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靈鳩歸來

海獸凶猛,在它麵前的靈鳩渺小得讓人覺得根本不堪一擊。

自顧不暇的人們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被海水和雨水的雙眼裏盡是模糊。

一劍破風,這完全是字麵上的意思,隻見靈鳩一劍刺去,確實斬斷了狂風,可以以肉眼看到風浪被斬成兩半,在她的兩旁分開。

極少的人才看到靈鳩的身影,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明明前一刻看到她就在海獸的麵前,下一秒就不可見了,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海獸的背上,桃花劍看起來袖珍,一劍下去卻輕易刺入了海獸堅硬的鱗甲。

吼——

從海獸的惡心醜陋的嘴裏發出恐怖的叫聲,它的牙齒的很多,大口猶如深淵。

海獸一怒,引起的是更大的風浪。它煩極了身上能夠傷害到它的兩腿小蟲子,忽然紮入巨浪裏,沉入深海。

它的動作很大,帶起的大浪又一次打擊得眾人落海,隨後就不見了它的蹤影。

無邊的海域和狂風暴雨並沒有因為它的離去就變得平靜,甚至在眾人心裏覺得海獸的不見,比它出現眼前的時候更加的讓人膽戰心驚——因為他們無法確定,海獸會不會突然從自己的下麵出現。

從海獸帶著靈鳩沉入海水裏後,秦魑的麵色就不好看了。

他似乎想跳下水,旁邊的裴妙語道:“你就這麽下去,沒有找到她怎麽辦?”

秦魑想了想,最終還是站在木筏上沒動。

他相信百裏小鳩的本事。

“這水是不是變渾了?”裴妙語忽然道。

這時候還能注意到這一點也隻有她了。

因為她在的木筏被靈鳩早先布置的符陣保護著,她自身也幫不了什麽忙,明知道隻能安靜呆著的她反倒很冷靜,能夠注意到很多別人無心去注意的事。

秦魑聞言看了一眼海水,在不斷翻滾的狂浪裏麵看海水是否變深並不是簡單的事。他也沒仔細看,隻是抽了抽鼻子,然後眼裏閃動過光芒,“那畜生死了。”

“嗯?”裴妙語還未明白,就見旁邊一道身影出現。

素衣少女本來就穿得少又寬鬆,沾了海水的衣裳都黏在自己的身上,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型。偏偏她自己一點自覺都沒有,跳上木筏就隨意的趴在一旁,眉眼裏可以看到嫌惡的味道:“長得臭不說,連血都這麽臭,可惜沒地方洗。”

無論是裴妙語和秦魑都沒有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反而盯著她的眼神都很古怪。前者驚豔中帶著無奈,後者炙熱危險得好像隨時都會撲上來咬她幾口。

兩人視線都太有存在感,靈鳩掃了掃眼,“你們幹嘛這麽看我?”

裴妙語無語:“沒什麽。”

素麵沾水,猶如青蓮沾雨露,秀發粘滯比玄綢還迷人,更別提其身體那連女子見了都要驚豔的線條感。這個少女著實生得美妙動人,並非秦魑那種幾乎要迷花人眼睛的瑰麗妖冶,卻是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欣賞,越看越舒服,純粹的美好。

秦魑沉默的朝她伸手。

靈鳩沒有任何防備的意思,然後就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暖意,沒一會把她的衣裳烘幹了。

做完這些後秦魑就將手收了回來,聲音有點沉:“衣服濕著更不舒服。”

靈鳩笑道:“小魑還會注意這些啊。”

