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憶暖直直地坐在沙發上,試圖把所有的事理順。
她現在所調查的事情是程嘉言想要她去做的嗎?他的話裏傳遞出來的信息太少,但這件事是與何礪寒有關的,這是否說明她領會到正確意圖的概率還是很大的?如果說她沒有會錯意,那麽程嘉言為什麽要引導她去注意這件事?他莫非是因為這件事受到脅迫的?又是誰在脅迫他?
是誰?當然是不想讓他插手這件事的人!那麽嫌疑最大的就是……蘇憶暖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真的是他,她該怎麽辦?
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蘇憶暖的心咯噔了一下。當她的目光與何礪寒相接觸時,她愣了一愣:“礪寒,你喝酒了?”
何礪寒沒有說話,踉蹌著走向蘇憶暖後,身子一下子朝前傾去。蘇憶暖連忙扶住了他,而他的頭則向前垂下,與蘇憶暖雙額相抵。
蘇憶暖聞到何礪寒身上濃烈的酒氣,蹙眉到:“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何礪寒聽到聲音後抬起眼來盯著她,突然將唇湊了過去。
蘇憶暖躲過他的吻,開口到:“礪寒,你醉了!”
何礪寒沒有回答她,卻伸出手來一把將她抱住。他將沉重的頭顱靠在她的肩上,呢喃低語:“憶暖,不要走,不要走……”
蘇憶暖一怔:“我什麽時候說要走了?”
何礪寒似乎沒有聽到她說話,隻是不停地在她耳邊重複:“不要走,不要……走……”
蘇憶暖歎了口氣,心想他真是喝醉了。她還從來沒見何礪寒喝醉過,他今天是怎麽了?喝了那麽多,還醉成這個樣子。
“不走,不走,我扶你回房間去啊。”
蘇憶暖說著有些吃力地將何礪寒扶進了他的房間,又是脫鞋,又是擦汗,最後替他蓋好被子,準備離開。
“不要走!”
何礪寒一把抓住了蘇憶暖的手腕,一用力便把她拖倒在了自己懷裏。蘇憶暖嚇了一大跳,心想他都醉成這樣了還這麽大力氣。她手一撐床,想要爬起來,哪知何礪寒忽然翻過身來,將她壓在了身下!
“喂,你!唔!……”
何礪寒的身體重得像塊石頭,壓得蘇憶暖動彈不得。帶著酒氣的舌頭在她的口腔裏肆掠,簡直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何礪寒一邊忘情地吻著蘇憶暖,一邊開始伸手在她的胸前摸索,摸了半天沒摸到扣子,便索性粗魯地將衣服撕開了。
蘇憶暖在心中罵娘,老娘這件衣服不是帶扣的!同時她感到十分後悔,早知道就把何礪寒丟在客廳不管了,想不到她的第一次竟要在這種男主角意識不明的情況下被要去,她忍不住開始腦補何礪寒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一臉茫然不認賬的情景……
快要窒息之時,何礪寒終於放開了她的唇,然後輕柔地從她的眉眼一路向下吻去。他一麵吻,一麵低聲說著什麽,從缺癢狀態恢複過來的蘇憶暖聽到他其實一直在重複著三句話——對不起,我愛你,不要離開我。在身體被貫穿的刹那,兩行眼淚從蘇憶暖的眼角流出,不知是因為身體上的痛,還是因為那三句動情的低語……
蘇憶暖盯著自己的無名指,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她的心仍然不能平複。昨天晚上被欺負的人明明是她,可她卻可以感受到何礪寒巨大的恐慌和無助。她從沒想過何礪寒也會感到害怕,在她眼裏,他一直是那個翻雲覆雨的主導者,無所畏懼。昨天他到底出了什麽事,以至那樣失常,她已經沒有機會問他了,因為他果然趁她熟睡之際就不負責任地走掉了,隻是她的手上多了這麽一塊石頭。他竟然還在床頭留了張字條,警告她不許把戒指摘下來。他這算什麽?求婚嗎?別人求婚起碼還要“求”一下好不好,他竟然趁她熟睡之際就把戒指硬戴到了她手上!而她不知道為什麽竟乖乖的聽了他的話,沒有把戒指摘下來,要是被公司同事看到了可怎麽辦?……
“暖暖暖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米露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蘇憶暖趕緊將手藏在了桌子底下。
“宋先生和宋太太特意寫了封信來感謝你,謝你幫他們挑到了最滿意的戒指,還在我們公司加訂了很多珠寶首飾呢!暖暖,你到底是怎麽搞定那個宋太太的啊?”
