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被漫天綻放的煙花暈染得五彩斑斕,絢爛奪目的煙花猶如曇花般稍縱即逝,也正因如此才顯得異常淒美,奪目。

石橋畫舫裏,淩月手持蒲扇站在窗邊,看煙花升騰,綻放,最後化為灰燼落入那涓涓長流的河水中。

“喜歡麽?”夏無塵手持一壺清酒,站在淩月身旁。

蒲扇輕搖,順帶出若有似無的蘭花香味。淩月微微側首,麵帶微笑:“討厭。”

“恩?為什麽?這裏的煙花可是連臨雲都比不上的。”

“討厭就是討厭咯,哪有什麽為什麽?就好像歐陽晚討厭蘑菇,安落害怕蜘蛛一樣啊,我淩月就是不喜歡煙花。”

“那你喜歡什麽?”夏無塵本以為,石橋夜幕,煙火盛放,無論是哪一個女子都必定會沉醉其中,卻不曾想到淩月幹脆利落地直接說了討厭兩個字。

“金子。”

夏無塵腦袋頓時轟了一聲:“金子?”

淩月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對,金子,金子,金子。所以下次不要帶我來看煙花,更不要對著我吟誦什麽傷春悲秋的破詩,我會覺得牙疼。”

“……”

“你怎麽了?”

“我……我隻是覺得……”

“覺得我很勢力是不是?”

“我隻是很好奇,為什麽你會喜歡,喜歡金子?”

淩月右手握拳,在夏無塵心口上打了一下:“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我哪裏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你貴為皇子,自然是從來不用為錢發愁,所以哪裏知道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的難處啊。你爹是天下最大的官,也是天下最有錢的人,敢情這富二代和官二代都給你占了。”

夏無塵皺眉道:“父皇不是天下最有錢的人。”

“恩?誰比皇上還有錢?”

“蜀帝,金帝,楚帝啊。這天下又不是父皇一個人的天下,況且沈浩然才是天下最富有的人。”

“沈浩然,你不說這事情我都給忘記了。”淩月見蒲扇擱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無塵,你說沈浩然畢生的寶藏究竟藏在哪裏?”

“這我哪裏知道,不過據說他畢生寶藏都藏在青鬆迎客圖中,但既然你不是真正的慕容淩月,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副圖究竟是什麽樣子了。”夏無塵說道,“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淩月睜大眼睛:“你怎麽能容許巨額寶藏長眠地下?這簡直就是犯罪,犯罪。”

“不容許也沒辦法啊,既然你不是慕容淩月,也就沒辦法畫出青鬆迎客圖,不長眠地下還能有什麽辦法?”

“這裏麵不合邏輯。”淩月說道,“沈浩然是富可敵國的商人,他為什麽要把畢生寶藏都藏在一個地方?作為商人來說,資金流動是最重要的。如果說他在死前就將畢生財富藏起來的話,那就說明他早就料到自己會死於非命,所以提前做好準備。可按照沈浩然的財力,既然知道有人要殺他,肯定能夠安然躲過才對,但最後他還是這麽死了,不是很奇怪麽?”

夏無塵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你這麽分析確實有幾分道理,雖然沈浩然是死於蜀國唐門之手,但真正的幕後凶手卻並非唐門。隻是到目前為止,關於幕後凶手的線索隻有一塊貔貅紅玉。”

“貔貅?”淩月笑道,“那是我最喜歡的神獸之一。”

“你喜歡貔貅?”

“是啊,貔貅隻進不出。不過沈浩然的死和貔貅紅玉有什麽關係?”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隻是有這麽條線索罷了。”

隻見寒光一閃,森然冷氣滑過臉頰。夏無塵一把拉住淩月,往後連退數步。不知何時,兩名手持利劍的黑衣人從窗戶一躍而進。

“你們是什麽人?”夏無塵厲聲問道,將淩月擋在身後。

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忽得跪拜在地上,沉聲道:“奴才給七殿下請安。”那尖細的聲音,無疑表明兩人的身份是宮人。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回稟主子,奴才奉皇上密旨,請七殿下和清和公主立即回宮。”

“立即回宮?”

“是,皇上密旨在此。”

夏無塵接過繡有九龍紋樣的錦帛:“這的確是父皇親筆,但你們為何……”

“回稟七殿下,奴才隻是奉命行事,請七殿下和清和公主即刻隨奴才回宮。”

淩月側身,走近幾步:“即刻?這麽著急?”

“回稟公主,皇上吩咐,奴才等人見到兩位後,便立即回宮,不得有片刻耽誤。”

“看你們渾身透濕,想必在水裏呆了很長時間。既然皇上旨意如此匆忙,你們兩個到還有心情在水裏麵看煙花?”