秦魑不語,心裏說道:從宋雪衣哪裏學來的。

他還記得當年靈鳩從秘境出來後的樣子,馬車上宋雪衣最先注意到濕了衣裳的她會不舒服。

這份細心是他欠缺的,不過他願意為靈鳩去學習去注意。

醜陋的海獸被靈鳩解決之後,之後又出現了幾頭趁著暴風雨興風作浪的海獸,隻是都比不得之前那一頭。

靈鳩三人在的木筏始終平靜,讓裴妙語心驚兩人的實力和本事。

這場暴風雨足足持續了兩天一夜,就連靈鳩都感覺到一點麻煩和煩躁,更何況是別的人了。

最後風浪停止,烏雲散去,依舊看不到太陽的天空明亮得刺眼。

靈鳩手指掐算,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方向感已經有了。

隻是這場風浪還是帶走了十幾人的不知所蹤和不知生死。

“往這邊走。”麵對低迷的眾人,靈鳩第一次說出明確的答案:“這個方向就是出路。”

眾人聞言,眼裏再次露出希望之光。

隻是他們不會想到這次的暴風狂浪並不是最後的磨難,更加危險的路途還在等著他們。

直到麵對的時候,他們已經不知道該不該後悔走出歸海島了。

如果他們一直呆在歸海島,便如生在一個牢庫,卻能夠活上好一段時間。不像現在,一次一次的麵對危險,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會死去。

然而無論他們是否已經後悔了,麵對生死劫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想這些。

一年後。

汕泯關,是飛荊州和朔雲州相隔的一座雲國邊關島嶼。島嶼的邊緣都建造著厚實高聳的城牆,阻擋著外來者的來犯。雖然千百年來,三洲都相安無事,並沒有升起任何的戰亂。

海上村汕泯關後方靠海的邊緣村子。

海上村城的人大多都以捕魚為生,生活平淡安然,可以稱得上安居樂業。

這天萬裏無雲,晴日明朗。

十三四歲的虎頭虎腦少年剛剛出海回來,幫著自家破船上的老爹,將船槳放下,又綁著韁繩。

老爹正在船上收拾著這次的收獲。

少年做完自己的事情後,便踩著海水,拿出腰上的海螺想吹著自己胡編亂造的曲子,又在想起什麽似的壓製了自己的衝動,謹慎的看著遠方的海麵。

這一幕樸素又安然,直到海麵上出現卓卓的影子。

少年的眼力很好,整個人先是一僵,等隱約看到那是幾張木筏後才微微放鬆,隨後就是疑惑。

這時候的汕泯關怎麽會木筏過來?何況在海上用木筏行走,這就足夠瘋狂古怪的了。

一陣清風吹拂而來,少年眯了眯眼睛,一道身影不知不覺出現眼前。

這人出現的太突然了,少年發愣的抬頭看去,當看清眼前人的模樣之後,他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連對方挪動嘴唇說了些什麽,他都沒有聽清。

“你是何人!?”直到熟悉的老爹聲音響起,少年才驚醒,狼狽的偶退兩步。

靈鳩先一步上岸,看到眼前年少的少年,就想問問他這裏是哪裏,誰知道對方滿臉癡呆,好像根本就聽不懂人話。

她轉頭看向對自己怒喝的中年人,對方手裏拿著一柄大刀,謹慎凶狠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衝上來。

然而讓中年老爹看清靈鳩的容貌之後,便露出和自家兒子一樣的神情。這份驚愣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就回神了,對靈鳩說話的語氣也好了不少:“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靈鳩坦然道:“我叫百裏靈鳩,還想問問你,這裏是什麽地方?”

“你說你叫什麽?”中年老爹再次一怔,然後驚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他的反應讓靈鳩在意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桃花仙,紅顏禍水!”說這話的人不是中年老爹,而是之前陷入癡呆的少年。

靈鳩眯了眯眼,並沒有生氣少年的話,她想的是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然讓她的名聲傳得這麽遠。

沒錯,一年的時間。

她和秦魑他們整整在海上漂泊了一年。

這還是知道了方向,並沒有亂走的情況下走了一年才來到這裏。

誰也沒有想到歸海島轉移的地方居然那麽遠,一路上還遇到各種的磨難,讓靈鳩差點懷疑,他們之前是不是落入了傳說中的無望海域裏麵了。

經過一年的漂泊和曆險,他們總算回到了有人的地方,這裏的人說話的口音屬於朔雲州。

雖然她並不清楚這裏是哪,卻可以確定離禦海鎮很遠,離飛荊州也應該不近。她的名聲打響之後,哪怕傳得再快,也不會連一個偏遠村子裏的老人小孩也知道,何況還說什麽……紅顏禍水?

