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海棠是Q市的市花,每年初春,花姿瀟灑,花開似錦。可海棠也有一層花語,是離愁別緒。
“采臣,你決定了嗎?”玻璃窗外一架飛機衝上雲霄,遠遠地消失於白絮間。有人是歸去,有人是離開。
“嗯,瑞士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去到那裏換個環境也可以換個心情,對恢複身體也有好處。對了,這個給你。”
他遞給我一個墨色的小盒,打開一看,是一把鑰匙:“這是?”
他說:“麗水灣的別墅。”
我疑惑:“要我幫你照看嗎?”
他轉而一笑:“不是,送給你,新婚禮物。”
新婚禮物?這個事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你都知道了?”
“你沒說,不代表我看不出來。收下它,不要拒絕,這是我的心意,對你的心意。”
經曆的多了,我們的關係已然超越了朋友,異姓親人,大概就是這樣。
“……好,我收下。采臣,照顧好自己,如果呆悶了,就回來,我們等著你回來。”
“悶?怎麽會悶!我有太多回憶,每天回憶一點都回憶不完呢。而且還有很多瑞士美女,你說我怎麽會悶?”那邪魅的一笑,仿若回到以前,好久不見。
“切,就你還瑞士美女,我看你還是把你這蒼白的小臉蛋養紅潤了再說吧。喏,機票,拿好了。”小倩不愧是VIP,說話的功夫她就拿到了票。
采臣摸了自己臉一把,借著光線又往玻璃上照了照:“白有白的好處,外國都流行僵屍質感的男人,你們這些大陸妹不懂。”
小倩正欲抬手,又停在半空,最後無奈又傷感的放了下來:“你走了,我發癢的手可怎麽辦。唉,我還是乖乖回去孕育孩子吧。”
我和采臣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她,我說:“宋女士,你別告訴組織,革命工作如此繁忙之際,你還不忘記改革與生產相結合?”
采臣拍了拍我的肩膀:“太難了,她聽不懂。應該這麽說:姐,你有了?”
我又拍了拍他:“不行,這也太隱晦了,她聽不出來。還是明說吧……”
“得得得,別繞了,你們當我傻啊!我當然聽出來了,我沒有,我倆純潔著呢。人家是正人君子,我是大家閨秀,你以為誰都跟你和司享似的,邊上車邊買票。”
戰火怎麽燎到我這裏來了,原來我不說,大家都知道。低頭看了看自己哪裏漏了餡,頓覺自己真是此地無垠三百兩,無名指還結結實實的被婚戒套牢著呢。
我隻剩苦笑:“其實我不是想瞞著大家,隻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而已。”
小倩插話道:“你怎麽了?”
我說:“你不是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嗎?”
換她大驚失色:“什麽!!你丫的結婚了!!你結婚了!!結婚了!!”請注意這不是回音,她的確吼了三遍。
我隻剩臉掛黑線:“我以為采臣知道了,你也看出來了。”
她分貝更高了:“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會看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她的聲音已經壓過了廣播員,下一班飛機去哪,至少我是沒聽到,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也沒聽到。
采臣捂著耳朵:“大家閨秀,你能不能別這麽暴躁。你冷靜一點,我用了你的血,真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
我無辜舉起左手:“我以為你是因為看到這枚戒指所以才知道的。”
下一秒,我可憐的無名指差點被她折斷:“戒指??我靠,還挺大!我居然沒看見!我還一直以為你貼了個創可貼呢!”
幾萬塊的創可貼,我可貼不起……
廣播員終於找了個間隙開始插進廣播:各位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飛往瑞士的CA931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拿好您的證件於22號登機口辦理登機手續。
這一番話仿佛冷凝劑,瞬間使我們的氣氛冷了下來,終於到了分離的時刻,不知下次相聚會是何時。
“好了,我要走了,不過我要看著你們先走,我再走。”
小倩不耐煩:“你放心,我不會哭的,你快走吧,真麻煩。”
采臣仍舊不依不饒:“不行,我不要你們看著我的背影,誰曉得你們會不會在背後哭,我不要你們兩個人哭,我會脊背發毛的。”
“好啦,我們先走。”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附耳說道:“一路順風。”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語。
和小倩站在停車場,看著飛機劃過頭頂,轟隆隆的聲音壓過塵世喧囂。就算知道這不會是永別,可一番離別澀意仍舊湧上心頭。
采臣,再見。
“去哪?”回去的路上,小倩“執舵”。她現在可比以前穩重多了,開車不再毛毛躁躁,愛情這股力量,如斯偉大。
“去我爸那,好久沒有陪他吃飯了,司享今天要去參加出版社的飯局,所以我也隻好去爸爸那蹭飯了。”
她突然沒說話,倒讓我不自在起來:“小倩,你不會是在怪我不跟你說吧?”
