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是是非非(2)

廷禧宮這裏說的熱鬧,月淩卻一個人走在回宮的路上,她一直低頭想著事,剛才在廷禧宮裏看到的事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可一下子又想不出問題的關鍵所在,雖然她是親眼看到清如躺在床上的,可是並沒有瞧見他的臉,所以……總覺得怪怪的。

正值此際,低垂的頭突然看到一雙翠綠色的平底繡花鞋,月淩微微一愣,順著那鞋往上看,映入眼瞼的是一張精明而帶笑的臉。

鞋子的主子在看到月淩抬頭後,稍稍彎身道:“奴婢綠衣見過洛嬪娘娘,娘娘吉祥!”原來是貞妃身邊的綠衣,她來做什麽?

月淩抬手扶起她並不曾彎低多少的身子,客氣地道:“不必多禮,你來此做什麽?”綠衣是貞妃的貼身婢女,一般都隨身跟在貞妃的身邊,不怎麽離開。

綠衣順勢起身後說道:“回洛嬪娘娘的話,主子在暢音閣點了戲,想請娘娘過去一並看戲,所以特遣奴婢過來請娘娘!”

月淩聽得是這事,想想自己回宮也沒什麽事,便應允了,隨綠衣一並前往暢音閣,由於她心思分散,是以沒聽到綠衣話中的毛病,若要尋她,應該是去鹹福宮才對,從廷禧宮到鹹福宮,與從暢音閣到鹹福宮並不是一條路,沒理由會在路上相遇的,如果月淩留心一點,便會聽出其中的毛病,可惜她現在心神不寧,一直在想剛才的事。

綠衣引著她來到了暢音閣。??這一路兩人都沒有說什麽話,待到了那裏,果見貞妃已在等候,台上也已唱起了戲,月淩並不怎麽聽戲,是以一時間沒聽出這唱地是哪一出。

貞妃著了一身煙青色的旗裝,頭上垂下累累珠珞。??四妃第一人的華貴雍容在她身上很好的體現出來,每一處的打扮都精致而美麗。??連那雙花盆底鞋的鞋麵亦鑲了兩顆貓眼大的珍珠,月淩在無意中看到她地鞋子後,仿佛想到了什麽,又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自己的鞋子,宮中主子地鞋子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三寸高的花盆底鞋,沒有人是可以例外的。??而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麽在廷禧宮裏會覺得怪,終於知道了,原來如此……

解開了心中的疑惑,月淩心中卻更顯沉重,如姐姐,那床上躺著的人不是你對不對,如果是的話,為何床下會沒有鞋。??你不在又去了哪裏,為何連我也不肯告訴,難道你真的已經一些些都不信任我了嗎,不信任我這個與你一道進宮,一道走來地姐妹了嗎?是因為我得了寵,所以你才不信任我嗎?

貞妃閃著精光的眼在月淩變化不已的臉上劃過。??嘴角噙起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緒,轉瞬便散去眼中的精光,使雙眼變得平滑和雅,她拍著身邊椅上的錦墊道:“洛嬪來了,快來這裏坐下,戲已經開始了呢!”

月淩輕應了聲,走過去挨著貞妃的身邊坐下,在她與貞妃之間的桌幾上早有人沏好了茶,擺好了水果,那一邊綠衣在將她引到後便站到了貞妃地身後。

待得月淩坐定後。??貞妃悄然望了她一眼後就不再說話。??而是專心看著台上的戲,鶯鶯之聲。??絲胡之聲,不停的傳入耳中,然月淩卻始終無法凝聚了精神,她的心中始終牽掛著剛才的事,如果清如當真不在宮裏,那她又去了哪裏呢,又為何要瞞著所有的人呢?

不知不覺中台上地戲已經落下了帷幕,貞妃意猶未盡的拍著手,又著綠衣去賞了那些個人,隨即她轉過頭對月淩道:“洛嬪,你看這戲唱得如何,本宮覺著他們比以前那班要好許多!”

月淩正自想著心中的事,一下子沒聽清貞妃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隻能胡亂的應了聲,貞妃低頭一笑,伸出帶著綠玉戒指的手去牽月淩:“怎麽了,本宮見你從來到現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可是不願陪本宮看戲?”

“沒有!沒有!”月淩慌張的搖著手,生怕說晚了讓貞妃誤會:“能夠陪娘娘看戲是月淩的福氣,月淩怎麽會不願意,何況娘娘平日裏又那麽愛護月淩,月淩感激尚來不及,又怎會……”

她猶自要說下去,那廂貞妃已經失笑起來:“你這般慌張幹什麽,本宮不過隨口說說開個玩笑而已,你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本宮再清楚不過!”說到這裏她輕拍了一下月淩地手,旋既道:“到底你心中有什麽事,能否說出來與本宮聽聽?”

