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嫂子……”恍恍惚惚間,一個顫抖的聲音在我著。

終於熬過了那陣催人魂魄的痛楚.全身幾乎散架的我在多鐸的呼喚中慢慢被拉回現實。吃力地睜開眼睛,隻覺得天色已經大亮了,我覓著聲音的方向側過臉去,正好與他四目相對,他那雙明亮的眸子裏,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水,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微微的波瀾。見到我緩過勁兒來,他很是歡喜,連忙背過身去,悄悄地擦拭了幾下,這才轉過來安慰著我:“現在不像剛才那麽痛了吧?你看看,天都大亮了,已經過去不少時間了,你再忍耐一陣子就熬過去了。”

我用微弱的聲音問道:“十五叔,你說皇上會不會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他會不會故意不提前通知,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呀?”

多鐸顯然沒想到我居然會問出這樣癡人說夢的話來,眉眼之間漸漸籠罩上一層灰蒙蒙的悲哀。不過,這個悲哀沒有持續多久,他勉強笑了笑,點點頭,“嗯,我想也應該是這麽回事,就像上次在盛京時一樣,他不也是突然間就出現的?這一次多半也會如此呢。所以你無論如何都要挺住,皇上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就可以抱上剛出世的小阿哥了呢。”

我心中一陣安慰,剛才那種恐懼的感覺漸漸消失了,伸手撫摸著肚子,我默默地念叨著:孩子,你可要平平安安地出來呀。你阿瑪就快回來了,他答應過額娘,一定最最疼愛你……盡管陣痛剛剛過去,然而短暫的間歇裏,腰腹之間仍然酸痛得厲害,我感到胸口有些悶,有種窒息地感覺,連忙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陣。這才漸漸平穩下來。望著透過窗紙照耀進來的陽光。我覺得很溫暖。很愜意,一動也不想動,隻想懶洋洋地享受著這珍貴而短暫的溫馨時光。許久,方才問道:“也不知道孩子還要多久才能出來?”

產婆在下麵掀開被子,仔細察看了一番,“回娘娘的話,已經打開三指寬了。再有兩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多鐸舒了口氣,從阿手裏接過巾帕,細致地擦拭著我額頭上和脖頸間的汗水,邊擦邊說道:“嫂子,聽到了嗎?還有兩個時辰就可以了,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微微點頭,想回答些什麽,卻沒有力氣。對於疼痛我已經有點麻木。我現在很累。什也不願想,一動也不要動。

沒過多久,又一輪陣痛開始了。疼痛越來越猛烈,從先前的絞痛變成了現在的墜痛,孩子在用力地往外撞,可是卻找不到出口,我覺得五髒六腑都快被他撞碎了,不由自主地全身緊繃著顫抖。

產婆一邊給我按摩著腰腹一邊和我說,如果痛就叫出來,叫出來會舒服一些。我痛苦地扭動身子,喘息著呻吟,“好痛……孩子要出來……痛啊……快讓他出來吧,痛死我了,我要,我要受不了了,你抱著我……實在太疼了……啊……”陣痛已是到了無可複加地地步,煉獄一般的折磨,讓我的意識再次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景物在朦朧恍惚之間竟變為了洶湧奔騰的海水,我感覺自己就像浮木一般,隨著陣陣巨浪起伏。了,不行了……我實在撐不住了,誰來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看到我這般難過,多鐸自是焦急異常,但卻沒有辦法將我從疼痛的潮水中解救出來。他唯一能做到地就是把我納入自己的懷抱,不停地安慰著,我把頭枕在他的臂彎裏,流著眼淚呻吟。

熬過了這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我像掙紮著逃出生的幸存者,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等喘息平定下來,我輕輕闔上了眼睛。我真的累了,累到不想呼吸。在這樣無窮無盡的痛苦折磨下,真有種生不如死的念頭。慢慢地,身體也感受不到疼痛,喉嚨間也沒有了聲音,我地意識一點一點地模糊著。

