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憶暖站在樓下等公交,忽然看到一部白色的跑車停在了她跟前,程嘉言從車子裏探出頭來:“去哪兒?”
“回公司。”
“周末還要回公司?你想做勞模?”
“我沒空跟你開開玩笑,我們小組遇上麻煩了。”
程嘉言收起玩世不恭的的笑容,問到:“出什麽事了?”
“活動贈品方麵出問題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上車。”
馬俊明站在公司大門口,看著遠處的蘇憶暖從程嘉言的白色跑車中下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待她跑近自己,馬俊明不由得朝她豎起了大拇指:“深入敵方軍營,拿下敵軍將領,老大,真是高!”
“別貧了,快說到底怎麽回事?”蘇憶暖有些焦急。
“倉庫那邊原本答應給我們的活動贈品突然全部撤消了,說是公司要節省開銷,我們組的活動地點太偏僻,預計不需要用到那麽多贈品,就幹脆全部取消了。可是我聽說,A組那邊的贈品一件沒少。”
蘇憶暖皺了眉頭:“你有沒有和倉庫那邊的人據理力爭?”
“當然有啦,可有理說不清啊。他們還不是互相推諉,倉庫讓找財政,財政又讓找上層領導,可上層領導還不是一句‘有困難,要理解配合’就把你給搪塞回來了?”
任誰都能看出公司是在有意刁難B組,蘇憶暖認為這全是顧明成暗中授意,目的就是要將她趕出瑞意。之前在茶樓裏的勸說無用,顧明成便利用董事長的身份對她施壓,她覺得B組的人是被她連累了,於是越發不肯就這麽輕易認輸。
蘇憶暖想了想,然後抬眸問到:“瑞意的活動禮品一般都是由誰供應的?”
“我們一直是和采潤化妝品有限公司合作的。”
“那邊與我們聯係的負責人是誰?”
“莊敏。”
“我們直接去找她要貨。”蘇憶暖的臉上展露出一種果絕。
馬俊明一愣:“老大,這樣不太好吧?”
“我們的活動條件本來就差,已經沒有有利的折扣了,如果還沒有贈品,那麽根本無法吸引到客人。俊明,我這次可能要頂著公司的名義去和那邊的負責人談判,你不必跟我一起去,如果出事了,我一個人頂。”
馬俊明的臉上顯出為難之色,他在心裏掙紮了一番,開口到:“老大,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過去不太好……”
蘇憶暖見馬俊明的神色有些古怪,不禁問到:“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馬俊明吱唔了半天,最終開口到:“那個莊敏,是個女同性戀。”
KTV包間裏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留著短發,穿著中性夾克的女人坐在沙發上直勾勾地看著走進來的蘇憶暖。女人的眼神讓蘇憶暖感到很不自在,她有些後悔自己聽到了馬俊明說莊敏是同性戀這件事,否則她現在或許就不會有頭皮發麻的感覺了。
蘇憶暖頂著莊敏的目光掛上一副職業性的微笑,在馬俊明的引見下同莊敏握了握手,然後入了座。客套了幾句之後,蘇憶暖直入正題。
“莊經理,我們兩家長期以來都有合作,這一次因為公司經費的問題縮減了對貴公司產品的采購,實在是抱歉。但是經過組委會的討論,我們認為不能因為自身的原因而對你們失信,所以這一期的活動贈品,我們還是打算按原計劃向你們購買。不過錢款方麵還要請你們寬限些時日,您看?”
“蘇小姐,喝杯酒吧。”
“啊?”蘇憶暖有些發愣,難道她說了這麽多都是廢話?
“莊姐,我們老大不能喝酒,我代她敬您!”馬俊明連忙搶過蘇憶暖麵前的酒杯,仰頭喝下。
莊敏不悅地看了馬俊明一眼,開口到:“小馬啊,我在櫃台寄存了一瓶PENFOLDSGRANGE,你去幫我拿過來。”
馬俊明愣了一愣,轉頭用擔憂的神色看了眼蘇憶暖,然後應聲到:“好,我快去快回!”
這話更像是對蘇憶暖說的,他說完之後便小跑著出了包間。獨自對著莊敏的蘇憶暖暗暗吞了口唾沫,正打算繼續跟莊敏談判,卻見她拿出手機接了個電話,然後邊打電話邊往門口走。蘇憶暖稍稍鬆了口氣,心想等她打完電話,馬俊明也該回來了。
誰知突然聽見房門落鎖的聲音,蘇憶暖驚訝地回過頭去,看到莊敏竟將包廂的門鎖上了!
看著莊敏一步步朝自己走來,蘇憶暖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正準備繞過莊敏跑向門邊,蘇憶暖的手卻被莊敏猛地抓住了。
“蘇小姐,我知道你這次是私自來找我的,如果你不想讓你們公司知道你今天來見我的事情,就要付出努力了。”
蘇憶暖心頭一沉,眼看著莊敏朝自己湊過來,她連忙叫到:“莊經理,我想你有些誤會,我喜歡男人。”
莊敏眉毛一挑:“哦?可是不試試,又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喜歡上女人呢?”
