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中的容貌早已恢複了從前的絕色傾城,但手心那條黑線卻讓獨孤蘭感到痛不欲生。她原本就應該想到,夏帝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放她離開。噬心蟲,那條黑色的蟲子正處於冬眠狀態,所有沒有任何影響。
金國帝都,羅加城。
大殿之上,金帝不辨喜怒地端坐在龍椅之上,神情不怒自威。而在大殿中站著的男子,卻是輕搖紙扇,神情中更是有一股淡然飄逝的感覺。殿上大臣紛紛側目看著那名男子,他們記得清楚,四年前的江墨竹,一身銀甲,傲然站立於此的情景恍如昨日,而如今,雖然還是那個江墨竹,但不知為何卻讓人多了幾分恐懼。
安落站在所有大臣的最前方,滿臉笑意。而在安落的左方,站著的則是夏炎。
“諸位大臣,你們還有什麽意見?”金帝幽幽問道,掃視了一眼,卻無一個大臣站出來反對,“既然你們無人能反對,那名朕就封江墨竹為軍師。另外,朕決定冊封夏炎為太子,從今日開始,改名為金炎,各位愛卿可有意見?”
滿朝文武,依舊無一人諫言。
“好,既然都不說話,那就這樣定了。”
“啟稟父皇,兒臣有話要說。”安落半跪在地上。
“說吧……”金帝微微皺眉,神色中卻有幾分不想聽安落說的意思。
“父皇,兒臣請求父皇廢除兒臣的爵位。”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驚,紛紛開始議論起來。金帝的目光落在江墨竹身上,隱有幾分怒氣,隻是礙於在大殿之上,不必發作。而江墨竹卻故意將頭撇向一邊,嘴角輕揚,也不知在笑些什麽。
“此事,容後再說,退朝。”
退朝後,江墨竹被宣入側殿,但金帝並不說話,隻是怒容滿麵得看著江墨竹。一時間,兩個人就這麽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誰都不說話。不過江墨竹心裏卻覺得有些好笑,隻怕此刻的金帝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良久,金帝也覺得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隨即挑了個很沒有營養的話題:“傷可好了?”
“蒙皇上福恩,微臣的傷勢已無大礙。”
金帝嘴角有些抽搐,透骨釘之傷,竟然隻用了已無大礙這四個字便輕輕帶過:“朕聽聞,治好你傷的乃是藍氏,藍氏絕跡江湖,想不到你竟然能與其有所結交,實屬不易,實屬不易。”
“機緣巧合罷了。”江墨竹淡淡一笑,不想對這個問題過多談論。
夏帝也看出了江墨竹的心思,隨即又換了個話題:“既然如此,那還需要多加修養才行,這樣,朕為你造一座別院,你可安心修養些年,之後再隨軍出征,你看如何?”
“微臣一切聽從皇上安排。”
出乎意料的,江墨竹輕輕鬆鬆地接受了金帝的意見。但若是放在從前,江墨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那種近乎於軟禁的對待的,但眼下,他的武功已經恢複,甚至更甚從前,軟禁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除非,夏帝能夠再廢了他一次,當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嗬嗬,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容易便接受了……”金帝說道,“朕軟禁你,你可有什麽想法?”
江墨竹淡然一笑:“既然軟禁微臣,能讓皇上你高興,那微臣就讓皇上高興一下,又有何方。”
這話出口,金帝肩膀微微一顫。金帝不是笨蛋,他能夠從江墨竹的話中聽出弦外之音,換句話說江墨竹的妥協不是因為金帝的皇權,而是他的隨性決定。這也恰恰是在向金帝表明,金國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至於你的所謂軟禁,根本就不會看在眼裏。
“你好好幫我勸勸安落……”
“微臣遵旨。”江墨竹說道,“皇上,你可想知道,安落的眼眸為何是紅色麽?”
“恩?你說什麽?”金帝一怔,不知江墨竹為何會提出這麽個奇怪的問題。
“皇上,安落的眼眸乃是殷紅色,異於常人,皇上您從來沒有想過是為何麽?”
“哦,那是中毒所致。”金帝緩緩說道,“安落剛出生時,禦醫不慎用錯一味藥,才導致眼眸呈現殷紅。”
江墨竹點點頭:“多謝皇上為微臣解惑。”
在離開的時候,江墨竹低聲說了句金帝無法聽懂的話:彼岸之花,殷紅如血,卻也是唯一回歸的方法。第七具屍體,江墨竹時常想起安落對他說過的那句話,似乎很快就要有第七具屍體了。說到底,還是血濃於水麽?
仰頭,初夏天空盛藍空前。
江墨竹剛剛想要欣賞那份悠閑,卻看到夏炎,確切來說是金炎站在自己麵前,神情冷漠。江墨竹欠身行禮:“太子殿下……”這一聲太子殿下,在金炎聽來卻是百感交集。
先前,在夏國,他與江墨竹並沒有過多交集,隻聽聞他是個算無遺策的謀臣:“你謀略很出色?”
“微臣惶恐,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雕蟲小技,是麽?”金炎的神色更冷了,幽幽說道,“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太子殿下,此話何意?”
金炎上前一步:“你身為蒼國飛羽將軍,隨後又成為夏國大學士,如今又是金國軍師,遊走於各國權貴之間,你怎會是個沒有目的的人?難道這麽些年來,你純粹為了遊山玩水?還是說,你喜歡欣賞各國風景?”
“沒錯,我就是為了遊山玩水,就是喜歡欣賞各國風景,有問題麽?”江墨竹微微側頭,大有一副你愛信不信,老子偏要這麽說的架勢。當然如果換成歐陽晚,則會說:老子喜歡,關你屁事。不過江墨竹畢竟不是歐陽晚,也著實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金炎聽到江墨竹這麽說,頓時火帽三丈,可一想到這欠扁的家夥日後有可能成為自己的軍師,他卻也隻能將心頭怒火強壓下來。不再說什麽,往大殿走去。
“何必那麽冷淡,日後我們可是要共同商量如何舉兵伐夏啊……”
金炎停住腳步,猶豫片刻後,還是什麽話都沒說,向殿內走去。江墨竹搖搖頭,將剩下沒有說出口的半句話在金炎走後說了出來:伐夏之前,還想告訴你,獨孤蘭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