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覺得,讓康王登上皇位才是冒險之舉。”流夜說道。

“也許吧,或許康王真的登上皇位之後會將夏無塵置於死地,但我相信到那個時候你姐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他,所以不必擔心。”

流夜笑道:“原來姐你是不想讓太子保護。”

“算是吧。”淩月也笑了笑。然後她的內心卻充滿了擔憂,之所以想讓夏康登上皇位,完全是因為按照故事的發展,如果夏無塵登上皇位,那麽自己最後的結局是被一杯毒酒賜死。所以,隻要夏無塵不登上皇位,那麽故事就會改變走向,因此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讓夏無塵登上皇位,這個決定是夏無塵和歐陽晚走後的幾天淩月決定的。

最初,淩月還是抱著些許幻想的,認為就算夏無塵登上皇位,或許自己也不會麵臨被賜毒酒的悲慘命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淩月越發覺得她和夏無塵之間不清不楚的感情並不能說明什麽,當然就算兩人愛得死去活來,山崩地裂,淩月也不會單純地認為僅僅靠著所謂的愛情,就足以打敗一切。

在那個世界,殘酷的現實就告訴她,能夠打敗一切的隻有鈔票。

“公主,您吃點東西吧。”杏兒將剛剛做好的小米粥放在桌子上,其實在了解了淩月的性格之後,杏兒是不會在這個時候端小米粥進來的,但不過夏康離開的時候,特意吩咐了杏兒,讓她做些小米粥給淩月送去,所謂主子之名不可違,杏兒也就隻能乖乖地做好小米粥然後冒著被淩月冷言冷語的風險走了進來。

“好,放那吧,你再去弄一碗。”

出乎意料地,淩月這一次並沒有訓斥她,所以在杏兒聽到淩月再要一碗小米粥的時候不禁露出了笑臉:“好的,公主您稍等。”

“等等,順便去禦膳房弄點水晶包子之類的點心。”

“奴婢遵命。”

“唉……”流夜看著杏兒歡快跑出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眼圈竟然紅了起來。

“恩?怎麽了,聽到要吃飯感動地哭了?”淩月打趣地說道,“不用這麽感動啦,想吃就快點吃吧。”

“是啊是啊,聽到有飯吃感動得要昏過去了。”流夜淡淡地笑了笑。

然而雖然嘴上開著玩笑,可流夜心中那股酸澀的情緒卻逐漸蔓延開來,最終化為滾燙的淚水滴落。

流夜,這個給你吃。

流夜,下次曬書的時候要像這樣翻,不然要是把書給弄破了,咱們就要挨板子了。

流夜,不哭,這裏有糖。

流夜,睡覺的時候不要老是踢被子,會著涼的。

……

所有的回憶,都停止在三尺白綾高懸的那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整個宮殿。

“姐,你還記得安妃麽?”流夜低聲說道。

“安妃?”淩月搖搖頭,她當然不知道流夜說的安妃是誰。

流夜低著頭:“是啊,姐你不是慕容淩月,怎麽可能記得安妃。”

“安妃,是誰?”

“以前姐姐身邊的一個婢女,不是,是慕容淩月身邊的一個婢女,後來被蒼帝選中,冊立為妃,可是沒過幾年,她就被白綾賜死了。”

“她犯了什麽罪?”

流夜搖搖頭,哽咽著:“沒有,她沒有犯任何罪,她是被人冤枉的,可是皇上不相信她,所以就賜死了。姐,你說為什麽所有人的命運都要掌握在皇上手裏?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因為這是皇權時代啊。”淩月覺得很悲哀,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就連她自己的性命都握在皇權手中。隻要夏帝想讓她死,那麽不管她是不是在金融市場叱吒風雲的女總經理,也不管她是不是敲敲鍵盤就有數百萬進賬的操盤手,在皇權麵前,她卑微如同螻蟻,甚至連螻蟻都不如。

很多時候,淩月都不明白,就算這個世界時顧離所創造出來的,但他為什麽會選擇這樣的封建社會。淩月覺得,按照顧離的個性應該會選擇十九世紀的倫敦,因為那個時代有他最喜愛的偵探,福爾摩斯。

“皇權……”流夜苦笑道,“這個世界,皇帝最大……皇帝最大。”