“不必了,我不想試。”蘇憶暖僵硬地說到。
這時,門那頭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但外麵的人卻因為門被鎖住了而進不來。蘇憶暖知道是馬俊明回來了,她心中一喜,剛準備大叫,卻聽莊敏在她麵前冷冷地說到:“今天的事如果被瑞意高層知道了,你覺得會怎樣?”
蘇憶暖怔住了,她皺起眉頭看著莊敏,身子氣得有些發抖。外麵已經傳來了馬俊明焦急的叫喊聲,可她隻是咬著嘴唇不出聲。莊敏以為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嘴角開始浮現出邪惡的笑容,然而那笑容顯現了一半,卻忽然間凝住了。
蘇憶暖膝蓋一項,正中莊敏的腹部,然後她一邊推開捂住腹部的莊敏,一邊衝向門邊,並大叫著救命。門打開後,馬俊明驚訝地看了眼捂著肚子想要追出來的莊敏,就被蘇憶暖一把拖著向外跑去了。
兩人一口氣跑到馬路邊上才停了下來,蘇憶暖仍然心有餘悸。自己長這麽大,頭一次遇到這種危險,而且麵對的還是女人!她雖然逃了出來,可莊敏那番威脅的話語還在腦海裏回響,她覺得自己這次要完蛋了。
“老大,你沒事吧?”馬俊明一邊喘著氣,一邊關切地問到。
“她知道。”蘇憶暖有些絕望地說到。
“啊?她知道什麽?”
“她知道我們這次是沒有經過公司同意私下來找她的。”
“什麽?她怎麽會知道?”馬俊明感到十分意外,立即表明忠心到:“老大,這事兒絕不是我出賣你的!”
“我知道你不會。”蘇憶暖頓了頓,說到:“可是俊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次來,連組裏的其它人都沒有通知,莊敏是怎麽知道的?她又為什麽可以肯定公司不會同意我們這次的行動?隻有一個可能,公司不把贈品發給我們,不是為了節省財政開支,而是有意對我們組進行打壓。公司事先給過她好處,讓她壓住貨不發給我們,所以她根本不相信我們是被公司派來的。”
馬俊明聽完蘇憶暖的話後一下子憤怒起來:“想不到公司竟然這樣對我們!我找他們說理去!”
“回來!你怎麽和他們說理?就憑我們幾句沒有證據的猜測?這件事我們兩個人知道就好了,不要讓組裏其他人知道,免得影響士氣。”
“可是老大……”
馬俊明的話突然被一陣鈴聲打斷,隻見蘇憶暖接起電話,然後臉色突變。
瑞意公司推出的“古典之風”係列的主打珠寶“森林之風”竟然失竊了,這事在瑞意傳得沸沸揚揚,本來就不被看好的B組現在看來是必敗無疑。警察給B組的每一個成員都做了筆錄,發現每一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據,可存放“森林之風”的保險箱的完好無損又恰恰說明了案件是內賊做的。
蘇憶暖疲憊地從警察局裏走出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一切來自外部的打壓,她都可以咬咬牙挺過去,可一個團隊若是從裏子裏壞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珠寶失竊的事很明顯是內部的人做的,並且這個人早就為自己做好了不在場證明,也就是說,她的團隊裏有一個人出賣了大家,她不得不懷疑每一個人。
先是贈品的事情,現在居然連要展出的珠寶都丟了,蘇憶暖覺得自己好沒用,組裏的人都是被她連累了。她的心裏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難受得喘不過氣來。不自覺地,她拿起了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了何礪寒的名字。
可是,她並沒有撥通這個號碼,隻是獨自坐在房間裏對著這個名字輕聲說到:“為什麽你做什麽事都總是遊刃有餘?我看著你處理事情總是那麽輕鬆,還真的以為那些事情很簡單,可是為什麽到了我這裏,一切都變得那麽糟糕?”
蘇憶暖就這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名字看,忽然,那個名字居然跳動了起來!蘇憶暖嚇了一跳,手一抖,險些將手機摔到地上。定了定神後,蘇憶暖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接電話,於是趕忙按下了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傳來了何礪寒的聲音,蘇憶暖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喂?怎麽不說話?”
蘇憶暖調整了一下情緒,開口到:“你怎麽會打來啊?”
“問問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蘇憶暖咬了咬唇,將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強忍了回去,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到:“哦,就這樣唄,反正現在挺忙的吧。”
“……你的聲音好像有點奇怪?”
“剛睡醒是這樣的啦。都是你,人家最近忙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有機會補個覺,卻被你給吵醒了!哎呀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了。”
“……好,你好好休息。”
電話掛斷的瞬間,淚水如泉水般湧出。蘇憶暖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將頭埋在膝蓋裏,像一個孩子一般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