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琦顏想透了武獻帝安插劉嬤嬤的用意,所以她不著痕跡地提防著劉嬤嬤,隻是她想不明白,皇帝為什麽要讓劉嬤嬤監視自己。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雖然參透不了皇帝的目的,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對劉嬤嬤既不過分親近也不刻意疏離,徽欽殿的所有事務都交由劉嬤嬤打理,在外人看來妍昭容對劉嬤嬤很是信任看重。
自被封為昭容之後,琦顏很少在後宮中走動,除了皇後的鳳儀宮還常去,便隻去過蕙妃的昭鳳宮,那還是為了去接小翠。如今宮裏紛紛傳言,說這新得寵的妍昭容持寵生驕,不把後宮其他妃嬪放在眼裏。小翠也勸過她要四處走動,多結交這些妃嬪,不要孤立了自己,除了皇後,還應當結交些人,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但是琦顏生性淡泊,並不願意多去攀附,隻想著早日救出母後,想來在宮中待的日子也不會太長,所以就沒聽小翠的勸。
在宮中長日無聊,她便常常看看書練練字,聊以打發時光。這日琦顏正伏案練字,宮女來報:“娘娘,蕙妃娘娘來訪,已經在前殿等候。”
“哦,我知道了。”琦顏頭也不抬,手中的筆卻沒有放下。
“小姐,蕙妃娘娘既然都來了,你也不要掃了她的麵子啊,不然宮裏的傳言會越來越多的,更何況蕙妃的地位還在小姐之上,不見她怕是不敬啊。”一旁的小翠勸道。
“小翠姑娘說的不錯,娘娘應該見見蕙妃,她既然親自來了,娘娘怎能駁了她的麵子呢?”劉嬤嬤也出言相勸。
“好啦,我去見她,唉。”琦顏輕輕歎了口氣放下筆,起身去前殿,小翠和劉嬤嬤緊隨身後。
到前殿時發現蕙妃果然在那裏,臉上頗有些不耐煩的神色。
琦顏趕緊上去,福了福身子:“參見蕙妃娘娘,剛剛在午睡才起,讓娘娘久等臣妾真是該死。”
“快些起來吧,妹妹是主我是客,怎受得起妹妹的大禮,快快請起!”蕙妃作勢來攙扶,賠笑道,“打擾了妹妹休息,還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呀。”
“姐姐這是說哪裏話,請坐。”一麵請蕙妃上座,蕙妃也不推辭,撫了撫裙擺,在麵南席上坐下,琦顏轉頭吩咐道,“小翠,奉茶。”
蕙妃看著小翠躬身退去的身影,微微驚訝地笑問:“本宮還以為她叫小鸞,原來叫小翠。”
琦顏掠了掠耳邊鬢發,垂眸回道:“嗯,她本名是叫做小鸞的,從前是臣妾的婢女,小翠這名兒是臣妾給她起的,叫她小翠慣了,一時改不了口,讓姐姐笑話了。”
蕙妃隻是一笑置之,似乎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小翠原本是在綠茗山莊做過事,但是蕙妃那時早已入宮從未見過她,是以不知她是從杜府逃出來的丫鬟。這時小翠也上前奉茶,斟好茶靜靜立著琦顏身後。
“不知姐姐此番駕臨敝處,所為何事?”琦顏問。
“妹妹如今深得聖寵,侍候皇上不比其他,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看妹妹近來可是憔悴了不少。前些日子皇上賞了我些南疆進貢的補藥和安神茶,效果都是非常好的,我琢磨著如今我也用不上,倒不如借花獻佛給了妹妹,妹妹可要盡心服侍皇上呀。”蕙妃笑嗬嗬道,又向身後捧了一個托盤的宮女招了招手,“婉芬,呈上來。”
“是,娘娘。”宮女應聲從蕙妃身後走出,恭恭敬敬將托盤高舉於眉前,“請昭容娘娘收下。”
琦顏頗為吃驚,她的聲音好生耳熟!皺眉細細打量這宮女,竟有些麵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婉芬,這名字也耳熟,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但一時間她卻又想不起。
“妹妹?”蕙妃帶著點疑惑的聲音傳入耳中,琦顏回過神來,掩飾地笑笑,朝隨侍在側的小翠點了點頭,小翠才上前接過托盤,琦顏微笑著道謝:“那妹妹就多謝姐姐了。”
“自家姐妹,不必客氣。妹妹記得這補藥是每日早晚各服一帖,安神茶便如平日泡茶喝一般便可。”蕙妃又笑著叮囑道。
“嗯,多謝姐姐美意,妹妹記下了。”琦顏也頷首微笑回道。
“好了,妹妹接著休息吧,姐姐就不打擾了。”蕙妃邊說著站起身來,笑靨漫漫,“妹妹什麽時候有空歡迎到昭鳳宮來坐坐。”
琦顏也起身,眉眼一彎,柔婉地道:“好的,改天一定去看姐姐,那我送姐姐吧。”
“不用了,妹妹回去歇著吧,嗬嗬。”蕙妃笑著拉住琦顏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她手背,帶著陣陣香風翩然離去。
“小姐,”小翠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托盤,皺眉道,“這些東西該如何處置?”