看到這樣地情景,多鐸更是慌了神:“你睜開眼睛瞧瞧我,睜一睜呀,別睡著了……”他心痛地喚著。

我緩緩抬眼看了他,想要有所回應,奈何沒有一絲力氣。

“嫂子,嫂子,你覺得怎麽樣,疼得厲害嗎?”他的聲音幾近顫抖。

我努力地動了動,使盡了全身的氣力,也隻是將手搭在在肚腹上,輕輕地撫摸著,垂下眼簾,依舊說不出話來。

“你說句話吧,你這樣我害怕。”他心慌意亂地拍著我地肩膀,小心翼翼地搖晃著,雖然我看不到他此時的神色,但我也能想象到他肯定如在深夜裏迷路的孩子一般恐慌。

我知道他很擔心,為了能稍稍讓他安心,我努力地扯動著嘴角,希望能說點什麽,然而還未能出聲,一陣尖銳的痛毫無防備的襲來,聲音被生生咽了下去。u墜脹的痛楚即將達到極點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下體又是一熱,有大量的暖流奔湧而出,浸濕了褥子。心頭禁不住一喜,莫非宮口開得差不多了,胎膜破裂,流出羊水來了?若是這樣,那麽再過大約半個多時辰,孩子就可以順利娩出了。

然而當產婆再次掀開被子察看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的神色很是慌張。見狀,阿連忙上前看了看,等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是一臉恐慌,“來人呀.快來人啊!”她驚恐的叫聽得讓人心裏發顫.

在外麵守候的宮女被這驚恐的叫聲嚇住了.慌慌張張地進來了.

“快叫太醫進來!”短短一句話,阿的聲音竟然變了調。略頓了頓,補充道:“就叫陳院判一人進來吧!”

多鐸厲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出了什麽狀況?”盡管他一直守在我身邊,卻不敢去直接探察狀況。

產婆一麵手忙腳亂地給我地身下墊棉紗,一麵惶恐地回答著:“回王爺的話,娘娘久產不下,氣虛血淤,傷了元氣。所以急需太醫前來救治。”

“快呀|死十次都不夠!”盡管產婆盡量把情況說得輕些。然而多鐸卻意識到了我的狀況不太妙。於是狠狠地吼了一句。

宮女

被他的聲色俱厲嚇到了,忙不迭地喏著,跌跌撞撞地

身下的血如溪水一般.不斷湧出。我隻覺得手腳冰冷,心悸氣短,胸之間發悶,一陣陣惡心反胃,卻怎麽也嘔吐不出來。他不忍再看.將頭轉了過去。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道:“你振作一點,堅持著,不要怕,不會出事情的。”

說話間,陳醫士已經步履匆忙地趕來了,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拉過我的手臂為我診脈。

陣痛又一次過去了,除了越來越乏力之外。身體上已經沒有多大地痛覺了。我安靜下來。一動不動地躺著。在一次次陣痛輾轉中.衣衫早已浸地透濕,淩亂不堪地發絲粘在滿是淚水和汗濕的臉上。我現在肯定難看得要命吧?這樣想著想著,意識漸漸混沌。腦子裏的嗡鳴也漸漸低了下去,我終於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一睡不知道多久,等我終於恢複了知覺時,嘴巴裏已滿是苦澀的藥味。眼皮沉甸甸的,好不容易方才睜開,奇怪的是,周圍怎麽一片黑暗?難道我竟從晌午一直昏迷到了晚上?那麽孩子呢,我沒感覺孩子已經娩出了呀?

意識恢複之後,疼痛的感覺又回來了,下腹脹得滿滿地,似乎孩子已經快下來了。om我伸手覆在肚子上,可以明顯的感受到掌下胎兒的蠕動,孩子的每一次動作都是那樣的有力,是那樣的渴求著世俗凡塵,心底柔軟的那一隅瞬間被觸動,母親的天性也齊齊湧上心頭,無論如何,我都要堅持到孩子出世地那一刻。

蠟燭被一一點燃,我又能看清周圍地景物了。輕輕地哼了一聲之後,多鐸欣喜地問道:“你醒了?”

