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八卷 隻手遮天 第六十五節 解衣推食

一次需要商議的事情實在太多,所以直到日頭過午,腸轆轆了,多爾袞也沒有叫大家散去的意思,於是也隻好一個個硬著頭皮忍饑挨餓。

多爾袞是個細心之人,當然看出了這些個大學士們的窘迫,於是揮揮手,叫太監去傳膳,接著對大家說道:“你們都留在這裏吃飯吧。”

眾人雖然求之不得,卻不免受寵若驚,這裏麵除了洪承疇和範文程,還沒有哪個人有幸同皇帝一起用過餐,於是個個露出詫異的神色來,一時間忘記了謝恩。

“好啦,別發楞了,朕在你們眼裏有這麽可怕嗎?”多爾袞和藹地笑了笑,順手將桌子上幾本攤開的奏折合了起來,“今天的事情多了點,一時半會兒也議不完,總不能把諸位餓倒了不是?若是這樣傳了出去,朕不就成了苛刻之君了麽?”

照多爾袞這個意思,大家若是再繼續“受寵若驚”,就是陷他於不義,這下誰還敢推辭?於是趕忙謝恩。

不過這頓飯倒是快樂了多爾袞,鬱悶了幾位大學士——多爾袞性喜奢侈,素來不吝惜銀子,所以每次用膳都是滿滿一大桌山珍海味。不過一個人麵對這麽一大張桌子孤零零地吃飯很沒意思,於是今天突然性起,拉著這些心腹重臣們一起吃飯,好熱鬧熱鬧。可大學士們就鬱悶了,伴君如伴虎,平時匯報公務時都戰戰兢兢的,更不要說和皇帝一起吃飯了。雖然大家現在陪地是一隻笑麵虎,不過這樣反而讓大家更加拘謹小心了,即使麵對滿桌子珍饈佳肴,都照舊味如嚼蠟。

這樣悶頭吃飯當然沒什麽意思,於是吃到一半時,多爾袞說道:“現在天下未定,民生未遂,朕也是焦心勞思。朝乾夕惕。好在老天眷顧。眼見著大清的疆土也越來越大了。想起去年剛入燕京時。朕還說過,‘何為一統天下?不過是得寸則寸,得尺則尺罷了’。當時所願,無非是做黃河以北之主而已;而今日,朕也起了得隴望蜀之心,竟想著讓我大清土地,北起大漠。南至緬甸,西達新疆,東臨大海了!隻是不知這個夙願,需要由第幾代子孫才能實現?”

眾人被多爾袞這個野心勃勃的打算驚到了,果不其然,開國帝王的野心和胃口都是相當強大的,說句貪得無厭都算不上詆毀。不過也不怪,在這個時候。誰敢想象清朝將來的疆土果然就如多爾袞現在所說的那般遼闊無垠呢?盡管如此。大家仍然紛紛拍馬屁,說些什麽“指日可待”的恭維話。

多爾袞心裏有數,於是話音一轉。“遠地且不說,就說現在吧,如今天下這副攤子越來越大,必須要加倍地勵精圖治才行,隻不過朕擔心朝野之間如明朝一樣生出諸多朋黨來,就難以收拾了。”

說完之後,看了看馮和陳名夏這兩個原本明朝地著名黨派人物。他們一個是閹黨骨幹,一個是東林黨精英。即使現在同殿為臣,卻照舊明爭暗鬥。

陳名夏知道皇帝要他表態,於是他故作慷慨地回答:“天下這麽大,怎麽可能沒有這類人物?隻不過此種人最識時務,朝廷上政治清明,他們自然老老實實地;若是反過來,此輩就要伺隙窺探了。臣等願皇上常惕此心。”

多爾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實朋黨也並非有弊無利,若是同心為朝廷,這樣的黨也是好的。”

陳名夏連忙附和,“皇上真知灼見!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從國家百姓起見,這是和;從身家私欲起見,這是同和與同原有之別。”

馮也補充了一句:“諸臣所言所為,都難逃皇上洞察。”

這馬屁拍得妥貼,多爾袞也很受用,於是滿意地點點頭,“朕倒是沒有別的聰明,但這知人一事,朕多少還是下了功夫的。”

這一番對話,氣氛活躍了很多,倒也是君臣歡洽,其樂融融。多爾一直胃口欠佳,所以沒吃多久就飽了,停箸之後,他一麵招呼大家繼續吃,一麵喝茶漱口。旁邊的太監知道他飯後的習慣,於是趕忙裝好煙袋鍋點燃煙絲,小心翼翼地奉上。

