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殿,伊恒實撚起紅豆栗子糕,端詳了很久卻還是放下了。伊初莞疑惑道:“大哥你為何又將這栗子糕放回盤中?莫非是禦廚做的不好吃?”
伊恒實搖搖頭,麵上卻有失望神色:“小妹,大哥放下這栗子糕並非因為禦廚做的不好,恰恰相反正是因為禦廚做的太好吃了,所以大哥才放下。”
“哦?此話何解?”
“小妹啊,大哥雖然學問不好,大拿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道理還是知道的。”
伊初莞眉頭微皺,說道:“大哥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事實上,伊初莞已經有幾分猜到了伊恒實想要說的話,隻不過從內心深處來講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哥哥不要說出那樣的話來,畢竟野心這種東西是會害死人的。
“這栗子糕就好像權勢,大哥隻怕日後有一天會被權勢所拋棄。”說到這裏,伊恒實歎了口氣,似乎遇到了什麽極度痛苦悲憤的事情。
“怎麽會呢,大哥會被權勢所拋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小妹,不是大哥我多心,朝廷局勢瞬息萬變,雖然你生下的皇子,而且皇上還冊封小皇子為夏王,可那又有什麽用?想那炎太子曾經可是掌握著整個朝廷,如今又是什麽下場呢?”
“那不一樣。”伊初莞說道,“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因為……”伊初莞沒有繼續說下去,縱容如此,伊恒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夏炎是金帝的私生子,這個已經成為宮中的禁言,彼此心照不宣。
“有什麽不一樣的,說到底其實都是一樣的。小妹,你可要早作打算啊。”
“打算?”伊初莞柳眉毛輕挑,“大哥準備讓小妹做什麽打算,如今皇上已經冊封子染為夏王了,難不成大哥希望皇上冊封子染為太子?”
“嗬嗬,那當然不可能,如今咱們夏國已經有塵太子了,皇上當然不可能廢除太子冊立子染為太子。”伊恒實說道,“不過,我聽說如今的太子什麽事情都不問,朝中也有許多朝廷大臣對其不滿,我想到時候這皇位究竟落在誰頭上還是個問題。”
“所以呢?”
“所以說小妹,咱們應該盡快掌握整個朝廷的權勢,大哥我想過了,東方衝現在雖是右丞相,但卻沒有實權,若是咱們和他打成聯盟,那背後可就有了四公中的東方和西門兩家的支持。然後借東方衝的手除掉李經略,這樣我便可以順利成為丞相。”
伊初莞,抿抿嘴唇,良久不說話。
“小妹,你倒是說話啊,別光是發愣啊。”見伊初莞很久不說話,伊恒實有些著急,不過同時他的心裏也有些害怕,因為他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一旦伊初莞抿嘴那就表示,自己的這個妹妹生氣倒了極點,“大哥,大哥我說錯了什麽麽?”
“大哥,我想鼠目寸光便是用來形容你的了。”伊初莞淡淡地說道。
“鼠目寸光?小妹,這個,這個……”
“難道大哥你不是鼠目寸光麽?”伊初莞反問道,“你竟然能夠說出與東方衝達成聯盟這樣的話來,還不能夠說明大哥你的鼠目寸光麽?”
伊恒實疑惑道:“可,可這是最好的計策,究竟哪裏鼠目寸光了?”
伊初莞右手握拳,輕輕在桌子上敲著:“大哥,你可知道為何朝中大臣大多反對如今的太子,那是因為慕容淩月,所有的朝中大臣,不,確切來說是整個夏國雖然懼怕監察院,但懼怕之下更多的是恐懼,試問有誰會願意支持一個自己每日都會恐懼的太子。太子不管政事,在朝中大臣看來是軟弱無能,日後若是他登上皇位,隻怕夏國的皇權會再次落入監察院之手。但這種反對之意就如同沙上樓閣,很容易在一夕之間傾塌。另外,我可以告訴大哥你一件事,雲皇後死前將能夠調動東方和西門兩家五十萬兵權的虎符交給了康王,李經略的女兒是康王妃子,若是你想鏟除李經略,你認為康王會袖手旁觀麽?”