我轉過臉來,望著他點了點頭,昏睡了這麽久,總算又恢複了點力氣,可以說話了,“嗯……現在天都黑了,到幾時了?孩子怎麽還沒出來?這麽長時間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嗬,哪裏有那麽長時間?現在才到未時而已,剛剛下午呢。”

我一愣,就算是陰天下雪,天色也沒有這麽黑的呀,剛才沒有點蠟燭之前黑漆漆的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怎麽會這樣?你是不是故意逗我玩地吧,三更半夜都沒這麽黑。”

“你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天色就暗下來了,看來是天狗正在吃月亮。剛才聽人來報,初虧已過,現在已經開始食既了,要麽現在的天色這麽黑呢。”多鐸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說來也奇了,怎麽會在這麽個節骨眼上發生日食?莫非是老天要告訴咱們,即將出世的孩子肯定不是一般的凡人,說不定是哪個星宿下凡,投胎到你肚子裏,他將來要成就一番天大的事業呢。”

我隱隱感到會有更加猛烈的陣痛襲來,在這之前的短暫時間裏,我努力做出微笑,將心裏麵的話照實說了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嗬嗬,你就別說這樣的好聽話還安慰我了,日食是最不吉利的預示,就算沒有發生什麽災難,也是會死人的。而偏偏它發生在這個時候,看來我這一次是難逃一劫了……”

他立即打斷了我的話,緊張道:“別胡說八道了,哪裏有這麽嚴重,就算要死人也會死那些該死的人,怎麽會牽扯到你身上呢?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我知道自己的情況很不妙,也許真的挺不過去了,不過好在我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不感到恐懼,當初既然明知道這樣的結果還要堅持地這樣選擇,我就不會後悔。若真說有什麽心理上的難過之處,恐怕就是那麽一點點遺憾。也許直到我咽下最後一口氣,孩子地父親仍然不在我身邊。算了,不要再自我欺騙了,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我本來不相信這些宿命神靈之類的說法,可是現在卻不得不信了。昨晚我臨產前做了個夢,夢見我被大蛇纏身,那蛇後來在在江水洶湧之時化作了巨龍……”堅持著說了這麽多話,我已經累了。不得不停歇一下。

多鐸臉色一變。接著。目光轉移到我的腹部,猶豫著,“這麽說,是老天已有預示,托夢給你,說這孩子不但是個男孩,將來還會。還會成為九五至尊?”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也許是,但也說不準……你看,眼下又出了日食,這麽多奇怪的事情偏偏擠到了一塊兒,是不是說明有人要生,有人要死呢?聯係到一起想想。就可以知道。這孩子命相不凡,肯定會平安降生的;至於這日食之後會發生什麽,我也能猜出個大概了……所以。若是待會兒我真的不行了,你不要太難過,要想通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人都要到那個地方去的,隻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而已,我已經挺過去好幾次了,再好的運氣也會用盡地……這一次,這一次我也早有預料……”

“好了,你不要再繼續說了。產婆說你一會兒還要用力才能順利分娩,現在要攢足力氣……況且,那些虛妄之說並不可信,你一定能堅持下來地……”說到這裏時,他地聲音已經略帶哽咽,繼續不下去了。

疼痛越來越明顯,在迅速地攀升著,我緊緊地抓住被單,咬著牙忍耐著。在一陣劇痛的浪潮即將湧上之時,我哆嗦著嘴唇,斷斷續續地說道:“你知道嗎,也許現在死去,才是我最大的幸運……起碼,起碼他不會看到我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我也不會看到,看到他對我徹底冷漠厭倦的那一日……隻有活在記憶裏的人,才是最好的人……啊……”

