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年輕女子笑得如同春日裏明媚的陽光,眉眼之間寫著俏皮與自信。蘇憶暖的心不由得震動,記憶中的母親從未有過這樣的神情,原來她也曾是一名快樂而沒有愁緒的少女。

“你母親真漂亮。”程嘉言不由得稱讚到。

“那是當然,當年追夏青的男生可是從食堂一路排到校門口呢,可夏青又哪裏是那麽輕易就被人追到手的?”林曼君笑到。

“這一點,暖暖倒是像她母親。”程嘉言半開玩笑地說到。

林曼君看著他倆,不由得莞爾。

“這一些是你母親曾經的作品。”林曼君將一個厚厚的本子遞給蘇憶暖,那裏麵貼滿了從舊的報紙、雜誌上剪下來的屬於蘇夏青的作品,甚至還有一些蘇夏青當年的手稿,顏色已經消褪了不少。

蘇憶暖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一些舊稿,腦海裏又回想起那張蒼白憔悴的容顏,眼眶不禁變得濕潤起來。

“媽媽有一個小盒子,我曾無意間打開過它,裏麵裝的就是這樣一些手稿。我拿著它們去問媽媽,卻被她斥責了一頓,並當著我的麵把那些東西撕毀了。後來我哭著將那些紙一點點地拚好,自己悄悄地收了起來,並照著那些稿紙開始嚐試著畫畫。我喜歡上畫那些東西,是因為媽媽的那些手稿,我覺得它們很漂亮,可不明白媽媽為什麽那麽討厭它們。後來我畫的那些畫被媽媽發現了,她把我打了一頓,命令我再也不許碰畫筆了。我從來沒見過媽媽那麽生氣,當時我以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

林曼君歎了口氣,說到:“你沒有錯,是夏青她被傷得太深了。當年她還隻是個剛從設計學院畢業的學生,可一身才氣卻被顧明成看中,剛畢業就順利地進入了全國數一數二的珠寶設計公司。夏青本身的才能再加上顧明成的幫扶,使她很快就在事業上平步青雲,成為很多人羨慕的珠寶設計名家。可是有一天,夏青卻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我,她喜歡上了顧明成。那個時候顧明成早已有了妻女,我勸夏青趕緊舍棄掉自己這段感情,她也知道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可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感。夏青感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決定放棄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離開瑞意。誰知顧明成為了將夏青留在公司,竟利用她的感情誘騙了她。事後夏青心灰意冷,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她,可她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似的,我也並不知道她走的時候已經懷上了你。我想,她一定是被傷得太深了,才不願再去看那些可以引起她痛苦回憶的東西。不讓你接觸繪畫和設計,或許也是怕你將來有機會和你的父親接觸,畢竟進瑞意是每一個珠寶設計人的夢想。”

蘇憶暖呆呆地看著照片上那張燦爛的笑臉,許久之後才開口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到:“可我還是違背了她的意願……”

程嘉言忍不住扶住蘇憶暖顫抖的雙肩,無聲地安慰。

蘇憶暖穩定了一下情緒,轉頭對林曼君說到:“小時候,我跟媽媽四處漂泊、居無定所,即使明明有地方可以安頓下來,媽媽也執意在住過一陣後便要搬離。現在我才知道,那是為了躲開一些人,她不想再與自己的從前有任何瓜葛了。媽媽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蘇曼。我知道媽媽的原名叫做蘇夏青,是因為在我五歲那年,有一個陌生男子來到我家,叫我媽媽那個名字。可是那個男人被媽媽毫不客氣地趕走了,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男人。我原本以為那個男人是我的爸爸,所以一直想等那個男人回來再找我媽媽,可是我們再一次搬了家。後來在我十歲那年,媽媽生病去世了,我從媽媽遺物中發現了一張從中間撕裂,又被膠布粘好的陳年舊照,那上麵的男人,我一看便知道他是我的爸爸。我帶著這張照片四處問人,終於找到了照片上的地點,並找到了爸爸,可是他卻不認我,還將我送到了孤兒院。”

林曼君聽完已經熱淚盈眶,她可以想見蘇夏青當年帶著小憶暖受了多少苦,也可以想象一個十歲的孩子僅憑著一張陳舊的照片找到她的親生父親有多麽的不容易。她不由得上前將蘇憶暖抱住,撫摸著她的頭,哽咽到:“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