在煙霧繚繞中,多爾袞又想起了遠在江南地多鐸。大半年不見,他著實很惦記這個驕縱任性,卻被他一直疼愛縱容的弟弟。上個月接到多鐸突然病倒的消息後,他心中別提有多焦慮了,恨不得立即趕到南京去探視一番,然而這畢竟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他無奈之下隻得派了眾多太醫趕赴南京,要他們務必全力治愈豫親王,否則全部重罰。

這段時間裏,多爾袞數次寫信給多鐸,要他安心靜養,不要再著急操心那些冗繁無間的軍政事務。可是這位十五弟似乎就從來沒有老實聽話的時候,這不,這一個多月來,多鐸幾乎沒有清閑下來的時候。如多爾去年進燕京時一樣,他也在南京實行了一係列開明的政策:他親自去拜謁了明朝開國太祖朱元璋地孝陵,並派兵駐紮保護;對先前被弘光帝囚禁地所謂崇禎“太子”,奉若上賓。他命南明大小官員每日照舊入內辦事,一概予以留用;他下令將八名搶劫百姓財物的八旗兵斬首。另外還鄭重出告示於各城門,說是有無恥官員剃發求見被他唾罵,叫官民百姓安心度日,不必為剃發之事憂慮。

這樣一來,多鐸不但迅速安定了民心,也頗得士心。他的大軍從南京到杭州,一路**,節節勝利,兵鋒所向,如摧枯拉朽。許多地方,可說是傳檄而定,杭州地明潞王、紹興的明淮王都投降了清朝。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清軍就輕而易舉地占領了全國最富庶地江浙全境。並且迅速開通京杭運河的漕運。這樣的勝利,可謂空前。

如此種種,讓多爾袞看到了多鐸在軍事才能之外,還有著非常出色的治政才能,因而欣慰不已。想起當初多鐸希望留守江南的請求,多爾好幾次都差點允準了,然而想起博洛等人的匯報,他又不得不停下筆來。因為多鐸的病情雖已好轉。卻一直拖延著無法痊愈。這樣的糟糕地身體。多爾怎麽好讓他繼續留在江南辛苦支撐?

想到這裏,多爾袞禁不住歎息了一聲,“豫親王地身體這麽久了也不見起色,真是一件犯愁事。”

“皇上盡管寬心就是,豫親王年富力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地,”剛林見皇帝擔憂。於是趕忙寬解道,“畢竟不是什麽

病症,相信隻要安心靜養,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你說得對,他的病這麽久不好,想必是勞累所致,朕每次想及此處,心裏就非常不安。”後半句話。多爾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在他看來。多鐸是個永遠需要他庇護的弟弟,隻要有絲毫閃失不妥,就是他莫大的責任。甚至對不起故去多年的父汗和母妃。沉思片刻,他終於拿定了主意。

“這樣吧,朕這就下旨召他返京,江南事務繁雜,他一個人怎麽應付得過來?不如回來安心養病,日後還有重用。”

眾人紛紛點頭讚同,“皇上如此安排最是妥當。”

多爾袞繼續說道:“至於什麽人去接手那邊的事務,倒是要好好考慮考慮,畢竟那麽一大攤子事務,若用人不善,就會徒生麻煩。”

大家頓時豎起了耳朵,極其關注。因為誰都知道這是一個極大地肥差,倘若被選中去安撫江南,那麽就和土皇帝沒什麽兩樣。江南富庶,隨便指縫裏漏出一點都是極大的財富。寧為雞口不為牛後,與其在燕京戰戰兢兢地做京官,慢慢地往上爬,還不如去江南當個威風無兩的封疆大吏。所以,大家都巴巴地期待著這個彩頭能落到自己身上。

眾人的心思,多爾袞當然一清二楚,他心中其實已有人選,隻不過他並不忙著宣布,而是將話題漸漸地扯到了別的方麵,談起了當年鬆山之戰的舊事:

“朕當初還為太宗皇帝驅馳時,就知道洪亨九是至清的好官,帶兵打仗更是厲害。比如鬆山之役,戰事膠著,屢攻不下,朕不得不親自率兵衝陣,說來也險,還差點被他那邊的炮火所斃。當時旁邊好些個人都喪了命,幸好朕運氣不錯,也隻傷了些表皮,否則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和你們說話了。”

一直很少說話地洪承疇這下被嚇壞了,立即放下筷子跪地請罪,“臣當年險些傷了皇上性命,實在罪無可恕。”

多爾袞嗤笑一聲,“嗬嗬,你這話就虛偽了。當時你我各為其主,臨陣之時奮力拚殺,令手下發炮之時惟恐不中對方主帥,又何罪之有?你如此說法恐怕是言不由衷吧?”

