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初六了,上天似乎感知到將會有一樁喜事降臨所以便一直清朗無比。

她站在蔡媽媽跌下去的荷花池邊上,望著那盛放的粉嫩荷花目光幽深,因為她聽說昨晚小環也跌進了這個荷花池。

她唇角上揚勾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她絕不相信被關在暗室裏的小環會不小心摔進離暗室那麽遠的荷花池裏。

先是蔡媽媽,而後又是小環,父親他可真是狠呢。

荷花微顫,一直蜻蜓落在了那粉色的花瓣上,而後一陣風過,岸邊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次日,婚期已至,她穿上了據說是文歆親手繡了三年才繡好的嫁衣,戴上了文歆最喜歡的那隻步搖,將頭發梳齊整後戴上了那華麗的鳳冠。

步搖三顫,喜娘為她蓋上了蓋頭,攙扶著她往門外走去。

並不似民間娶親那般的有所謂的花轎,在門外等著她的是一輛金色的馬車。

她並不驚訝,因為很早前趙雪就告訴過她九皇子曦琰並未受封,在宮外沒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因著皇上的寵愛,特許他在宮裏成親。

正是因為如此,她還被教習了一段時間宮禮。

她的父親因著品階不夠所以無法隨她入宮但是為了出風頭,在這天還是在家裏宴請了一大群的賓客。

此時那些賓客們都望著被喜娘攙扶著,款款走出來的她,而後交頭接耳一陣議論。

她攥緊了自己的衣袖,吸了吸鼻子,當她在門口見到同樣一身紅裝的曦琰的時候,她還是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而他卻大大方方的將她打橫抱起,在她耳畔對她輕聲說道:“文歆,我等這天已經很久了。”

她閉上了眼睛,無視周遭那些議論紛紛的人,無視那些人各種各樣的目光,然後被她抱上了馬車。

而後便聽見車輪碾過地麵,馬低吠了一聲,馬車開始搖搖晃晃的動了起來。

“文歆,我會好好待你的。”

“文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文歆……”

那一聲聲不屬於她的呼喚卻尖利無比的刺入了她的耳中,直達她的心口,將她好不容易建築起的平靜摧毀。

他的口裏念的是文歆,他眼裏也把她當作了文歆,那都不是她,都不是她啊!

她一把扯下了蓋頭,將他按在車壁上,寒聲對他道:“曦琰,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不是文歆……我不是文歆啊……”

終於她將這句在她心裏無數次歇斯底裏的話說了出來,終於,她不用再欺騙下去了。

“文歆,別鬧。”曦琰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重新為她蓋上了蓋頭,笑著說道。

這時一滴眼淚劃過她的眼角,她的臉頰,無聲的滴落在了她的鮮豔得刺眼的紅衣上。

她的母親舍棄了她,她名義上的父親也對不起她,就連她愛的男子也隻是把她當做了另一個人。

她緊緊的咬著下唇,蓋頭下的臉慢慢的扭曲。

沒有多久,她被他牽著緩緩走進了大殿,那金碧輝煌的樣子刺得她的眼生疼,她望著首位上端坐滿臉威儀的天子,又望了望坐在天子椅子下邊的身穿華麗宮裝的嵐貴妃,以及殿裏由高到低端坐著的皇親國戚們。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欲從他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時,他卻微笑著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咬了咬唇,還是硬生生的從他的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

而後上前幾步,拽下了蓋頭扔在了地上,跪在了大殿中央。

皇上訝異的看著她對曦琰問道:“她怎麽了?”

此時曦琰的臉色忽然十分的難看,他上前想要扶起她,而她卻執拗的跪著。

“臣女今日得見天顏甚是榮耀,然,臣女心中有句話實在想要對皇上稟報,求皇上成全。”她堅決的聲音回蕩在大殿裏,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你且說來。”皇上不以為然的隨口問道,在他眼裏或許以為這個未來的兒媳婦是想說些話討喜。

“其實,臣女並非右相的大女兒文歆,而是皇上您的親生女兒……”她猛的一叩首一字一句的說道。

她並不是一個知曉智謀的人,但是她很清楚這一件事是她唯一能利用的籌碼。

皇上震驚,望著她沉聲道:“你可有證據?”

“沒有。”她搖了搖頭,而後接著說道:“不需物證,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滴血認親。”

她的話擲地有聲,而她的人卻那麽的瘦弱。

“你胡說什麽……”嵐貴妃指著她,勃然大怒。

“是不是胡說一驗便知,求皇上恩準。”她再次叩首,將額頭緊緊的貼在冰冷的地麵上。

“荒唐!”皇上一拂袖,原本龍案上擺放的酒壺與酒杯盡數滾落在了地上。

她心頭一震,難道皇上真的不信?

而後皇帝宣布散席,一眾來觀禮的皇親國戚齊齊帶著議論退了下去。

在她以為沒戲了的時候,卻有個太監走到了她的身邊,攙扶起了她,說道:“姑娘請隨我來。”

她心頭大喜,而後跟著那個太監去取了一個瓷杯盛了半杯水,然後她毫不猶豫的咬破了食指,滴了一滴血。

之後,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血和皇上的血溶在了一起,而後她便對皇上緩緩道出了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