月淩遲疑地從貞妃那裏抽回了手,神色之間是恍然地猶豫與掙紮,她有心要將剛才在廷禧宮中的事說出來,可又覺得如此說出來不妥,說不定就會害了如姐姐,所以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定奪。

貞妃也不催促,隻掛著淺淺地笑意在前麵走著,纖長的珠珞在她頰邊晃著,不時帶起一絲豔光,月淩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蜷在袖中的手不停地握緊然後鬆開,直到這樣好幾次後,她心中方有了決定,快走幾步來到貞妃的身側,垂目道:“娘娘,月淩並無什麽心事,隻是昨夜未曾睡好,所以顯得有些倦怠,如果有什麽地方讓娘娘不高興的,還望娘娘見諒!”幾經思慮,她最終還是沒有將清如的事說出來,即使清如真有什麽事隱了她瞞了她,亦或者騙了她,她亦相信其必是有著什麽苦衷,萬一要是將此事捅出去從而傷害到了她,那自己會懊惱一輩子的,數年的姐妹讓她決定將這件事藏在肚中,不告訴任何人,哪怕是對她幫助最大的貞妃!

聽得她的回答,貞妃細長的娥眉微微蹙起,嘴角更是浮起一道圓弧:“原來是這麽回事,卻是本宮想錯了,本宮以為你是有什麽心事呢!”說著她停住了腳步,由於她停下的太過突然,月淩一時不察顯些撞到了她,幸而極時收住了步伐。

側耳聽著風聲掠過,涼意在膚間滑過,貞妃彎身從腳下拔了一顆綠黃相間的小草在指間把玩著,她緩緩道:“洛嬪沒事與本宮說,本宮卻有一件事想與洛嬪說,隻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本宮嘮叨?”

貞妃的態度讓月淩有著幾分不解,不知是怎樣的事,竟讓貞妃說的如此鄭重,隱隱不安地道:“娘娘有什麽事盡管說,月淩必然仔細聽著!”

貞妃走的方向並不是她自己的翊坤宮,也不是月淩的鹹福宮,倒像是漫無目的的走著,猛然抬頭,突然見到朱紅盤龍的柱子,原來她們已然走到了崇敬殿,天一直都是陰暗的,太陽躲在雲層後麵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出來,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一片陰鬱之中,同樣的人,紫禁城中的人更是脫不開這片陰沉。

貞妃抬眼定格在那根通天柱上,手緩然撫上光滑的柱身,翠綠與朱紅的對比是那麽明顯,本來這兩種顏色放在一起是絕不會和諧的,可中間有貞妃素白的手做緩衝,看起來竟是出奇的諧色。

“洛嬪,幾日以來一直都不曾見宛妃出現過,你知道她是去哪裏了嗎?”貞妃一張口便來了這句,著實嚇了月淩一跳,自己剛剛想的事,怎麽貞妃就問了出來,難道她有讀心術不成?當然月淩知道這個是根本不可能的的事,她暗思了一會兒道:“臣妾不知!”

“哦?”貞妃似有些不信地道:“你與宛妃關係這麽好也不知道?”她側過目與月淩平視,沒一會兒功夫,月淩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然她的嘴裏依然低聲道:“臣妾確實不知!”

貞妃輕歎一聲,收回了迫視她的目光,略帶了些無奈地道:“本宮原以為憑你和宛妃的關係定然會知道,哪知原來你也不知,看來宮中所知所曉的隻有皇後一人!”

月淩的雙手微微一抖,好象有什麽東西紮了她一下似的:“月淩不知娘娘此話為何意,皇後……她知道了什麽?”

貞妃未馬上回答了她,而是斜睨了身旁的綠衣一眼,接觸到她的目光,綠衣心有所明的微點一點頭,仿佛暗示了什麽。

“是本宮害了你!”貞妃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接著又道:“其實早在幾天前宛妃就已經不在宮裏了,可歎關係與她最好的你竟然還一無所知,是本宮害了你,若不是你與本宮走得近,她也不會如此防著你,唉!”說到最後她搖頭歎息,神情傷感。

“娘娘您到底知道什麽,為什麽如姐姐會不在宮裏,還防著我,到底這是為什麽,她去了哪裏?”雖早就猜到清如極有可能不在宮裏,但如今從貞妃口中證實,還是有些吃驚。

貞妃仰頭長歎一聲道:“剛才本宮去了皇後的坤寧宮,在與皇後說話的時候說到了宛妃,從而無意中聽她漏說出了宛妃的去向,原來早在數日之前,她就已經秘密隨皇上一起去太華山狩獵,而整個宮中她隻告訴了皇後一人,看來宛妃現在對皇後的信任比對你更多啊,洛嬪!”其實貞妃說的八分是真,兩分是假,皇後確是宮中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但並不是清如告訴她的,而是福臨知會她的,畢竟她是一宮之主,宮裏驟然不見了一個妃子,做皇後的豈能不知情。

清如當時不知會包括月淩在內的任何人,本是一片好意,畢竟後妃隨皇上出宮狩獵是一件恩寵極盛的事,說出來,隻會徒惹別人眼紅,還不如不說,哪知如今卻被貞妃拿來做文章,這恐怕是她怎麽也沒想到的事。

姐姐……隨皇上……出宮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