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試探

喜歡的偶像，其實並非沒有。

但徐生已經不記得那個偶然間在電視上驚鴻一瞥的女孩叫什麽名字，印象中殘留的記憶也隻是約摸記得那是一部很火的電視劇，至於具體的內容也被當時忙著打工的他就此忽略了。

所以麵對徐賢亮晶晶的詢問，徐生也隻能重複著這個被他用爛了的理由，搖著頭說道，“沒有，我這個人比較懶，跟著偶像四處跑這種事不適合我。”

而徐賢則往著他所指的方向接過話，“是不喜歡我們嗎？”

徐生聽著這把細膩柔和的聲音，心感難以應付之餘，倒隻好硬著頭皮說道，“隻是以前忙著打工，也沒有其他的心思去考慮這些事。”

徐賢點點頭，輕抿嘴唇，目光微微閃爍後，再次輕聲問道，“前輩，在韓國有特別喜歡的地方嗎？”

徐生想了想，臉上浮現一抹追憶，想要回答，卻被徐賢搶先一步說道，“我喜歡漢江大橋，那裏的風景真的很美。”

被人橫插一手的怪異感覺緩緩湧上心頭。

徐生詫異之餘，卻是微微一笑，“看來我們都喜歡同一個地方呢，我啊，很喜歡在漢江橋上眺望風景的平靜感覺。”

徐賢雙眼微微一亮，嘴角彎起一個讓人看不透的弧度，“是嗎？”

然後再次遙望窗外那片已經消失的風景，用隻有她才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看來我們的緣分真的很奇特呢。”

徐生聽到她的詢問，眼神裏的情緒流動起來，說道，“大概從中學時代，我就很喜歡每天放學後到漢江大橋安靜的看著那些絢麗的風景劃過眼前，現在說起來，倒是很懷念那段日子。”

在一旁聽著他那些仿似追憶的話語的徐賢表情莫名的平靜，輕抿的嘴唇低咬了一下，晶瑩的雙眼透出一抹遲疑，但紅潤小嘴卻是開口一問，“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吧？”

那些遙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記憶一瞬間倒湧而來，徐生也沒想太多，隻是頗有感觸的說道，“嗯，是我這些年裏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

徐賢目光閃爍，輕聲說道，“那有沒有讓前輩特別記住的人呢？”

徐生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似是懷念的說道，“怎麽可能沒有呢，我曾經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我們一起在漢江橋上吃烤肉，一起在樹下讀書做題，也做了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甚至有一次因為偷吃東西，被大叔大媽拿著雞毛撣子追著跑……”

說到這裏，徐生的目光慢慢變化起來，變得有些複雜，但嘴角浮現的笑意依舊那樣真摯。

徐賢同樣如此，臉上露出一抹思憶，目光底下掠過濃濃複雜，旋即再次問道，“那個人是載明oppa嗎？”

這個問題讓徐生微微搖了搖頭，有些傷感的說道，“是另一個朋友，不過我現在也不知道這個朋友在哪裏，或許在某一個地方很幸福的生活著吧。”

話題過後車內再度變回安靜，徐賢表情平靜的側眼偷偷注視著這個男人，想到他剛才說話的表情和語氣，平湖般的心境如同被扔進一塊石頭，泛起陣陣的漣漪。

曾經的曾經再一次無聲襲來。

在這份曾經裏，徐賢遇見過很多青春飛揚抑或自信張狂或是霸道冷酷的人，但無論這些人身上的光芒如何璀璨，終究隻能在時光的沙漏中漸行漸遠。

但這個本該被埋藏在心底某個角落以為遠去的男人卻突兀出現在2013年這個夏天裏，並且毫無預警的一次次站到了她們的身旁，讓沒有準備迎擊的她惶然無措。

是命運嗎？

看著這半張並不灑脫卻始終帶著一抹淡淡微笑的側臉，不知為何，徐賢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那雙明眸不由自主的輕輕顫動。

這時，天公很不作美的下起大雨，豆粒大小的水珠劈裏啪啦打在擋風玻璃上，淅淅瀝瀝，頓時間雨水在窗上飛濺起一陣密集的聲響。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攔路虎，徐生轉過頭來與徐賢對視一眼，啞然一笑，“看來老天爺也不想讓我們這麽舒適的回到家。”

徐賢與徐生目光一接觸，就低下頭來，右手翻起包包，從包包裏翻出化妝盒、紙巾、筆記本等物品，但她看到僅有的這些東西，眉頭卻緩緩皺下。

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徐生回頭見徐賢苦惱的表情，心頭一醒，猜測的開口，“你沒帶傘？”

天色一片灰蒙蒙的低沉，灑在擋風玻璃的雨水夾帶著冰寒從窗的細縫中呼嘯而來。

徐生哆嗦了一下，又連忙回頭關緊車窗後，然而轉頭看到徐賢一臉小懊惱的說道，“雨傘被允兒拿走了。”

語氣裏滿滿的抱怨讓徐生一愣，嘴唇微張。

而徐賢一臉奇怪的朝他看來，“出了什麽問題嗎？”

半響，徐生才麵色通紅憋出了這麽一句話，“感覺好真實，一點都不像電視上看到的明星。”

原本光暗交織的車廂因為下雨天變得灰暗朦朧，窗外的一片陰影打下，遮蓋了已經濕潤的車窗，許久之後，卻是從車窗裏傳出一道清亮的笑聲。

是徐賢捂嘴噗嗤的笑了起來。

徐生撓了撓頭發，一臉疑惑地說道，“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徐賢止住笑聲，目光微微一動，輕聲說道，“很久沒有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了。”

這句話似有感觸，徐賢臉上帶著一抹卸下的疲倦，忽然深呼了一口氣，說道，“做了偶像，每天都要以不同的樣貌見人，一開始還會覺得新奇，但後來慢慢的就變得枯燥煩悶，甚至有時候做著做著，連原本的自己是怎麽樣的也都忘記了。”

徐生來不及感慨這莫名到來的沉重氣氛，就被徐賢下一句滿帶笑容的話盡數掀開，“幸好我有八個歐尼支持，雖然會覺得累，不過隻要看到她們，我也有滿滿的衝勁完成工作。”

這畫風突變的徐賢簡直是殺了個回馬槍，讓徐生目瞪口呆。

徐賢頓了頓，看了徐生一眼，捂嘴輕笑，“所以我很開心有人能說這樣的我才是真實的，並不隻是那個在舞台上光芒閃爍的徐賢而已。”

一萬個人眼裏就有一萬個哈姆雷特，用在這個場合徐生就覺得非常適合。

舞台上的徐賢如今日漸璀璨，成熟的身材勾勒出如水蛇的曲線確實讓底下無數男人追捧著迷，再加上大家閨秀的氣質和知書達理的性格，趨向成熟風路線的徐賢在這個國度更受歡迎，也並非不無道理。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舞台上的聚光燈包裹，便有可能是台下麵目全非的身心疲憊，但讓徐生驚訝的是徐賢這番話背後隱藏的意思，他朝徐賢側頭，目光裏投去一抹若有所思的思緒。

這時，小車慢慢駛入公園旁邊，徐生把車速調到最低，低緩的速度並不影響這場傾盆大雨入侵徐生的視線，連帶飛濺而起的水珠一同拋灑在車窗上。

聽著打在車窗細縫上密集的聲響，徐生慢慢轉過頭看著徐賢，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就是你這幾年迫切想要改變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