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如此,趙挺之既然要去,管家和護院自然都不能攔著,隻好領著趙挺之進了那酒樓。
酒樓的掌櫃因為昨日那一巴掌,至今臉上還是腫著的,今日便沒有出現,看店的是他渾家。老婆子不比他男人有眼力,也分不清什麽熟客生客,也也不會察言觀色,更不會從服飾言行來判斷一個人的身份。
本來,若是掌櫃的在,趙挺之走進去,便會親自迎上去殷勤問候。可那掌櫃娘卻隻是睜開惺忪的睡眼,斜乜了趙挺之一眼,便毫不在意地繼續低頭打盹。
趙挺之見一個中年婦人在櫃台上打盹,姿色平庸也就罷了,重點是鬢發也十分的淩亂,口中還“嘖嘖”有聲,不由皺了皺眉頭:“有人嗎?”
掌櫃娘再次睜開眼睛:“老娘不是人哪?”
趙挺之皺了皺眉頭,他一眼看見這婦人便有些不喜,待見她漫不經意的樣子,更是有些懣怒。但對方終究是一個未曾見過世麵的婦道人家,趙挺之倒也不好發作,便壓下怒色,以硬邦邦的語氣問道:“你們這酒樓的包廂在哪裏?”
本來,做酒樓這種生意的,就是巴不得客人去包廂,一則不會鬧騰,酒後鬧出事情的可能性大為減小,二則包廂是要另外收錢的,而且這價格也不會特別便宜。當然,最為重要的是,那使用包廂的,多半都是有點錢的,所吃所喝花銷一般不菲。
但這掌櫃娘本就有些倦怠,加上趙挺之的語氣也很不好,她便有些不悅了,沒有理會趙挺之,繼續閉目假寐。
趙挺之作為當朝中書舍人,便是宰執一類的高官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這麽多年以來,何曾被人如此冷落過?更何況這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他心下怒意一起,便皺了皺眉頭道:“不必問她了,咱們徑上樓去!”
掌櫃娘一聽這語氣不像是來吃酒的,倒像是尋事的,忽地站起身來,喝道:“兀那老頭子,給我站住,你到底是來作甚的?若是吃酒,總該先問清楚情況,再由小二帶上樓去吧,你這樣冒冒失失地亂闖,成何體統!”
趙挺之氣得七竅生煙,他倏忽回過頭來,喝道:“你這女人,忒也不講道理,我先前喚了你幾次,你卻假作未聞,如今倒是指摘起我的不是來了,天底下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若是你天天這樣待客,要不了半個月,恐怕你這酒樓就要關門大吉了!”
此時屬於那種晚飯已經太晚,而夜生活又嫌太早了點的尷尬時辰,酒樓內也沒幾名客人。那幾名小二侍候著倒也是綽綽有餘。聽得這邊吵了起來,那幾名小二連忙攏了過來。這幾個小二都是在酒樓內服侍慣了的,那看相的本領比掌櫃娘就不知強到哪裏去了。此時的趙挺之雖然隻是穿著一身便服,但腰杆挺直,氣度不凡,加上他一身衣服色澤鮮亮,特別是他身後的那三個人,身子略略弓起,似乎不敢和他平起平坐。他們立即得出了結論:這不但不是一般人,而且是一個很有身份背景的人!
然後,那幾名小二就開始對那掌櫃娘的態度驚心起來。這女人有她的優點,就是錢摳得很死,很精明,任何一點小錢,都別想逃脫她的眼睛。但所謂“小事精明,大事糊塗”說的便是這種人了。在該精明的事情上,她卻往往糊塗。本來,平日裏也沒什麽,最多便是得罪個把顧客,惹惱兩個鄰居。但眼前這個顯然是個大貴人,豈是隨意可以得罪的!
兩名小二對望一眼,一個向掌櫃娘走去,一個向趙挺之而來。
向趙挺之走來的那個小二陪著笑,道:“客官莫要著惱,掌櫃娘子她不是這個意思,她方才想是沒有聽見您的招呼吧!客官您是要吃酒嗎?”
另外一個小二來到掌櫃娘的麵前,笑道:“掌櫃娘子休惱,您和這位客官各自消點氣,有話好好說便了。何必鬧得這樣呢?”