“不,流夜,就算是在這個世界,皇帝也不是最大的。金子才是最大的,你明白麽?隻要掌握了全部的財富,那麽權勢自然而然也就會跟著來了,哪怕是至高無上的皇權,都必須在財富的麵前低頭。”淩月神情堅定地說道,“流夜,總有一天姐要讓你看到皇權崩塌毀滅。”

“可能麽……”

“當然,流夜,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姐還需要你保護。”

流夜用力點點頭,卻仍舊是不斷地流眼淚。原來,他很脆弱。在這一天,淩月才發現,流夜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堅強,相反流夜比任何人都要軟弱,纖細。她不知道流夜過去經曆了些什麽,但其中一定有很多地悲傷和絕望。

“公主,奴婢把米粥和點心放在桌上。”不一會,杏兒便將熱騰騰的小米粥放在了桌上,還有些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的點心。

“好,杏兒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

淩月撇了眼桌上放著的熱騰騰的食物,回過頭對流夜說:“這碗粥都冷了,吃那碗熱的吧。”

流夜搖頭:“不想吃。”

“那有點心,要吃些麽?”

“不要。”流夜忽然拉過淩月的手,在她手心上畫了幾筆。

淩月笑道:“切,流夜你的嘴巴是越來越刁了,連宮裏禦廚的手藝都看不上了,行,既然宮裏的東西吃厭了,那咱們就去宮外吃。”

半個時辰後,淩月和流夜兩人大搖大擺地出了宮門。不過由於兩人的裝束實在太過詭異,以至於負責看守宮門的侍衛一開始見到兩人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不過這也難怪,無論是誰,大晚上見到兩個身著黑色袍子,帶著純白色麵具的似人似鬼的不知名物體的時候,不被嚇一跳才怪呢。

“在哪裏找到的?”流夜摘下麵具,笑著說道,“剛剛那守門的侍衛嚇得臉都綠了。”

“嘻嘻,在監察院小樓裏翻出來的。”淩月也摘下麵具,將麵具在空中拋了個優美的弧度,然後接住,“流夜,想吃什麽?”

“恩,去百年居吃。”

“百年居,那不是謝聽雨的地盤麽?好,既然咱們家流夜想去,那就去。”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朝著百年居的方向走去,不過按照淩月的估計,如果用走的,基本上到達百年居的時候也是快要佛曉了。在兩人的身後,身著淡藍色長袍的男子目光幽深地盯著淩月和流夜,男子的麵容清秀俊美,眉目間確是極為殘忍的殺意。

在前往百年居的半途中,流夜突然改變了決定:“姐,不去百年居,我們去萬卷閣。”

“萬卷閣?臨雲怎麽有這麽奇怪名字的酒樓?”,淩月皺著眉頭,心想著究竟是哪個白癡竟然會將酒樓的名字起得跟書店一樣。

“萬卷閣啊,皇宮藏書的地方啊。”流夜睜大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哦,原來是萬卷閣啊,我說呢,怎麽會有酒樓起個跟書店一樣的奇怪名字。怎麽,不想吃飯,想看書了?”

“恩,不是吃飯,是看書,看書。”流夜點頭。

“行,反正我們還沒走多遠,就回去吧,正好,看完書讓禦廚弄點吃的。”

就這樣,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淩月和流夜兩人鑽進了奢華無度的萬卷閣。而門口階梯上原本擺著的菊花也變成了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大朵大朵盛開著,遠遠望去竟好似白雪一般。在進去的時候,淩月順手摘了一朵,不過在一秒鍾之內,淩月又將那朵花扔回花盆裏去,理由很簡單,花的味道聞起來像叟掉的洋蔥。真應該把負責園藝的官員給拖出去槍斃五分鍾,不然就是那名官員的嗅覺出了問題。否則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在萬卷閣門口擺著幾十盆味道跟洋蔥一樣的花。

“那花的味道太難聞了,簡直就是洋蔥。”淩月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噩夢中,皺著眉頭,“應該把負責園藝的官員拖出去斬了。”

“那種花是為了驅除蟲子的,不是用來聞的。”

“啊,原來是殺蟲劑,我說怎麽這麽難聞呢。”淩月恍然大悟,接著又低聲說道,“原來叟掉的洋蔥能驅除蟲子,真是長見識了。說正經的,一直跟在我們後麵的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