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雲重聚,美夢終成真

睡到後半夜,無念突然驚醒,感覺似乎有人在暗中窺伺。來人鼻息清淺綿長,能在靜夜中不發出一點聲響侵入房間,可見身手極為了得。無念依舊裝作熟睡的樣子暗自戒備,隻在手上蓄滿內力提防來人驟起發難。

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若非那股被人盯牢的感覺太過明顯,無念幾乎以為這隻是一場錯覺。既然不知來人何意,不如先下手為強取得主動再說。無念心思一轉間出手如電向來人襲去,豈料掌到中途被對方攔下扣住了脈門,如帶上了鐵銬般掙脫不開。無念大驚,自己這一招乃是摘雲手中的絕技,從來百發百中,怎料今日一出手就栽了跟頭,不容遲疑,左手運指如風點向對方檀中穴。

“無念,是你麽?”

一聲輕歎震得無念頓住了左手去勢,這聲音是那麽熟悉,曾日日在耳邊回蕩。

“二哥?”無念剛剛遲疑著叫出,已被對方攬入懷中。這下是再無疑問了,這個胸膛、這份氣息,除了沈清雲再無他人。

沈清雲抱進懷中朝思暮想的人,頭埋在無念頸間,呼吸間滿是心上人的氣味。四年的相思今日一旦得償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一時無言,隻是靜靜擁住無念。

無念回抱住師兄,兩人細細品味著這美妙的重逢時光,屋中陷入一片靜謐。

無念忍了一會兒,見沈清雲還沒有鬆手的意思,雖然不想打破這溫馨的氛圍,可自己的腰卻是實在受不住了,沈清雲一雙鐵臂像要把他揉進身子裏越箍越緊,不由呻吟,“二哥,快放開,我要透不過氣了。”

沈清雲稍稍鬆開了一些手臂,“我弄疼你了?”問語中透著歉疚擔心,可手臂就是不肯離開無念身子。

無念拍拍他胳膊,“沒事。二哥,你什麽時候來的?我竟不知道。你來怎麽也不點燈?”

屋裏一片黑暗,隻有窗外屋簷上掛的幾盞燈籠透進一絲光亮,暗夜中隻能看見沈清雲那雙精亮的眸子一閃一閃。

沈清雲放開無念轉身把燈點上,回轉過來又抱住了不放,雙雙倒在床上,互相仔細打量對方的樣子。

沈清雲這四年間越見成熟,眉宇間的豪氣已非當日的儒雅青年,無念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人是真的長大了,早已不是昔日的玩伴,隻是看著自己的眼神依舊未變,情深如許一若往昔。

無念的輪廓也已脫去了少年的圓潤線條,多了幾分英俊銳利,更見清俊,唯有那份淡泊無爭的氣質仍是沈清雲舊時熟知的樣子。

兩人一語不發凝視對方,似乎在努力尋找彼此往時的樣子,又突然間發現對方現在的模樣更加迷人。

沈清雲伸手撫上無念麵頰,從眉梢一點點劃過,額頭、眼角、鼻梁、嘴唇正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四年的,如今就在眼前,卻隻敢輕輕觸摸,唯恐這是一場美夢,用力大了便會驚醒自己。

無念含笑看進沈清雲雙眼,任他用雙手傾訴著點點思念。

良久,沈清雲才緩緩開口,“無念,這不是夢對麽?我終於看到你了。”

無念嘻嘻一笑,“我?你一巴掌看疼不疼,不就知道是不是做夢了!”

沈清雲盯住無念雙唇看它一開一合,一雙眼漸漸明亮,終於噗哧一笑,“不是夢,是真的,聽這話就知是真人到了。”笑過之後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摟住無念複又抱進懷裏,下巴擱在他頭上,輕輕摩娑著柔軟的青絲,一字一句說著,“我進到屋裏,就是不敢點燈,生怕弄錯了,躺在那裏的不是你,那我就又白歡喜了一場。”

無念心中一股熱流慢慢升上來,混著一些感動、一些酸澀、一些心疼,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喜歡自己呢,或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喜歡,或許……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過了一會兒,無念終是忍不住滿腹好奇詢問。

沈清雲想起表妹氣急敗壞找自己告狀的情形一陣好笑,無念的整人功夫顯然同武學一樣日漸精進。

“你今日在醉仙樓是怎麽捉弄我表妹的?把師父的名號也拿出來玩笑。我晚上剛到這裏,蓉兒就跑來告狀,她一形容你的樣子,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再沒人敢冒充師父。我傳令下去,命屬下找遍所有客棧,查到你在這裏投宿就趕忙過來了。”

“怎麽能怪我,是你表妹不講理,我一開始就說了是你師弟,她不相信還說我冒充,我索性就真的冒充給她看看。”

說到這裏,兩人都撐不住相視而笑。

多年不見,無念和沈清雲都有滿腹話說,不知不覺聊到天色微曦方才睡去。

日上三竿,沈清雲被敲門聲驚醒,門外屬下回報:要迎接的諸位賓客都已到了別院,請沈清雲回去。

沈清雲這才驚覺時辰不早,匆忙收拾了無念隨身物品帶他回府。

無念還沒睡醒,硬是讓沈清雲拽了起來,迷迷糊糊上了馬車隨他來到沈家在城中所住的別院。進了客房無念依舊蒙頭大睡,沈清雲卻沒這般好命補眠,隻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自去接待客人。

