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早一些,鬱鬱蔥蔥的樹木也在傍晚時分染上了夕陽的色調。司享和我來到了以前常來的一家露天麵館,這裏的老板娘很熱情,麵也很好吃。

我們各點了一碗巨辣擔擔麵,做好了待會兒流淚流汗的準備。老板娘將麵煮上後就來和我倆打招呼:“言暢,你可好久沒來了。每次都是司享一個人來吃,我還以為你們倆分手了呢。”

我尷尬的笑了笑,司享說:“的確是分了,我現在正要重新追她。老板娘,你可得給我加油啊。”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說起這件事,我不明白為什麽自打飛機上遇到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明明已經分手,卻執意要提起以前,執意說什麽重新在一起的話。夏日的微風習習吹過,竟讓我有了寒意。

老板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司享說:“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搞這些分分合合,依我看,真是夠浪費時間的。如果喜歡,直接領證不就得了。”

我訝異的看著老板娘,發覺她比以前開放多了。還記得司享和我們同居的那段日子,三個人就經常一起來這裏吃麵。那時我一直以為我哥是因為喜歡司享才同意把一個房間租給他,故而帶著這個誤會長達幾個月之久。

每次看著他倆一起打球,一起遊泳,一起做飯,我就覺得真是可惜這兩張皮相了。就連吃麵的時候,也是他倆坐在一起,我一個人坐在另一邊。有一次老板娘就過來問我哪個是你的男朋友,我半開玩笑說,其實他倆才是一對,老板娘立馬就不樂意了,她可能也覺得好好的兩個小夥子怎麽搞到一起去了。

直到我和司享在一起之後,老板娘才順心了。還特別熱情的給我哥介紹對象,不是旁邊羊肉泡饃家的小女兒就是隔壁酸辣粉家的大閨女,總之都是這小吃街上的。最後逼得我哥實在沒辦法了,就說自己喜歡男人。老板娘又不樂意了,但拱橋下麵那個賣煎餅果子的小夥子卻高興了半天。

真沒想到今天的老板娘不但穿著深V的蕾絲褂子,還慫恿我們倆私定終身,她可真是抓住了改革開放的尾巴啊。

老板娘把麵端上來的時候,還不忘再問我一句,你哥搞上對象了嗎?我搖了搖頭,她就若有所思的回去打電話了,我猜,她是不是要打給那個賣煎餅果子的小夥子。

夏天的蟬鳴聲總是格外鬧心,隔壁幾桌在拚酒的老爺們們就更鬧心了,明明坐的很近,說話嗓門卻大到不可理喻。外國人經常不理解為什麽中國人說話的聲音那麽大,那是因為他們沒從農業社會發展過來,沒在田間地頭喊過話,所以他們不懂這種遺傳基因的偉大。

即便我是炎黃子孫,華夏兒女,但也有點受不大了了,匆匆扒了兩口:“司享,我吃飽了,要不然我就先……”

他說:“我也吃飽了,你等會兒,我去結賬。”

我本來是想先走,結果還是要一起走。在沒有和言若鬆徹底斷絕來往之前,我不想也不敢和司享重新開始,我在乎的東西太多,所以可以被人拿來威脅的籌碼也就更多。

司享說要送我回家,我想到一路上都是繁華的街市,氣氛不會太尷尬,於是也沒有拒絕。雖然是吃飯的點,可街上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夏天,無疑是一個帶動消費的季節。

拐過一個路口後,我就看到前麵有一小撮人圍著一個老奶奶。我們上前一看,原來是一個尋人啟事。老奶奶的麵前擺著一張布,上麵寫著:‘請各位好心人幫我找找我的孫女吧,我的眼睛已經哭瞎了,找孫女就更困難了,如果各位好心人有看到照片上的這個小女孩,一定要聯係我,我會每天在這裏等消息的。’布的最下方就貼著一張照片,上麵的小女孩很可愛,大大眼睛透著一股靈動,可惜命運似乎不太好。

很多圍觀的群眾都紛紛慷慨解囊,不管是一塊還是十塊零零散散的擱在了布上,雖然老奶奶不是在乞討,但比隔壁街那個擺明了就是要乞討的阿伯收益好多了。

我也掏出了十塊錢放在了布上,如果不是極度的思念,老人的眼睛也不會哭瞎。我記得索菲亞?羅蘭曾經說過:你沒有哭過,你的眼睛就不會迷人。看著眼前這位老奶奶,我覺得羅蘭姐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司享說時間還早,想去書城逛逛,我因為老奶奶的事情心裏很難過,不想這麽早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也就一起去了。

