得像是被剝光了**裸在寒冬之中,冷得她渾身發抖。
林連翹反諷的話說不出口,看著陌生又熟悉的母親,她隻淡淡說了一句,“花的是你的錢嗎?”
莊如真睜大了眼睛,氣急敗壞,“你這是什麽意思!?因為你我成了別人看不起的二房,我還被林家趕出了港城,為了拉扯你,我一直沒有結婚,誰替我想過了?現在你要和我算帳是吧?那好,咱們現在就算算。”
莊如真扯住林連翹的衣襟,被林連翹一句話說破防直接紅溫。
在酒店門口,莊如真將以前芝麻大的小事放大再放大,說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她,林連翹上學她去接送,林連翹學跳舞她找最好的舞蹈老師,林連翹生病她抱著去醫院看病。
她說得唾沫星子橫飛,沒了她麵對外人的優雅成熟,像是個明明沒有出多少力氣,卻還要竭力證明自己是個好媽媽的保姆。
聽到這些,林連翹的久遠記憶還真是被翻了出來。
莊如真的確送她去過學校,是幼兒園小班開學,她小學一年級開學,初中一年級開學,高中一年級開學。
她的確送林連翹去跳舞,舞蹈老師對莊如真說林連翹有天分,是跳舞的好苗子,急忙買新衣服的莊如真含糊的點頭,“那就好好跳,錢我一定給夠。”
林連翹自己去上學,去舞蹈室上課,開背拉伸,疼得她找莊如真掉小珍珠,莊如真不耐煩的說,“你要是不想學就別學了。”
後來參加比賽,得了獎,莊如真才喜氣洋洋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場,抓住記者的麥,謙虛的說,“哎呀,我家的孩子嬌氣,吃不了苦,都是我天天盯著才肯練舞的。”
林連翹也生過病,發高燒,昏在家裏,莊如真和男朋友去約會,一直沒有回來,是筒子樓的鄰居奶奶見她沒去上課,敲了好幾次門,擔心林連翹,報警讓警察強行破門,她才被送去醫院。
莊如真被警察嚴厲的批評,被鄰居奶奶盯著,才不得不請了一個臨時的保姆,看顧她。
等莊如真氣喘籲籲的譴責完,林連翹的情緒恢複平靜,將她的手推開,說道,“住酒店還是離開,你自己選。”
合著我的唾沫星子都白費了?!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莊如真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話語脫口而出,“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冷酷無情!?”
“你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非要我親口說破你才舒服嗎?”林連翹沒什麽表情的說。
莊如真氣得胸口起伏,顫著手指著她,實在是被氣狠了,揚起手就要打她。
手沒能如願落在林連翹的臉上,不是林連翹阻止,而是一個強有力的手臂擋在了她的麵前。
莊如真怒目而視,正要譴責,待看清阻止她的人,頓時啞火。
站在她麵前的,赫然是季邦則的兒子,寰宇內部季老先生之下的第一人……季聿白!
“莊女士,這裏是寰宇旗下的酒店,請你不要在這裏鬧事。”
莊如真本來就很懼怕季邦則這個渾不吝的兒子,現在的季聿白與過去的他相比,情緒內斂,黑眸幽暗深沉,帶著比深潭還要複雜難以捉摸的冷峻,身居高位的他隻是站在莊如真的眼前,就讓莊如真有種低下頭的感覺。
“我……我……我在教訓我的女兒,關你什麽事。”莊如真收回手,氣虛的說了一句。
季聿白冷睨著她,扯唇冷笑一聲,嘲諷之感十足。
“林連翹是我的女朋友,教訓她之前,莊女士不如先來教訓我?”
季聿白的話猶如一記悶雷,炸得莊如真大腦宕機。
他不再多分給莊如真一個眼神,側頭看向林連翹,眉頭微蹙。
她那張原本紅潤的臉頰被凍得蒼白,長睫低垂著,投下一小片淺淺暗影,連唇角都是往下的。
她不高興。
轉身麵對著林連翹,季聿白抬起手,將她被莊如真扯皺的衣襟一點一點撫平。
低聲問,“回去麽?”
熟悉的味道在鼻間圍繞,林連翹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
季聿白拉開了副座的車門,讓林連翹上車。
想起了什麽,林連翹對季聿白說,“她的行李箱還在後備箱。”
季聿白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接應的服務生。
那服務生很上道,立刻跑過去,將莊如真的行李箱拿出來。
季聿白啟動車子,正要走,林連翹抓住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車窗緩慢降下來,林連翹看向窗外的僵硬的莊如真,語氣波瀾不驚的說,“本來也要和你說,這個年我和季聿白過,沒空和你感懷母女情。”
“至於你是在這兒過年還是在哪兒過,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你想要什麽,想清楚後我們再談。”
話說到這兒,季聿白便開著車走了,莊如真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林連翹並不關心。
她隻覺得麵對莊如真比加班三天兩夜還要累人,靠在座背上,腦袋紛亂。
季聿白開得很穩,不多時,車子就停在了格灣安區的地下車庫。
林連翹才下車,整個人就被季聿白抱起來。
“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季聿白回答得很快,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姑娘,說道,“你哥哥心疼你。”
林連翹心髒酸澀,將腦袋埋在季聿白的脖頸,輕輕蹭了蹭,不開心的情緒反倒因為季聿白的話而消散。
林連翹輕聲道,“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哪怕不畏懼我,也會畏懼你,因為你她要考慮的就會變多。”
“而且她現在已經結婚了,有了新的孩子,沒時間顧忌我。”
看著她故作灑脫的模樣,季聿白忽然說,“我們去領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