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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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鴛望著沉香殿緊閉著的殿門，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現在的情況，是引蘇葉熙和青雙在天幕宮住下，還是讓他們呆在原地不動，還是把他們趕出去……她舀不定主意。舀不定主意，潔鴛就隻能向在場品階排外最高的黎姍小殿下求救了。
黎姍臨時受托，覺得肩頭責任格外重大，低頭想了想，放下隨手扯下來樹枝對潔鴛說：“嗯，鴛鴛啊，你去偏殿打掃兩個寬敞的廂房出來吧，你們宮主這是邀請蘇公子和青雙姑娘在這兒小住一段時間呢。”又轉頭對蘇葉熙說：“蘇公子，第一次來天幕山，跟我去隨處逛逛？”
蘇葉熙頷首道：“好。”對潔鴛說：“勞煩潔鴛姑娘帶青雙師妹先去住下。”
潔鴛：“不勞煩。再怎麽勞煩煩的也是我們家宮主不是我。”
青雙：“師兄，你……”
蘇葉熙沉聲道：“聽潔鴛的。”說完轉身跟著黎姍走了。
黎姍帶著蘇葉熙走到後山鏡月湖邊，望著粼粼的湖麵說：“這裏很漂亮吧？”
蘇葉熙：“是。”
黎姍想了想又說：“原先天幕山上是沒有這湖泊的，是芷煙想在山上造個湖出來，便給她折騰出來了。”
蘇葉熙：“嗯。”
黎姍轉頭看他，眼中似笑非笑，道：“怎麽，蘇公子的話竟是這樣的少？沒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蘇葉熙說：“我在想，該怎樣稱呼……黎姍姑娘？”
黎姍笑了，道：“嗯，這個問題啊，我想想……我叫黎姍沒錯，是芷煙的好姐妹也沒錯，我善用毒也沒錯。至於稱呼……你可以叫我黎姍宮主姍宮主，也可以隨大流地稱我一聲黎姍小殿下，或者你按照你以前的習慣叫我一聲黎姍姑娘我也答應。”
蘇葉熙喃喃道：“小殿下……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黎姍撐起手托著下巴想了想說：“這個啊，算了，我想告訴你應該是沒多大問題的吧。鴛鴛，哦也就是潔鴛，她是芷煙的貼身侍婢，一直跟著芷煙的。嗯，你應該還記得那個景陌公子吧，他今天沒來，誰都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反正不在出塵宮，他是正經的仙族，是天帝的孫子，人稱陌殿下。”
蘇葉熙嘴角牽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幹脆一股腦兒的問了出來：“那為什麽我會在魔域……”被黎姍搶去話頭：“為什麽會在魔域碰到芷煙和景陌？蘇葉熙蘇公子，怎麽你到現在還是在想為什麽芷煙去去魔域？你怎麽不想，你為什麽一口就咬定在魔域見到的芷煙，不是與你相伴而行的芷煙？”
蘇葉熙在那一瞬間被問得啞口無言。
黎姍歎了口氣說：“也罷，我統統都告訴你罷，嗬，你是不知道，你來天幕山，本就在芷煙的預料之中，她說過，你一定會找過來，你果然就找過來了。”
黎姍說：“你知道芷煙為什麽會離開天幕山嗎？”
蘇葉熙搖頭。
黎姍說：“景陌的母親，也就是天帝的小女兒端雲公主，愛上了從前掌管西邊山川水澤的水神，遭到天帝的反對後仍執意下嫁，最後生下景陌。結果，在先西水神被害之後，端雲公主手刃親仇之後也隨之羽化而去。這段情是以成為眾仙口中避諱不及的話題，最終成了傳說。”
換了口氣接著說：“芷煙，算是我的姐姐，但在我和芷煙上頭，還有一個姐姐，喚作淩霜，手握天地四時變化，是四時的主人，很厲害的一個姐姐。但是……雖然過程我們不是很清楚，但我們知道的就是淩霜愛上了一個人，最後為了救他而死，至今已經過去八百年之久。而被他救下的那個人……淩霜本就是萬物化於天地間的，即使是形神俱滅，但也總有形神再聚重返於世的時候。那個被她救下的人，至今都苦苦等候。”
看了眼蘇葉熙水波不驚的麵容，又緩緩道：“至於你們在魔域碰到的……也是景陌告訴我的，陌殿下複述能力還是不錯的，就是傷了你師叔的那個姑娘，的確是芷煙的師姐，或者說是芷煙之前的師姐，原先天幕山的瀟雲仙子雲瀟朵。”果然蘇葉熙變了臉色，黎姍繼續道，“而她為何會成為魔界的瀟雲公主……嗬，情愛，愛情，我早說過碰不得碰不得……雲瀟朵愛上的，芷煙跟你提到過吧，魔族的少將軍辰逸，所以才有之後一係列複雜的事情。”
蘇葉熙艱難地開口：“那她為什麽……”
黎姍揮揮手道：“別打斷我說話。芷煙原本其實對情愛什麽概念都沒有，又因為許久未下山一時玩心起了就放倒了天幕山一山的人下了山。她從未涉足過紅塵，而她身邊的人的紅塵往事，全是以悲劇收場的。所以你要知道，她要愛上你，是多麽的不容易。”
蘇葉熙眼中現出一抹不易察明的情緒，似是酸澀，苦澀，鬱澀……黎姍說：“芷煙她永遠是相信美好的，所以她相信了情，相信了愛，相信了……你。即使是在知道她最敬愛的師姐墮入魔域的成因之後，她還是相信你。”
黎姍抬眼看向蘇葉熙，目光平靜，語調平和，卻是一字一句?鏘有力地擊在了蘇葉熙的心頭：“可是你，蘇葉熙，你打碎了她這一生，全部的相信，讓她對自己、對你的相信，在現實麵前，顯得那麽的不堪一擊。”
蘇葉熙覺得自己有些氣息不穩。是啊，是他，親手，打碎了她全部的相信。
黎姍卻還不放過他，繼續直視著他的眼睛說：“你知道她原來有多喜歡你？天幕山以山中的神花仙草聞名，多少神仙想要求得天幕山宮主的仙藥？又有多少是無功而返的？多了。可芷煙當初，卻是的確想救你師叔的，當時與你同行時走的路，都是向著天幕山方向的。她借口隻是看看你能不能有那個能耐找到天幕山，但是我，還有鴛鴛都看得出來她就是想帶你去天幕山的。”
蘇葉熙回想先前找來天幕山的經曆，當時還在感歎原來他們之前已經離天幕山很近了。原以為是運氣好讓他和青雙找到了這舉世難尋的天幕仙山，沒想到，是有人早就幫了他的忙。
湖邊起了一陣小風，吹得黎姍身上墜的佩環叮當作響，黎姍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問蘇葉熙：“芷煙給過你一個玉鐲對不對？嗯……你還帶在身上？”
蘇葉熙從懷裏摸出當初芷煙塞給他的粉晶玉鐲：“是這個？我怎麽可能不帶在身上？”他至今都記得當時那個少女眼角眉梢挑起的笑意，比冬日裏的陽光更加暖人，即使是在那時誤會她是魔域中人的時候，他都沒把那抹明媚的笑意從心裏抹殺掉。
因為，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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