我很少來逛書城,原因是現在的書漲價漲得厲害,其次是我經常被坐在地上看書的人給絆倒。今天這一來才發現書城裝修了,添了很多座位,最驚人的發現是司享的書居然排在最暢銷排行榜第二位,第一位是《蔡康永的說話之道》。

我不懷疑司享的文學功底,畢竟當年他是以語文滿分的成績考上Q大文學係的。我驚訝的是現在看恐怖小說的人怎麽這麽多,僅次於想把話說明白了的人。

我抄起一本漫畫書看了半天,直到書城要關門了,我們才走。我挺訝異自己居然看了這麽久,我果然還是比較適合看連環畫性質的書籍。

此時大街上已經稀稀落落的沒有幾個人了,我和司享沿著原路往回走,恰好看到那位老奶奶正在收拾東西回家。我拽了拽司享的衣服:“那是剛才那位老奶奶嗎?怎麽複明了?!”

司享倒是淡定得很:“不複明怎麽回家!”

我看著司享說:“你知道她不是瞎子?”

他一臉不屑的說:“我還知道那個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XX乳飲料廣告裏出現過的呢。”

我更鬱悶了:“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沒看到我剛才捐了十塊錢嗎?那是我們家的飯錢啊!”此時此刻,我無比想向羅蘭姐道歉。

他笑著說:“我就是想看看你會給多少錢。”

我說:“……”

一路上,我都在糾結明天和旺財的夥食要縮減到什麽程度才能彌補這十塊錢的缺口。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大樓門外了。

我相當不滿又相當卑鄙的對司享說:“那啥,今天這頓擔擔麵就當是我請的,你也別說什麽客氣話了,要是哪天有閑錢就請回來吧。”我發現人要想學壞真是太容易了!

他還真沒跟我客氣,依舊是淡定的表情:“如果你硬要這麽歪曲事實,那我隻能說上次我把飛機餐裏的麵包放你包裏了,而且你肯定已經吃了,甚至都變肥料了。按時間的先後順序,今天你算是回請我,我倆扯平了。”

我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你不能和寫書的吵架,吵不過就罷了,最悲摧的是還莫名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我向他豎起了大拇指,轉身就要進大樓。

他卻一把將我帶到懷裏,在我耳邊說道:“言暢,你今天的這十塊錢花的一點也不冤枉。當你相信有些人是不會向你撒謊的時候,其實你已經被騙了。”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還回響在我耳邊,司享卻已經走出去好遠了。

我的肺腔仿佛注入了什麽奇怪的東西,莫名的呼吸困難。司享,如果當初我有的選,我一定不會做騙你的那個人。

電梯已經到了,我都沒有發覺,唯一覺得不對勁的是管理員大爺一直在看我,難道是他看到我和司享抱在了一起?覺得我私生活很混亂?幸好我不是什麽名人,也就沒必要封殺大爺了。

回家之後,我就開始奪命連環call小倩,因為我實在是太想知道校門口狗血情景劇的大結局是什麽。不過讓人失望的是,劉忙同學沒有中計。讓人振奮的是,劉忙把關關給吻了。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猛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全然忘記旺財正趴在我的腿上,於是……旺財邊往窩裏走邊瞅我,如果它能開口說話,估計全是髒話。

我帶著濃濃的歉意來到旺財的狗窩前:“財哥,我錯了,我不應該抹殺你作為家庭成員的存在感。為表歉意,明天本打算隻讓你吃一頓飯,小幅上漲到再加20粒狗糧。同意的話,就握個手。”

我伸出右手後,旺財也習慣性的伸出了爪子。我就這麽無恥的利用了它的條件反射,我今晚真是幹了不少卑鄙事兒啊!

這一夜,我翻來覆去,想到明天就要陪言若鬆參加晚會就格外窩火。如果他遵守承諾,把房子還給我哥也就罷了。如果不……不會的,我一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既然新爸給予我一個幸福的家,我就一定要保住這個家。

窗外的霓虹還散著光暈,我看著天花板,總覺得自己今天忽略了一些什麽。將將要睡著的時候猛然想起了這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忘了給管理員大爺買燒餅了,難怪大爺今天看我的眼神那麽豐富,那麽有深度,那麽耐人尋味……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上榜鳥,不知道會不會結交新盆友咧!親,要冒泡呦!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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