這時候,又一道身影飛躍過來。

他穿著一襲玄衣,白色的發絲和暗紅色的奇異眼眸,給少年和中年老爹帶來的衝擊力同樣的大,讓兩人再一次的愣神了。

“妖精嗎?”少年不自覺的喃喃出聲。

如果說初見靈鳩時候,會讓人不自覺的放下防備,仿佛看見謫仙的話。秦魑的出現,就是極端的相反,那異於常人的發絲和眼瞳,配上精致妖美的容顏,足以讓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會不自覺的聯想到話本裏才會出現的惑人又危險的妖孽。

“這裏應該是朔雲州的汕泯關。”嶽經年也來到了岸上,他對朝自己看來的靈鳩解釋道:“我曾經路過,也看到這裏的地勢。”

沒等靈鳩詢問,嶽經年再次說道:“汕泯關是朔雲州的邊關,和飛荊州臨近,所以我們的確沒有走錯。從這裏去飛荊州的話,速度快隻需十天半個月的海程,回朔雲州其他地方的話,就不用我說了吧。”

秦魑看向靈鳩。

她說過,要去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

隻是,和宋雪衣分別一年多,一朝回到朔雲州,她會答應先和自己走嗎。

秦魑無法確定,也不想去問,他隱約有預感答案不是自己想聽到的。既然不是自己想聽的,他就不想問了。

轟隆!

一道劇烈的響聲,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靈鳩抬頭朝前方看去,她聽到爆炸聲來至他們的正前方。

這聲音也驚醒了少年和中年老爹,兩人的臉色同時煞白。

船上的老爹立即把今日的收縮抗在肩上,跳下船拉著少年就跑。

少年的聲音顫抖又悲憤,“飛荊州的惡人又打過來了!他們又打過來了!”

兩人跑路的速度在靈鳩他們眼裏實在不快,然而少年的話語卻讓靈鳩等人都在意了。

“飛荊州在攻打朔雲州?”說話的是伴隨著木筏靠岸,走過來的裴妙語。她的語氣也輕微的顫抖,以及疑惑和不安,更多的情緒埋藏在她的眼底。

“這是怎麽回事?”靈鳩身影擋在了兩父子麵前。

兩父子想避開也根本不是靈鳩的對手,中年老爹臉色複雜,少年像是想起來什麽,對靈鳩喊道:“都是因為你,才引起戰亂!”

“閉嘴!”中年老爹打斷少年的話,“戰亂不是因為桃花仙引起的,讓你別亂聽傳言!”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她和飛荊州的那個血娃娃跑了,飛荊州怎麽會來打我們!”少年叫著,然後猝然轉頭看向秦魑,眼睛越瞪越大,“白色頭發,他是血娃娃!不,不對,血娃娃不是女的嘛?”

中年老爹也驚醒,隨後罵道:“都說了不是,跟人跑了哪能引起戰亂!桃花小仙不要見怪,他年紀小……”才說完他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發現靈鳩的年紀其實和少年差不多。

靈鳩覺得問他們也問不出什麽重要的訊息,便道:“你們隻要告訴我,飛荊州和朔雲州打了多久,從什麽時候開始打的?”