“咦?我……”蘇憶暖不知該怎麽告訴她,宋太太其實退訂了他們的戒指。不過她打心底裏替宋氏夫婦高興,而且終於明白喬萬琛為什麽沒來找她麻煩了。
剛這麽想,卻見喬萬琛沉著臉走來了。
“你跟我過來。”
喬萬琛對蘇憶暖丟下一句話後轉身就走,弄得蘇憶暖和米露莫名其妙。
“他肯定是嫉妒你!”米露朝她擠了擠眼睛。
蘇憶暖聳了聳肩,快步跟上了喬萬琛。
“你去小會議室待著,沒收到我的通知不要出來。”
蘇憶暖一驚:“這是為什麽?”
“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
蘇憶暖皺起了眉頭,她隻能將心中的疑惑暫時壓下,緊跟著喬萬琛朝小會議室走去。然而,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了一群記者,一下子全朝他們圍了過來,閃光燈照得蘇憶暖一陣頭昏眼花。
“蘇小姐,你是蘇夏青蘇大設計師的女兒嗎?”
“蘇小姐,你母親當年為什麽突然失蹤?你的父親是誰?”
“蘇小姐,有人說你父親是顧明成董事長,這是真的嗎?”
“蘇小姐……”
蘇憶暖腦袋一嗡,她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喬萬琛在一旁一邊怒斥保安的不負責任,一邊試圖驅散記者。蘇憶暖感到有一隻手把她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坐在何礪寒的辦公室裏看著手中的報道,蘇憶暖的心莫名地平靜了下來。也許是因為她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顧明成也應該預料到這一天。
“對不起,我本來不應該隱瞞你這件事。”
坐在對麵的何礪寒眸光一動,沉默地看著她。
“他從來沒有承認過我這個女兒,並且不打算承認。而在我心裏,我在這個世上隻有母親,沒有父親。也許我應該向你坦白,可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起。”
何礪寒握住她的雙手,柔聲到:“沒關係,你當然可以有自己的秘密,這是每個人的權力。你打算怎麽回應媒體?我幫你。”
蘇憶暖搖搖頭:“每一次都是你幫我,可這次我想自己來麵對。我已經想好要怎麽辦了。”何礪寒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不用怕,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就好了。”
蘇憶暖第一次單獨一個人麵對這麽多的記者,她覺得很有壓力,但也想盡快把這件事解決了。她深吸一口氣,鎮定地等待現場安靜下來。瑞意大樓的大廳中,人們的目光全都鎖定在那張清麗安靜的麵孔上。
等到記者們都停止了連珠炮似的發問,蘇憶暖才緩緩開了口。
“你們無非就是想知道答案,那就請先聽我說,以免浪費你們寶貴的時間。”她的目光平靜之中透著一種力量,讓所有的人不由得洗耳恭聽。
確定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看著自己後,蘇憶暖繼續開口到:“我的母親名叫蘇曼,原名蘇夏青,曾經是瑞意的一名設計師。十二年前,她因胃癌去逝,那時我隻有十歲,我母親走得突然,什麽也沒有來得及向我交待。至於你們問我父親是誰……”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我母親沒有告訴過我,但他一定不會是顧董事長。”
“蘇小姐,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呢?”
蘇憶暖的唇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你們可以想一想,顧董身家百萬,如果他是我的生父,我的母親會因為沒錢治病死去嗎?我會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嗎?”
正關注著電視直播的何礪寒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一個人要經曆怎樣的心灰意冷,才能如此平靜地在眾人麵前撕裂自己的傷口?
“她很有勇氣,可顧明成卻是個縮頭烏龜。”秦斌看著電視屏幕說到。
何礪寒沉默了一陣,而後開口到:“夠了,到此為止吧。我隻是想分散顧明成的注意力,並不想傷害她。”
他深深地看了屏幕中的那個人一眼,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同一時間,坐在私宅的沙發上看著電視的顧明成閉上了眼睛,他又想起多年前的那個飄著細雨的晚上,混身髒兮兮小女孩哭著對他說:“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爸爸,你那麽有錢,可是媽媽是因為沒有錢治病死掉的。”然後小女孩便轉身跑開了,而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無法挪動一步。
金助理看著顧明成微微顫抖的背影,覺得他忽然間又蒼老了許多。他忍不住開口到:“董事長,請您務必保重身體……”
顧明成沉默良久,最終緩緩睜開了眼,說到:“幫我安排跟陳啟華見麵吧。”
“董事長,您這是要?”
“別問那麽多,照做就是了。”
金助理隻得回答:“是,我知道了。另外,夫人那邊……”
“你告訴她,我會回去給她一個交代的。但是在這段時間內,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