“什?什麽?”伊恒實驚詫道,“那五十萬兵權竟然在康王手中?”
“沒錯,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願意,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伊初莞說道,“大哥你也說過,朝廷的局勢瞬息萬變,如今三方勢力,不,或許不僅僅是三方勢力。”
“三方勢力?哪裏來得三方勢力?”伊恒實更加疑惑了。
“康王,太子,子染。”
“等待,康王也有奪位之心,可他是庶出啊。”因為在夏國從來沒有庶皇子登上皇位的例子,所以伊恒實在聽到自己的妹妹說康王也有帝王之心後,不禁張大嘴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庶出又如何?”伊初莞說道,“雖然夏國並沒有庶皇子登上皇位的先例,但縱觀古今,那是因為從未有庶皇子掌握太多勢力,很多庶皇子幼年時,不得賞識,偶爾有聰明的,也隻是以文人墨客自居,而在那些庶皇子成年後都被趕出皇宮,成為必須小心翼翼謹言慎行的宗親,正因為如此,所以並未有庶皇子登上皇位的例子,確切來說是沒有哪個庶皇子有足夠強大的勢力造反。可十五年前,背後有四公支持的祁王,若不是監察院院長從中作梗,恐怕此刻夏國的君主指不定是誰呢。”
伊恒實倒吸一口冷氣,將夏康與祁王的影像相互重合:“小妹你說的真是沒錯啊,如今康王得到東方和西門兩家五十萬兵權,再加上其自己手中的十萬兵權,那便是六十萬兵權。”
“沒錯,六十萬雖然不足以造反,但是康王征戰沙場數十年,手下將士各個驍勇善戰,除此之外,若是四公中的北堂和南宮也支持康王的話,那麽康王可就有了百萬雄兵。若康王真的造反,站在太子身邊的慕容淩月勢必也不會袖手旁觀,必然會調動整個檢察院與之相抗衡,雖然監察院沒有兵權,可商會,江湖,大半控製在監察院的手中,兩者可以相抗數年而不分勝敗,反觀子染,不過隻有掛了個夏王的虛名罷了,既然這樣,我們又能拿什麽與之相抗衡?”
聽完伊初莞的細細分析後,伊恒實恍然大悟,但似乎還有些不甘心:“可小妹,難道我們就這樣仰人鼻息?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在沒有看清局勢前,不要妄下判斷,看清局勢後,要選擇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即使那樣很痛苦,也必須去做,你明白麽?”
“明白是明白,可是……可是……”伊恒實撚起紅豆栗子糕,一口吞了,“那以後怎麽辦?”
“以後……是啊,眼下雖是仰人鼻息,可還是不希望餘生都要仰人鼻息。”伊初莞輕輕敲著桌子,目光盯著虛空中的一點。
“我就知道小妹你不是那樣的人,大哥了解你,嘿嘿。”
“日後的局麵必然是康王和太子水火不容,除此之外,逃到金國的夏炎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夏國,到時候,金國一定會舉兵攻打夏國,皇位之爭,外敵入侵,康王和太子必定會兩敗俱傷……”
“然後我們便坐收漁翁之利麽?”
“漁翁之利,恐怕不會這麽容易。”伊初莞緩緩說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未能有一個謀定天下的軍師,宰相之才易得,可麒麟之才卻是鳳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伊恒實說道:“麒麟之才,唉,若是蕭如言不死的話,這個麒麟之才倒是容易得。”
伊初莞冷笑道:“真正的麒麟之才可不是蕭如言,而是江墨竹。”
“江墨竹?那個蒼國俘虜之臣?”伊恒實的臉上明顯多了幾分不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