我用力向後仰著頭,淩亂地發絲緊貼著早已冷汗淋漓的麵頰,雙腿不住的顫抖,身體持續地挺立著。下體傳來撕裂般的極痛,到了讓人近乎瘋狂的程度,哀號聲響徹宮殿。狂亂中,我能聽到他呼喚我的聲音,卻根本看不到他此時的模樣。這是我此生所經曆最淒厲的痛,在被疼痛地巨浪送到頂點地那一刹,終於眼前一黑,猶如被利刃斬斷了神經中樞,所有知覺都在一瞬間硬生生地中止了,我如釋重負地癱軟在炕上,什麽也不知道了。

……

十二月初一,河北平。

這裏風景最美的地方莫過於燕山腳下的碦喇合屯了。夏季時,這裏

密,草木豐盛,景色旖旎。彎彎曲曲地河從這裏而過,宛如一條翠綠色的玉帶,蜿蜒著將美麗的草原溫柔地分割;等到了大雪紛飛的冬季時,茫茫蒼穹和雪原連在了一起,風作畫筆,雲作顏料,在天穹和大地上自由地圖畫。偶爾有孤獨的雄鷹盤旋而過,給這幅壯美雄渾的畫卷中又增添了一抹亮色。

這天一大早,浩浩蕩蕩的狩獵大軍又開始行動了。今天是留在碦喇合屯的最後一天,由於皇後的預產期將近,所以皇帝已經準備在明天啟程回京。大家今天格外踴躍,誰都希望在狩獵大會結束的這一日,能夠獵到非常珍稀的野獸,以得到皇帝的獎賞,自己也麵上有光。於是各旗的人馬毫不示弱,爭先恐後,太陽剛剛升起在東方時,森林裏的寧靜已經被徹底地打破了,到處都是獵犬的狂吠和獵鷹的振翅之聲,嘈雜不已。

多爾袞勒馬佇立在雪山之下,抬眼仰望,隻見今天的太陽格外豔紅,在紅日的輝映之下,那山披著一身輕紗,銀光四射,雲遊霧蕩間令瓊瑤失色,隻是滿山積雪似乎也染上了血色,壯美異常。看來,今天說不定要有大收獲,他這樣想著。

大批隨獵士卒們分工合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熟練的圍獵程序。一部分人縱馬入林,和獵狗們一起尋找和驅趕著隱藏在茂密森林之間的獵物,另外一部分人牽馬待機,慢慢地縮小著包圍圈。其餘的人簇擁著皇帝和一幹王公貴族們佇立在山坡之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驚慌失措的野獸們被驅趕到一塊平坦地地帶。這時候。他們的箭壺裏已經插滿了羽箭,他們的手已經開始伸上鞍前的雕弓,眼睛裏已經閃爍著鷹一般的犀利光芒。

鳴鏑三聲之後,眾人立即策馬揮鞭,疾馳而出,各自揮舞著兵器,朝眼前多不勝數的野獸們衝擊而去。接下來,就是血淋淋的殺戮和射獵。獵物們的哀鳴和馬蹄聲。箭頭入肉。長槍入骨之聲混雜在一道,喧囂異常。

這時候,一頭巨大地黑熊被驅趕出來,吼叫著到處亂撞。包圍圈邊緣地士卒們故意留出一個缺口來,放它朝南邊逃生。而這熊剛一逃出包圍圈,就正好迎頭撞見了在王公貴族們簇擁之下地多爾袞。在這種情況下,必須由皇帝親自射獵。於是誰也不敢最先動手。

多爾袞持弓在手,悠悠地等著黑熊朝自己的馬前衝來。等到差不多隻剩下三四丈的距離時,他搭箭在弦,弓開滿月,羽箭便離弦而出,奔著黑熊飛去。

這箭正中黑熊右眼,深深鑽了進去。黑熊一聲震徹山林的痛嚎,雙爪亂舞。與此同時。多爾已經催馬朝黑熊側麵衝刺而去。狂怒之下的黑熊見獵人已經來到麵前,便直起龐大的身軀來“嗷”地一聲,朝對方按去。多爾哪裏還會傻傻等在那裏?看到那兩隻碩大的熊掌拍了下來。他早就撥轉馬頭,猛地一個側轉,避過了黑熊這個雷霆一擊。