許久沒有人這樣如慈母般地將自己擁入懷中,蘇憶暖叫了一聲“林姨”,眼淚終於決堤而下。

“還是決定要離開?”程嘉言看著站在花園中的蘇憶暖,感到她此刻的心情應是十分寧靜的。

“嗯。”蘇憶暖笑著點點頭,“不過不是現在。”

蘇憶暖抬頭看著天邊的燦爛的紅霞,開口到:“你知道嗎?我媽媽是個從來不肯低頭認輸的人,無論生活多麽艱辛,她總是做著旁人眼裏無謂的堅持。她從骨子裏透出的倔強讓我印象很深刻,所以縱然我沒有她那麽頑強,作為她的女兒,也不能太差是不是?知道那些往事以後,我更沒有理由再待在瑞意了,但我即使要走,也不能讓顧明成贏得那麽輕鬆,不掙紮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的。”

程嘉言笑到:“不管你的決定怎樣,我始終都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

林曼君手捧著一隻精致的青花瓷紋的盒子優雅地走來,她將盒子遞給蘇憶暖,說到:“這東西雖比不上你們名設計師設計的珠寶那樣華麗,卻也是件極好的玉器,是在你母親和我分別在設計和影視界獲得大獎的那年一起買的,我們兩人各有一隻。夏青走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帶走,這隻玉鐲也被她留了下來。現在我將它們送給你,希望它們能幫助你渡過難關。”

林曼君說著打開盒子,隻見一支溫潤透亮的玉鐲子靜靜地躺在裏麵,如同一位溫婉的古典美人,叫人見之傾心。

“這不可以!”蘇憶暖連忙拒絕,“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拿。”

“這本來就是你母親的東西,還給你有什麽不對?至於這另一隻鐲子,也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就當是彌補我多年來未盡到照顧友人遺孤的責任的愧疚。你要是不收下,林姨可要當你還在氣林姨沒找到你們母女倆了?”

“怎麽會?林姨,我知道你對我們母女好,可是,這實在是……”

程嘉言上前一步說到:“暖暖,你就先收下吧,你這樣會讓林姨難過的。”

林曼君順勢將盒子塞進蘇憶暖懷中,笑到:“是嗬,你就收下吧。”

“哇,實在是太漂亮了!”

張茉和朱欣宜圍著盒子裏的玉鐲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給看進去。

“組長,原來你說想到辦法了是真的呀。平常我們看多了各個時尚名家設計的複雜高貴的珠寶,沒想到這古典的玉鐲竟這麽優雅大方,一點也不輸那些名家作品。”張茉喜道。

朱欣宜也道:“我……我不會鑒賞玉器,但這個一定很貴重吧?”

“是啊,這可是我借來的東西,你們可別給我弄壞了,我還要還回去的。”

蘇憶暖雖暫時收下了林曼君的這對玉鐲,但她仍舊打算等展出完後將這對珍貴的玉鐲送還給林曼君,畢竟這對鐲子意義非凡。

“老大,你可真牛,竟然能讓林曼君將這麽貴重的東西借給你,還讓她答應了出席我們的活動。”馬俊明朝蘇憶暖豎起了大姆指。

“對了,組長。”朱欣宜推了推眼鏡,說到:“贈品的事情,我已經跟我的一個同學說好了,她家裏是開百貨商店的,雖然她能提供給我們的贈品比不上瑞意的合作商,但也拿得出手。”

“太好了欣宜,我就說過你其實很有本事,這次辛苦你了。”

“謝謝組長,我不辛苦的……”朱欣宜不好意思地笑了。

“別高興得太早,就算林曼君肯出席代言我們的活動,她現在的影響力也比不上國際名模季美琪。而且,我們的場地、活動時間,哪一點占優勢了?”

“周蔚,你能不漲別人的士氣,滅自己的威風嗎?”馬俊明極為不爽。

“周蔚說得沒錯。”蘇憶暖冷靜地說到,“我們這次活動的確麵臨了許多困難,不過我相信事在人為,如果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即使輸了,也不會有遺憾,不是嗎?”

眾人紛紛表示讚同,隻有周蔚冷哼一聲,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他怎麽回事,好像不想贏似的?”張茉奇怪地看向大家。

“別管他,他就是那副德行。”馬俊明不屑到。

蘇憶暖朝周蔚離開的方向看了看,眉頭輕輕攏起。她回過頭來,對大家道:“先不管他了。每個人要負責好自己的環節,活動開始的時間也要臨近了,接下來就要開始媒體宣傳這一塊了。”

蘇憶暖低下頭,從包中拿出一張名片。這是何礪寒臨走之前留給她的,他說媒體宣傳方麵的事,盡可以去找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