洪承疇被多爾袞擠兌得無言以對,隻能繼續惶恐叩頭。範文程和他私交甚好,又聽出了多爾袞地弦外之音,所以適時地出來替洪承疇說話:“洪學士以前雖然得罪,然而現在已經忠心為國,恪盡職守,還望皇上不咎過往,多給他一些將功贖罪的機會。”

“朕並非小氣之人,這個機會當然不會吝嗇。”多爾袞很滿意範文程的順坡下驢,於是伸手將跪在麵前地洪承疇拉了起來,讓他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洪承疇正驚魂未定,一雙銀著夾了菜放在他麵前的碟子裏,抬頭一看,原來多爾袞竟然親自動手給他夾菜!他這下不光汗流浹背,連手都跟著微微顫抖起來,“臣,臣怎敢勞煩皇上如此?”

“亨九不必緊張,朕這不過是給你壓壓驚罷了,你安坐就是。”多爾放下筷子,眼睛裏閃爍著故意促狹的色彩,與往日那個威嚴的君主判若兩人。眾人先是訝異地一怔,不過很快明白了多爾袞的意思,於是紛紛笑出聲來,配合多爾袞這個難得的玩笑。

洪承疇這才略略安了心,想來也好笑,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被多爾區區幾句戲言嚇得差點失態,是不是越活越倒退了?不過,皇帝親自給他夾菜,還讓他和自己平起平坐,這麽大的榮光平常的臣子哪裏敢想?

多爾袞似乎玩笑還沒開夠,居然繼續回憶當年的事情,“要麽說愛卿的能耐很大呢,那次鬆山之役,朕為了對付你,不但勞心焦思,還親自披堅執銳。拜愛卿所賜,朕就是打那以後,就一直體弱精疲,時常生病。朕現在想想,忽覺十分不公,朕這幾年來的湯藥花費,還有以後的湯藥花費,是不是應該由愛卿獨立承擔呢?”

眾人很是識趣,立即轟然大笑,洪承疇窘迫異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低頭默坐。

看看玩笑開得差不多了,多爾袞這才喝了口茶水潤潤喉,正色道:“好啦,不扯那麽遠了,前麵憲鬥幫你求情,叫朕給你立功贖罪的機會。這不,眼前正有個現成的差事,朕看就讓你去試試吧。”

這意思很明顯,多爾袞打算派洪承疇去江南。於是,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洪承疇身上,有妒嫉,當然也有無可奈何。

洪承疇沒想到一個巴掌之後是這麽大一顆甜棗,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跪地叩首,惶恐道:“臣才庸識淺,惟恐難以擔當如此重任。”

“呃,愛卿不必過謙,你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大,必然能夠勝任江南的差事。”多爾悠悠地說道,“能讓朕又費腦子又傷身的人,遍觀天下也沒有第二個,除了派你去,還能有誰更合適呢?”

洪承疇幾乎感激涕零,又是忙不迭地叩頭謝恩。

多爾袞的意思,這日在場的大臣們全部聽到了,於是他們私下底知會了許多同僚。第二日,他們就紛紛上奏,推薦洪承疇去江南擔任總督,多爾袞大筆一揮,批準了。同時,為了能夠讓洪承疇能夠專心任事,又任命多羅貝勒,代善之孫勒克德渾為平南大將軍,讓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去南京接手軍務。資曆尚淺的勒克德渾自然是喜出望外,這邊暫且按下不表。

臨行前,洪承疇前來謝恩,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多爾袞用器重的目光看著他,“你不必惶恐,凡朕心愛之人,雖萬金不惜。昨賜你衣帽所值無幾,你此行須用心做事。”

洪承疇想起了多爾袞對他的種種好處,給他夾菜,送他衣服,正如當年劉邦對韓信的解衣推食,劉備對諸葛亮的魚水之交。這讓飽讀詩書史籍的他禁不住想起那句古老的詩,“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如此君臣知遇之恩,足夠讓他感念一世的了。當年崇禎皇帝,太宗皇帝對他也很是厚待,然而比起多爾袞來,終究還差了一些。

他眼中淚花閃動,鄭重叩謝道:“微臣感念皇上厚恩,敢不竭盡心力?請皇上放心,臣必然替皇上撫平江南,絕不辜負皇上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