兩名黑衣人立即低頭:“回稟公主,奴才這麽做完全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上特別交代,讓七殿下和清和公主回宮時,不要驚動任何人,尤其是江大人。”

“江墨竹?”淩月眉頭微蹙。

“正是,所以奴才才不敢貿然行動,隻得呆在水底找尋時機。確定隻有七殿下和公主二人,才敢進來。”

夏無塵單手負在身後,沉吟道:“淩月,我們回宮。”

“恩?現在?”淩月猶豫道,“就算不通知江墨竹,至少也要讓我告知流夜一聲才行。”

“請公主見諒,皇上說不能夠讓任何人知道。”

話音剛落,隻見窗外黑影一閃,落地無聲,流夜麵容冰冷地站在畫舫裏:“我已經知道了。”

兩名黑衣人眼眸閃過一絲震驚,但隨即又低著頭,語氣恭順道:“既然如此,就請三位立即跟奴才回宮。”

“好,即刻回宮。”夏無塵仰頭將酒壺內的清酒一飲而盡,那一刻淩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灼燒的火焰,鋪天蓋地,足以燒毀一切。

夜色如墨,嘶騎漸遙。四匹駿馬在夜色中狂奔。

“為什麽我們不走水路?”坐在馬匹之後的淩月問道,“走水路的話不是更快麽?”

“走水路的確更快沒錯,但父皇想要避開江墨竹,所以不能走水路。”夏無塵回道。

“為什麽?”

“這水路不受各地官府管轄,出了什麽事情也不太好處理。而陸路每個城鎮之間都設有關卡,萬一出了什麽事情隻要兩名身份,自然可以讓當地官員進行協助處理。”

“原來如此,那皇上為什麽要這麽匆忙將我們召回宮中?”

“平日裏看你挺匆忙的,怎麽到這個時候就想不明白了?先前江墨竹說,皇上讓我們出使蒼國的目的有五個,第一,逼死皇後,第二,除掉獨孤蘭肚子裏的孩子,第三,讓我和太子殿下之間產生間隙,第四,處理獨孤霸手中的兵權,第五,查出院長的真實身份並且殺掉院長。如如今前三條都已經做到,隻剩下第四以及第五條。處理獨孤霸和柯武手中的兵權應該是由江墨竹負責,而查出院長的真實身份並且殺掉院長也是由他負責。所以我想問題應該出在這上麵才對。”夏無塵頓了頓,接著說道,“這兩條都不需要我們參與,所以自然而然便可以回宮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為什麽要這麽匆忙?”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父皇有父皇的理由。”夏無塵說道。

“我還是覺得怪怪的,總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淩月側頭,望向流夜,“流夜,你怎麽看?”

流夜並沒有回答,隻是策馬向前。

“啊……”淩月陡然驚叫起來,“流夜,醒醒,流夜……”

夏無塵聞聲向流夜望去,這一望讓他渾身寒毛倒豎。隻見流夜手持韁繩,策馬向前。但那雙眼睛卻是閉著的,再看神態分明就是睡著了:“他睡著了。”

“流夜。”淩月使出全身力氣大吼道。

但是喊了半天,流夜依舊神情安詳。

“糟糕……”夏無塵忽然臉色大變,隻見一棵枯樹橫倒在路中。足足有一米之高

“流夜,快醒醒,前麵有樹,前麵有樹。”淩月焦急地喊道。

淩月剛喊完,隻見流夜纖細的手腕輕輕一轉,駿馬立即向發瘋似地狂奔起來。然後,怒馬揚蹄,有驚無險地跨過了那棵橫倒在路中央的枯樹。

兩名黑衣奴才也是看呆了,紛紛側目向流夜望去。

夏無塵深吸了口氣,幽幽說道:“淩月,他真的在睡覺麽?”

“應該是吧,也許是在練功。”淩月懸著的心稍稍落下,說道,“流夜說他睡覺的時候,在練功,所以我估計他現在是在練功。”

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晨曦穿破雲層,灑下第一縷陽光。

流夜打了個哈氣,睡眼朦朧地望著天空:“咦,天亮了。”咚——流夜隻覺額頭一痛,側頭看到淩月怒容滿麵的看著自己,不禁疑惑道,“姐,你幹嘛用銀子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昨晚上睡什麽覺?不知道一邊騎馬一邊睡覺很危險麽?”

“沒有睡覺啊。”流夜皺眉道。

“還說沒有睡覺,沒睡覺你閉著眼睛做什麽?還一臉安詳。”

“我在練功。”流夜正色道。

“練功?”

“閉上眼睛,靠內力去識別周圍的環境。如果睜開眼睛的話,注意力就會被分散,就不能很好的修煉。”流夜說道,“這是我昨天躲在水底下突然發現的一種練功方法,因為晚上在水下什麽都看不見,如果有人偷襲的話那必死無疑。”

兩名黑衣人一怔,他們一直以為流夜之所以會出現在畫舫,是因為他們在進入畫舫的時候被流夜看見了,卻不曾想到流夜一直在監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