“你收著吧,記得按蕙妃說的煎藥泡茶,最近確實感到有些精神不濟。”琦顏半閉著眼睛揉了揉額頭。
“小姐就不怕蕙妃下藥加害麽?”小翠麵色沉重。
“她不敢的。”
“小姐怎麽知道?”小翠有些吃驚地問。
“誰不知道我在宮中不常跟人來往,來徽欽殿拜訪的後妃也不多,她此番來訪,喜好熱鬧的人會不知道麽?她既然敢這麽明目張膽地來,怎敢在藥裏麵做手腳?”
“原來如此!”小翠一臉欽佩,將補藥和安神茶一並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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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就不怕妍昭容她把藥扔掉或者根本就不吃麽?”離開徽欽殿後婉芬不解地問。
“不會,本宮既然給她來送了藥和茶,自然是算準了她一定會收下,並且按照本宮的囑咐服用,你就等著看吧,看她能得意多久,哈哈!”蕙妃開懷大笑。
“娘娘,那補藥和安神茶都是上佳之物,還是皇上禦賜,您怎麽就給了妍昭容這個小賤人呢?真是便宜她了。”婉芬咬牙恨恨道。
“哈哈,本宮恨她也就罷了,為何你也這麽恨她?本宮真是不明白,難道她什麽時候得罪你了?”蕙妃揚眉瞟了婉芬一眼,眼光輕飄飄落到了地上一處開得正盛的月季。
“娘娘您真會拿奴婢開心,奴婢討厭她恨她,自然是因為您啊。”婉芬賠笑道。
“你胡說什麽?誰說我討厭她恨她?嗯?”蕙妃驀地抬頭盯住眼前滿臉賠笑的宮女,鳳目含威,寒光湛湛。婉芬嚇得翻身跪倒在地,不住磕頭,“奴婢該死!奴婢不該滿嘴胡說八道,請娘娘責罰!”
“算了,本宮今天心情好,就饒了你,以後你再亂嚼舌根就沒今天這樣的好運了。”蕙妃撣了撣衣袖漫不經心道,彎腰將一朵開得正豔的月季摘了下來,花梗捏在手中慢慢旋轉把玩。
“謝娘娘!謝娘娘!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婉芬磕頭如搗蔥,胳膊都在抖索。
“起來吧,還愣著幹什麽。”蕙妃已然向前行去,扯落的豔麗的花瓣擦著裙邊簌簌抖落,打著轉兒掉落在地。
“是,娘娘。”婉芬從地上爬起來,緊緊跟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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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妃造訪的三天後,在小翠的勸說下,琦顏決定也去昭鳳宮走動走動,自然是提早將劉嬤嬤支開了的,隻帶了小翠一人前往昭鳳宮。
她也帶了回訪的禮物,是皇上賜的蜀繡錦緞,乃是前不久西陵王托人送至宮中,一共兩匹,一匹給了皇太後,一匹賞了妍昭容,可見皇帝待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寵愛。琦顏本是很喜歡這刺繡手工,錦緞織得綿密,上麵繡的一株空穀白蘭尤為細膩動人,山風撩動花枝,翩躚之姿呼之欲出。後來聽皇帝說是西陵進獻之物,念及慕容勳,琦顏心中頓添感傷,對這錦緞的態度也是急轉直下,此番便帶來要送給蕙妃。
宮女通報後,琦顏很快被帶入正殿。還未進去,便聽到裏麵談笑風生,竟然還夾雜著兩個爽朗的男聲,琦顏心中頗感詫異。待進入內殿,果然看見兩名男子分坐客席左右兩側,蕙妃居中斜靠在軟榻上,從她進門的角度看去,首先看到的便是杜瑞乾,杜瑞乾很快起身向她俯了俯身,待她轉首看向右邊的男子時,那人也正詫異地盯著她,琦顏看清他麵貌時,不禁一愣,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梁燁。
“梁公子?”“琦顏姑娘?!”兩人同時出聲,俱是愕然。
“原來你們認識啊,今天真是巧了,”蕙妃站起身朝琦顏這邊走過來,一把拉住琦顏胳膊笑吟吟道,“來,妹妹,到姐姐這邊來坐。”
琦顏也賠笑,由著蕙妃拉她坐上軟榻,餘光卻仍是驚詫地放在梁燁身上。自從那夜失散,這麽久以來沒有梁燁的半點消息,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在皇宮裏遇到,簡直是奇跡。皇宮內苑,一般人哪裏進的來,梁燁究竟有什麽本事,竟然大白天堂而皇之出現在蕙妃的昭鳳宮。
心中雖然百般疑惑,琦顏麵上卻沒表露,對蕙妃微笑道:“吃了姐姐送的補藥,這幾日精神果然好了很多,真要好好感謝姐姐。妹妹也沒什麽好回贈姐姐的,這匹緞子還望姐姐笑納。”身後立著的小翠已經很自覺將蜀錦呈上來。
“哎呀,妹妹你真是太見外了,這麽好的緞子,姐姐怎好受你的?”蕙妃連忙推脫道。
“姐姐不要客氣,收著吧。姐姐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妹妹禮薄。”
“哎……那姐姐就收下,哎呀,妹妹你真是……來人,沏上一壺上好的大紅袍來!”蕙妃高聲吩咐道,一麵偷眼瞅了一眼靜靜躺在檀木架上的錦緞,眼中閃過一絲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