中年老爹歎道:“已經打了大半年了,一直僵持不下,卻從未停過。”

“我去看看。”靈鳩聽他說完,便飛身離開。

秦魑不甘落後的跟上。

嶽經年和裴妙語也朝爆炸聲越來越大的前方而去,留下剩下的人麵麵相窺,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一個邊關不大不小,卻擋不住靈鳩的速度快,沒有多久就趕到了已經戰亂的地方。

汕泯關前方的海麵上一艘艘打折飛荊州旗子的戰船陳列,不時的朝汕泯關城牆打下彈藥,卻還是被城牆堅守住了,偶爾有彈藥和飛箭越過城牆,落入關內就引起一地傷亡。

汕泯關的士兵們也不示弱,城牆眾人拉弓萬箭齊發。

兩方打得看似不怎麽激烈,並非人和人之間的拚殺,實則流血傷亡並不少。

靈鳩落在汕泯關的城牆之上,目光淡漠的看著眼前的慘狀,心想:這就是國戰啊,一戰積累多少傷亡。

“咿呀~”過於濃重的血腥味和魂力驚醒了國寶君。

國寶君扒拉了一下靈鳩的頭發,“咿呀?”

它在問靈鳩,自己可以吃了他們嗎?

雖然都是一群實力不強的靈魂,但是數量多起來,也算是個豐富的小餐了。

國寶君之所以問靈鳩,原因在於這頓小餐都是和靈鳩一樣的人,還有感覺靈鳩的情緒有點怪。

“嗯。”靈鳩給國寶君的回答是點頭。

國寶君的肉體她暫時養不起,魂體總該要養,一開始她就是這種坐享其成的打算。

雖然同為人,可萬物有靈,獸魂能吃,樹魂能吃,人的靈魂不吃也會隨之消散,或者受到陰氣影響化為鬼靈。

靈鳩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悲憫天下的好人,隻要不是為了讓國寶君成長故意去屠殺萬人,現成的好處她才不會放過。

唯獨她才能看見,國寶君飄上半空,小爪子一揮,戰亂中死去的戰魂們都被吸入虛無的空間中。

這是打算先收著,之後再吞噬麽?

“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有人發現憑空出現在城牆上的靈鳩。

靈鳩轉頭看去,是個身穿鎧甲的壯年,留著絡腮胡子,看不清楚臉,眼神很凶悍。

這時候他看著靈鳩的眼神很不讚同。因為靈鳩的出現,讓城牆上發現她的士兵們走神,頻頻出錯。

“我先趕走他們,之後將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靈鳩道。

過於自然的話語讓汕泯關將軍氣笑了,“你趕走他們?用什麽趕走?美貌嗎,是不是像話本一樣,脫一件衣服就讓他們放下武器,再脫一件就讓他們棄械投降?”

因為靈鳩出現太突然,影響到了士兵的狀態,又想起這場戰亂的各種緣由,令他對靈鳩的態度很不好。

絕色紅顏什麽的,果然都是亂國的禍水!

啪!

一股巨大的力道傳來,汕泯將軍一口血吐出,就飛了出去撞在城牆邊緣,狼狽的落地坐下,半天沒起來。

“可以了。”靈鳩阻止秦魑好像教訓對方的打算。

汕泯將軍抬頭,這才看到又一個突如其來的人。

那標誌性的銀白頭發以及暗紅的眼眸,讓他整個人都僵住,震驚的情緒太強烈,讓他的聲音都啞了:“秦家的……秦家的……”

秦魑冷眼看向他,那眼神好像要把他撕裂了。

“你若是愛脫衣服,我可以扒光你的衣服,還有你一張人皮衣。”

汕泯將軍臉色瞬間慘白。

靈鳩無語的看了秦魑一眼,他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凶殘嚇人。

礙於秦魑是飛荊州的人,還是飛荊州的王室,眼前海上是飛荊州的兵馬。

靈鳩並沒有打算殺了他們,抬起手的指尖聖術圖騰浮現,淺淺的金芒襯得她麵無表情的臉神聖地讓人動容,城牆上的士兵不由的看愣了,連射箭對敵也忘了。

狂風忽起,卷起海水,翻滾越來越高的巨浪。

在海上,狂風巨浪才是最為強大的存在。

汕泯關的士兵們震驚了,海上飛荊州的海軍們也震驚了。

麵對這樣的海嘯狂浪,他們如何敢不退。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之後,海浪越聚越高。

靈鳩皺眉等候了一會兒,見飛荊州海軍船隊沒有退卻的行動,小手一握。

巨浪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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