到了午時,無念終於餓醒了,門外早有仆從守候,聽見動靜進來伺候。收拾整齊幹淨後由人領著去到前廳沈清雲處。

前廳正擺了一桌筵席為來拜壽的客人接風,沈清雲見無念進來高興地起身將他拉到自己身邊的座位上,為他一一介紹在座諸人。

十個客人都是武林中有名的,其中六個都沒見過,無念大都聽過他們的名字,隻是他向來對行走江湖沒什麽興趣,也沒心思結交,隻是客客氣氣的與眾人寒暄。在座諸人知道他是陸長廷的關門弟子都不敢小覷,更有知道當年衡山一事的,言語間就越發客氣。

另外四個客人卻是熟識的,風流侯爺趙一鶴,飛魚幫助陳慕南、武山,還有展傑的大哥展英。

趙一鶴出身尊貴武藝不低,因此自視甚高,一般武人並不放在眼裏,與桌上的客人也隻泛泛之交,除了與沈清雲和展英閑談外,與他人並無多少言語,正覺無趣得緊,忽見無念進來,立時精神起來,笑吟吟招呼,“風小兄弟也來了?難得難得!自從衡山一別,趙某著實思念小兄弟啊,今日有緣重聚,可得好好喝上一杯。”說完,習慣性地拿起扇子扇兩下,見無念似笑非笑望著自己,猛然間醒悟過來,“啪”的又把扇子合上了,幹笑道,“雖是冬日,可江南的天氣還真是暖和啊。”

無念掩口咳嗽兩聲,壓下滿腹笑意,“好久不見,侯爺一向可好?”又向陳慕南和武山問候,“陳幫主、武幫主,沒想到咱們還真有緣,又見麵了。”

武山還好一些,雖然不大自在,還是拱了拱手點頭致意。陳慕南卻自無念進來就心裏發緊,皮肉貼在臉上似僵了一般,這時勉強擠出一個難看之極的笑容,“是啊,巧得很啊!”同時心中暗罵自己豬頭,風無念既是沈清雲的師弟,遇到沈父做壽,焉有不來拜賀之禮,他怎麽就沒想到,非得巴巴的趕著今日送上門來給人嘲弄。

沈清雲隻道無念剛剛出山還未涉足江湖,竟不知他與陳慕南相識,見陳慕南臉色怪異,十分不解。

“無念,你與陳幫主怎會相識呢?”

陳慕南聽沈清雲問起臉色更差,當著眾多武林同道的麵,無念若將當日糗事和盤托出,那可是一個大大的笑柄,他也就不必在江湖上混了。心裏的緊張不由得帶到了麵上,兩眼直直看著無念,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懇求之意。

無念微微一笑,“我去衡山轉交師父手書,和三哥一起去酒樓喝酒遇到了陳幫主,彼此聊得投契,是以認識。”

“原來如此。”

沈清雲看了兩人一眼,見陳慕南神色,心知絕非如此,可當著眾人之麵也不好再深加盤問,隻得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想到分別這許多時日,無念身邊的諸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便如隔了層紗般,雖仍看得見對方,卻不甚清楚明了,比起穀中日夜斯守實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暗裏便隱隱有些不悅。隻是經事頗多之後城府日深,麵上自然不會露出什麽,仍是禮數周到殷勤招待諸位賓客。

陳慕南在眾人麵前全了臉麵著實鬆了一口氣,暗暗感激無念,前些時日裏咒罵無念陰損的念頭也沒了,言談中十分恭敬熱情。

無念肚裏暗笑,又與陳慕南說了幾句場麵話,轉頭問向展英:“展大哥,怎麽沒見三哥的影子,他跑哪裏去了?”

展英聽無念提起展傑,搖了搖頭。

“按說沈前輩壽誕三弟理應前來拜賀,可他這些日子鬧得太不象話,讓我爹給關起來了,這才沒來。清雲莫怪。”

展英與沈清雲、無念都是相熟的,為人又豪爽,縱然事關家醜還是實說了,隻是展傑究竟為什麽被關卻不再多言。

沈清雲與無念大吃一驚,不知展傑幹了什麽值得展衝這般管教,暗暗相視一眼,決定宴後私下再來細問。

桌上眾人見是展家家事都不便探聽,有圓滑世故的便把話頭扯開去,仍舊喝酒飲宴。趙一鶴逮住機會與無念搭話,句句都是風花雪月調笑之言,沈清雲暫時放下心中諸多疑惑專心對付這個風流侯爺,唯恐無念被他招惹。

宴罷,沈清雲命人備了車馬送賓客去往水寨。

這時離著壽誕還有七日,來賀賓客才隻來了一小部分,大半還在後麵,沈清雲需得留在別院預備這幾日的迎接送往回不得水寨。無念自然也是留下來陪他,等著正日子一起回去。

趙一鶴看無念不走也就賴在這裏,沈清雲看著他糾纏無念的樣子就來氣,可又顧忌他的身份不好驅趕,且自己招呼來賓分身乏術,隻好私下囑咐無念離他遠點,命兩個仆人時時跟在兩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