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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了兩三日，琦顏的腳終於消腫了，隱隱還是有些痛，但是已經不礙事。隻有十多天就到五月了，她不敢再耽擱，幾個人很快啟程返回鄴城。
一路上倒也還算順利，沒再遇到什麽黑衣人攔截。到達鹽城時天色已晚，隻能在客棧住店，不過離鄴城也不遠了，鹽城是鄴城的附屬城市，距鄴城隻有不到百裏，估摸著明天不停歇地趕路，晚間時分便能回到鄴城了。琦顏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總算略略放輕鬆了一點兒，吃晚飯時竟還添了點兒飯，明顯的心情好轉了很多。
吃罷飯便出去散步，小翠說覺得有些累，所以就沒陪她一起，隻有澈弦跟她一道下樓。
鹽城因為靠近京師，也很是繁華，晚間街邊還有小攤，隻是街上行人不是很多。琦顏破天荒又吃了一碗餛飩，還硬拉著澈弦也吃了一碗，連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怎麽會突然間食欲大增。看她吃得樂，澈弦也在一旁奉陪，一貫除了冷漠再無其他表情的臉上微微漾出了些許舒展，目光也柔和起來。琦顏毫無察覺，隻管埋頭吃東西，不大會兒功夫一碗餛飩就吃完了，這才抬起頭來，放下筷子，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皮，隻差沒傻笑了。澈弦默默看著她，嘴角難以察覺地輕輕**了一下，眉頭也不自覺收攏，黑亮的眸子驀地一黯，她此時單純快樂得就像個孩子，那麽容易滿足，臉上恬然自得的神情毫不矯造，看得他心裏發酸。過不了幾日，她就要北去了，遠離親人，遠離朋友，孤苦伶仃一個人……
許是感覺到澈弦異樣的目光，琦顏微微詫異地轉臉看了看他，兩人目光相遇，她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很快又恢複成了平日的溫文，要說女人變臉還真是快。大約是被澈弦眼裏那絲淡淡的感傷觸動，琦顏神色在燈籠發出的微微泛黃的光線裏漸漸有些褪色。察覺她細微的變化，澈弦微笑著問道：“姑娘還要再吃一碗麽？”
“不用了，你以為我是飯桶啊，哪吃得了那麽多。”琦顏也笑道，心裏卻有些黯然，到了韃靼，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吃到中原的東西。澈弦不語，臉上的黯淡又濃了幾許，起身去付錢，這時琦顏也已經離開了座位，就在路上等著他。
回去的路上琦顏沉默了許多，心事重重的，走得很慢，似乎很留戀這中原的街道，一步一步都含著無盡的不舍，每一次呼吸都是深深的眷戀，流連反轉舉步難。明天就要回京了，也就意味著她即將要鑽入另一個牢籠，眼下這難得的自由時光怎能不好好享受。一旁的澈弦也慢步跟隨不離左右，兩人默默走了一路，路上幾番欲言又止，澈弦似乎有話要說，可剛到嘴邊又硬生生咽回去了。快到客棧時澈弦終於有些忍不住，停駐了腳步，“姑娘，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琦顏微微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他，問道：“什麽事？”
“到那邊說吧。”澈弦伸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那棵柳樹。
“好。”
到了柳樹下，輕風吹拂得柳枝兒悠悠地搖擺，垂下來的那一根根枝條柔韌中夾帶飄逸，枝上細嫩小葉被風拂動發出沙沙的輕響。
琦顏斜靠著樹幹，仰頭望著漫天的繁星和那輪高高掛在天邊的一彎蛾眉月，神態恬淡，幽幽問道：“澈弦，什麽事？”
澈弦垂頭靜默了半晌，似乎在考慮如何開口，良久才問：“簪子取回來了麽？”
“嗯。”琦顏輕輕點了點頭。
“姑娘可要藏好了，越快到京城了，對方會越耐不住，我想今夜他們就會有所行動。”
琦顏不語，轉頭看著他，會心一笑。澈弦眉頭一舒，當下便明了，原來琦顏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不過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道：“姑娘難道不覺得很可疑嗎？為什麽會有人跟蹤我們，我想一定有人出賣，所以我們的行程路線一舉一動才會被人了若指掌。”
“我也想過，隻是想不透會是誰幹的。你和小翠我是不懷疑的，但是另外那人是皇上的親信，皇帝派他來無非就是監視我，另外還有就是為了保證取得簪子後不被人奪走，我想應該也不會是他做的。唉，現在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我真的沒想清楚。澈弦，我知道你做事滴水不漏，心思縝密，想得又周到全麵，依你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實上我很懷疑一個人。”澈弦突然壓低聲音道，似乎擔心被人聽見。
“誰？”琦顏沒來由地心裏一縮，聲音也壓得極低。
“小翠。”
兩個字幾不可聞，卻在琦顏耳中雷鳴一般炸開了，她猛地抬頭死死看住澈弦，目光裏寫滿了驚訝，嘴唇也不自覺地微微開啟，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也隻是懷疑，沒有證據，隻是有點懷疑。”澈弦急急地重複了兩遍，似乎帶著些寬慰的意思。
“你為什麽會懷疑她？”琦顏低聲問道，心裏有點亂。
“我知道姑娘跟她是好姐妹，我懷疑她姑娘會不高興，可我也隻是實話實說。”他停頓了一下，察看琦顏反應，但是她低著頭，臉隱在月光下表情有些模糊難辨，澈弦接著道，“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就開始留意她了，我一直就很懷疑她，姑娘難道就從來沒想過她可能是別人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嗎？”
經澈弦這麽一說，琦顏隻覺背脊一涼。回想到最初跟小翠認識的時候，她就是個精靈古怪的丫頭，問她家庭身世，她卻不肯細說，直到後來才知道她是西涼蘇氏遺孤，既然她本是西域人士怎麽又跑到中原來了……想到這兒，琦顏渾身打了個激靈，西域……她突然憶起了那日遭遇劫殺的情形，那夥黑衣人說的語言，她完全聽不懂，但是小翠在聽了黑衣人的話以後顯得情緒有些激動，抵抗也沒之前那麽頑強，之後更是一直敗退，隻作招架而沒有還手攻擊的意思。
澈弦看著她臉上變幻不定的神情，輕歎了口氣。
“你還知道什麽，澈弦，你告訴我，告訴我！”她突然激憤起來，聲音也頃刻間提高了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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