她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哎呀,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這個婚結的甚是匆忙,就連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結了。”此話發自肺腑,到現在我都對自己是“司太太”這個事雲裏霧裏的,且不論它是否好聽,總之就是迷糊。
“為什麽?是司享求婚的太匆忙,讓你沒有時間考慮?不過以你愛他的程度,根本也不用考慮,肯定哭著鬧著要嫁他啊。”她突然刹車,壞笑著看著我:“說不定啊,你還會跟他求婚呢,哈哈哈,太好笑了,想想那個畫麵就好笑。”
“嗬,嗬嗬……”我內心真是一陣唏噓,我當時就是腦子一熱,膝蓋就這麽不爭氣的跪下了,婚就這麽荒唐的給求了,我還真沒考慮過以後要如何跟周圍人解釋,跟後人交代。衝動是魔鬼,真對!
“言暢,言暢,想什麽呢?”麵對她純真的眼神,我隻能報以十分遺憾的眸子。
“小倩,我跟你說個事,你別激動,要不,先開車再說。算了,還是保持這個狀態吧。”我權衡一下,命比麵子重要。
“你倒是快說啊!別蘑菇。”
“其實,其實被你猜對了,這婚真是我求的……”試探著看她的反應,沒變化。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是覺得吧,誰求不是求,重要的是效率,是結果。女人嘛,為求達到目的,偶爾還是可以不擇手段一下的。”如果是在看電視劇,我想屏幕左邊應該會打上: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台立場。亦或是:未成年女性兒童請在父母陪同下觀看,尤其是母。
她仍舊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開動了車子,若有所思,說實話,挺嚇人的。直到到了爸爸家樓下,小倩也沒有對我的求婚行為進行屬於她自己獨特的咆哮轟炸,我想今天這頓晚飯,我是得吃的多惴惴不安。
她揚塵而去,留給我一個完美的弧線和車屁股。
“爸,我回來了。”把菜和水果放到廚房,見沒人應聲,就很自覺的往他工作室走去。那是一間較為封閉的屋子,隔音效果極好,為了藝術,我爸自然不惜重本。
推開門,看他默默坐在畫板前,好像在想著什麽,想的出神:“爸!”
pia一聲,他把筆掉到了地上。“哦,是暢暢回來了,走,我們回屋去。”他像是要避開什麽,或者說是怕我看到什麽。
“爸,你怎麽了?臉色很不好,你是不是一直在畫,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勉強,等傷好了再說。”也許我永遠不會理解畫畫在他生命裏的意義。
他隻是笑,不解釋。從房間拿出一個存折遞給了我:“你結婚,我也沒準備什麽東西。錢你拿著,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最重要的是你高興。”
“爸,我不要,我也不缺。我和司享隻是領了證,辦婚禮還早著呢,不急著用錢。”推給他,又被推了回來。
“爸叫你拿著就拿著,我女兒結婚我哪能不出嫁妝。我知道司氏企業不缺我們這點錢,不管怎麽樣,你都拿著。”
“爸……”想再說什麽,卻換來他稍顯不悅的眼神。第一次,他跟我生氣,可我好開心,因為第一次,我感受到父愛,可以和藹,可以威嚴。
新爸對我極好,可他從來不跟我生氣,也不發火。那時候看到他罵哥哥,我甚至會羨慕,多想他也可以罵罵我。我哥說我是傻子中的戰隊機,蠢人中的VIP。我笑他不懂挨罵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幸福。
咚咚咚,是急促的敲門聲。跑去打開門:“秦秘書?”
“是言暢啊!我找大師有點急事。”
為什麽她的眼神那麽慌張,回頭看我爸,也是說不出的焦慮。“爸,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們說工作上的事,從來不讓我聽。我爸是聰明人,她知道我不想和言若鬆有任何牽扯,可就算不牽扯,我還是會知道關於他的事情。因為我爸在日曆上標出了今天的行程,有一條就是:言若鬆從南非回來。
回到小區,司享還是習慣性的在樓下等我。怕黑,這個理由是不是可以用一輩子。
“一會兒席牧會來。”
“找你有事?”
“不是,找你。”
找我?果然,我們前腳進門,他就後腳趕了過來,神色慌張。怎麽今天大家都這麽奇怪。
“席牧,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喘著粗氣,一字一頓的說道:“小……倩……跟……我……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