眾人為眼前這個驚險地瞬間發愣,策馬跑過一段路的多爾袞已經綽起長槍,再一次掉頭,催馬從反方向迎著黑熊衝來,在與黑熊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忽然單手持槍,瞄準黑熊的胸膛一槍筆直地刺來。借著極大的衝擊力,槍頭毫不費力地刺入了黑熊厚厚的毛皮,入肉斷骨,“噗嗤”一聲,長槍竟然將黑熊龐大的身軀穿了個通透。大量的血液噴濺而出,熱騰騰地灑落在雪地上。

黑熊遭此重創,頓時慘嚎數聲,砰然倒地,砸起了層層混合著鮮紅血色地雪霧。它垂死掙紮著,將雪地上挖出好幾個深淺不一地坑來,卻已是徒然。

圍觀的眾人齊聲歡呼喝彩。多爾袞翻身下馬,抽出腰間佩刀,大步朝黑熊走來,打算一刀割斷它的喉管,來個幹淨利落地獵殺。

誰知道在這個時候,掙紮已經微弱下去的黑熊窺見眼前寒鋒閃耀的鋼刀,突然來了絕大的力氣,拚力一掙,居然從地上躍了起來,揮舞著巨大的前掌,吼叫著朝多爾袞揮來。

大家被嚇了一跳,齊聲驚呼,侍衛們一齊拔腿朝那邊衝去,希望保護皇帝不為紅了眼的黑熊所傷。

多爾袞發反應敏捷異常,他側身一避,堪堪避過了黑熊的掌風。就在黑熊一個撲空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他已經伸出右手,牢牢抓住插在那黑熊眼眶的箭矢,猛力向下插去!

“嗷……”黑熊的慘嚎傳遍整個山林,仰麵朝後倒去。多爾袞臂力驚人,借著下墜之勢,將那支箭深**入黑熊的腦際,順勢將黑熊整個身體,硬生生地掀翻。黑熊倒地之後,他仍不放手,在箭頭即將觸碰到黑熊的後腦顱骨之時,攥著箭杆在裏麵一個轉圈攪動。那黑熊痛苦不甘地掙紮了片刻,便哀嚎一聲,癱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這一連串迅猛驚險的搏鬥獵殺,實在精彩至極,大家都看呆了。多爾將佩刀還鞘,抬靴踏在黑熊的屍體上,一把將長槍拔出,隨手丟棄。直到這時,眾人才開始為他這嫻熟的獵殺技巧和勇猛得一氣嗬成的動作而歡呼起來。

多爾袞微微地笑著,踩著吱嘎作響的積雪一路走回。到了坐騎前,接過侍衛送上的手帕,隨便揩了揩雙手上溫熱滑膩的鮮血,翻下箭袖正準備踩蹬上馬,卻看到有侍衛朝這裏匆匆趕來,像是有什麽緊急要事匯報。

他轉過身來時,侍衛已經打了個千兒,單膝跪地稟報道:“皇上,戶部尚書英鄂爾,正白旗護軍統領蘇克薩哈前來覲見皇上,正在禦營外等候。”

“他們來了?”多爾袞自言自語了一句。按照日期估算,朝鮮那邊的事情應該差不多解決了,英鄂爾前來向他匯報結果並不意外,意外的是身為駐朝鮮的使節大臣,蘇克薩哈怎麽會離開朝鮮來到這裏?他現在應該留在漢城處理善後事宜才對,莫非,莫非事情橫生了什麽枝節?

想到這裏,多爾袞臉色一沉,吩咐道:“你這就回去,帶他們兩個來這裏見朕!”說罷,上馬揮鞭,朝圍場中央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