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的夜晚相當的熱鬧,隻是熱鬧在裏麵,外麵除卻匆匆幾路行人,在秋夜裏也不免顯得有些蕭瑟。

路理臣付過錢,便從的士下來。抬頭便看見上方漆黑深沉的招牌上兩個閃耀的金色大字C.T。這是一家講究品位與藝術的酒館,在門的前方有兩條藤蔓交織的燈柱,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裏麵都會有迷離的捉摸不定的燈光緩緩的溢出。

沉重的玻璃大門在感知客人到臨時會自動開啟,隨之而來的是兩名穿著束腰長裙的的漂亮女人,帶著標準的八顆牙的微笑彎下30度的腰,伸出的線條優美的手臂引領著尊貴的客人,看向似乎在發著光的內閣。

“真他媽的惡俗!”路理臣忍不住嗤了一聲,不過,說實話,這家酒館的主人的確很會迎合客人的期望。他隨著接待走進,便看到一排排的名酒規整而不失美感的排列在木質的架子上。在燈光的映照下,零零落落的閃著略微淒迷的光,設計者大概也是個感性的人吧?

“所有的酒都這樣放著嗎?”路理臣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滑過木質架子,側頭看了眼引他進來的女侍。

“嗯,都在這兒呢。”那女孩子卻全然不像門口的那兩個那樣杏眼柳腰,盡顯**。她穿著員工服,不過工整刻板的的西服顯然和她原本的氣質非常不搭,細碎的短發有些淩亂的遮住了半隻眼睛,加上領口解開的扣子,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漫不經心。她的態度也是格外的散漫,眼睛還時不時的四處飄。

路理臣輕輕皺眉,這樣的員工素質,這個酒館也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高雅麽!不過,他卻意外的有興趣。

“這裏的格局似乎不像一般的酒店。”路理臣拿起一瓶產自卡農•弗龍薩克的紅酒。

那名侍女意外的抬頭看向路理臣,掃了眼他手上的紅酒,淡色的唇向上一揚,卻並沒有笑意,“C.T的酒來自於法國各個地區,風味迥異。C.T的風格自然不能落俗於一般。”說到這裏,她停下了,毫不避諱的對著門口的方向嗤了一聲。

顯然,她對於用美色招攬客人這一點相當的不滿。路理臣一下子喜歡上這個外表冷冷,憎惡分明的女孩。於是有事沒事的就拿起一瓶酒詢問女孩。

“先生,您確定您是來品酒,不是來消遣我的?”那侍女年不過二十,眉目利落幹淨,性格也透徹鮮明。她見路理臣從這頭走到那頭,一瓶瓶拿起,又一瓶瓶放下,態度隨意,似乎到現在一瓶也沒有看重中的樣子,就開始毛了。

“怎麽會?”一個聲音從側邊不遠處傳來,那少女轉頭看去。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剛剛還交叉抱胸的雙手立刻放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的僵在身體的兩側。

路理臣正驚訝於她變臉比翻書還快的速度,就冤家路債的看見了向這邊走來的郝斯伯,金絲邊的眼鏡在迷離的燈光下錯覺般的閃了一下,又沉寂下來,剛才接話的就是他。跟他一起走來的是一個長相清逸的青年,西裝筆挺。

瞧著那侍女撇去的目光,顯然,讓她威風盡喪的就是這個俊美不可方物的男人。路理臣若有所思的彎起了唇角。

“路少可是最懂風情的人。”郝斯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正兀自笑著的路理臣。

他身邊的男人便是他們此次的頭號目標人物盧上陽。,盧上陽此時正皺眉打量著路理臣身邊的少女,他忽然開口打破沉寂:“白地?你怎麽穿成這樣在這裏?”

叫白地的女孩聽他這麽一句,頓時爆開,“這是我家的酒莊,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現在是民主自由,我想穿什麽就穿什麽……”氣勢洶洶的少女看著眉頭漸深的盧上陽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聲音越來越小,卻還是滿臉憤懣的緊緊握著拳。

路理臣不自覺的便與在場的另一位看客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一瞬的眼神交流足以使他們明白對方的用意。

“這位是?”路理臣故意湊近少女的耳朵,輕輕問道。

白地猛地瞪了一眼路理臣,一手揮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大聲朝著路理臣說:“他是前堂經理盧上陽。”說完緊緊的抿唇,迅速看了一眼依舊皺著眉頭,沒什麽表情的青年,眉頭一擰,火氣極大地吼了一句,“隻會被人上的盧上陽。”

說完,氣衝衝的跑開了。

頓時,周圍一切都冰封般的定格在這一瞬間。所有客人與侍者都張大了嘴,看向盧上陽這邊。整整三分鍾後,眾人才漸漸恢複,修養好的人繼續品酒,惡趣味濃重的人則眉來眼去的低聲嬉笑,還有少部分人像盧上陽投來或輕蔑或不屑的目光。

盧上陽卻是整個事件中最為淡然的一位,他見路理臣與郝斯伯有些訝異的看著他。歉意的頷首,“白地是老板的女兒,小孩子任性,希望沒有打攪到兩位的雅興。”

“沒關係。”路理臣微微一笑,在旁邊的櫃子上隨意拿了瓶紅酒,笑著說,“正巧看上了一瓶,不如坐下來一品香醇?”

“先生這邊請。”盧上陽懂這是路理臣為他解圍,立刻換上職業的笑容,右手輕抬,帶著路理臣和郝斯伯進了一間獨立的雅間。侍者已經將需要的東西準備妥當,退出了房間。

“先生怎麽稱呼?”盧上陽親手為路理臣倒上小半杯紅酒,在手中搖了三搖,遞給了悠閑坐在一側的路理臣。

“我是路理臣。”路理臣接過酒杯,揚唇一笑。

他頓了頓,又說:“不知盧先生在W市時有沒有聽說過?”

盧上陽正在給郝斯伯倒酒的手一僵,不過片刻又恢複了正常。“原來是路少。怎麽會想到來順城這個小地方。”

“我以為盧先生會知道呢。”說完他看了眼郝斯伯,對方卻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度,卻在盧上陽一笑間溶解。“路少說笑了,我怎麽會知道呢?”他說話的聲音依舊清清淺淺,隻是他從容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再施加壓力。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邊上又有檢察官在虎視眈眈。路理臣很直接的就選擇了放棄這個話題。他輕輕搖了搖酒杯,向郝斯伯舉了舉,笑說:“機會難得,郝先生不和我喝一杯?”

“非常榮幸。”郝斯伯提了一下眼鏡,將杯子在桌子上輕輕一碰,見路理臣也做了相同的動作後,就幹脆的幹了嘴裏的紅酒。

盧上陽在一邊靜靜站著,即使這兩人很沒品的把紅酒當二鍋頭。但是,他還是很識趣兒的保持沉默。

他很清楚,這兩個人,就是為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