掌櫃娘見到那邊正在吃酒的幾個客人紛紛轉過頭向這邊望來,也知道此事不好了。便閉上了嘴巴。但恰在此時,趙挺之卻輕輕地哼了一聲。這一哼不要緊,掌櫃娘子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忽地又升騰了上來,她怒喝一聲:“你哼什麽?這酒樓是我家開的,我想要招待什麽樣的客人便招待什麽樣的客人,想要如何招待客人,便如何招待客人,你管得著嗎你?就算我不願做你的生意又如何,你硬闖上去做什麽?我什麽時候曾說過願意招待你了?既然你這樣看不上我們酒樓,現在就請你立馬給我出去,免得礙著老娘的眼了!”
兩個小二一聽,臉色都嚇得白了,一時間,他們也說不上什麽話了,隻能無辜地僵立在那裏。
趙挺之勃然大怒,他一向都以鐵腕著稱,但麵對一個撒潑的女子,卻也有些無從著力的感覺。他身邊有兩個武功高強的護衛,但不可能用他們這樣的牛刀來殺雞。況且,他現在也不宜將事態鬧大了,引得對手前來攻擊。
“你——你,你這個——”趙挺之指著掌櫃娘竟是找不出一個形容詞來形容掌櫃娘。
但掌櫃娘卻對他毫不客氣:“我什麽我,你這沒人要的老潑才,都這麽老的年紀了,不在家中混吃等死,還來這裏消遣老娘!你也不看看,老娘是你能惹得起,消遣得了的嗎?再次重申一遍,你在這裏不受歡迎,給我出去,滾出去!”
趙挺之差點氣得背過氣去。他是一個素來講究以拳頭說話,不願意多動嘴的人,但這一次,他終究是吃虧在自己動嘴這個弱項上了。他氣得渾身哆嗦,說不出話來!
趙管家這時候也算是看出來了,老爺來這裏,並不是為吃酒。老爺是一個很會很講究很會享受的人,一般不會進一家這種檔次不高的酒樓。就算進了,隻要稍微有點不順,早就拂袖而去了。但眼前這個潑婦竟然連“滾”這個字眼都使出來了,老爺卻兀自沒有一點邁步的意思,顯見他還有要事要辦了。
趙管家連忙湊到趙挺之耳邊說道:“老爺,莫要和這無知潑婦一般見識,正事要緊!”
趙挺之聽得一震,暗忖道:“若是那小畜生真的在樓上包廂裏,我們下麵這樣一鬧,他藏起來了,豈不麻煩!”當下,他便點了點頭,準備繼續往樓上去。
那趙管家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將那“潑婦”二字宣之於口,更不該讓這兩個字傳入了掌櫃娘的耳朵。掌櫃娘一聽這兩個字,柳眉倒豎,拍案而起,從櫃台裏麵撲了出來。她是鄉下人家出身,本就是天足,而且也不在意什麽儀容風度,這發起怒來,就如一陣旋風一般,不一會便刮到了趙挺之麵前,伸手攔住:“潑婦?你們還沒有見過什麽叫做潑婦呢?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一番!本潑婦今日就是不讓你們上樓,如何?這裏是老娘的地盤,你還能強上嗎?”
趙挺之有些頭疼,回頭狠狠地剜了一眼趙管家。趙管家心下無比委屈,低下頭去。
隨即,趙挺之沉聲向那掌櫃娘道:“給我讓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他話音未落,掌櫃娘也毫不客氣地冷笑一聲,道:“老娘倒要看看你們如何不客氣?”回頭向那幾個小二喝道:“你們幾個都是死人嗎?這幾個都是光天化日強闖民宅的匪人,你們來愣在那裏作甚,給老娘操家夥去!”
趙挺之不由大急,他倒不是怕了那幾個店小二,有他身邊的兩名護院在,就算是幾十個這樣不會武功的人,也休想傷到他分毫。但一旦發生械鬥,事情難免鬧大,若是傳到朝中,被那幾個老狐狸一般狡猾的對手利用起來,這可就可能轉化為大事了!
看見那幾個小二猶豫,趙挺之立即上前,一把抓住掌櫃娘的身子,往邊上一推,道:“讓開!”但他剛剛將那掌櫃娘推開,頓時便感覺不對了。
果然,掌櫃娘撕心裂肺地狂叫起來:“你這老淫*棍,竟然抓老娘的——這裏!老娘自從長大成年以後,除了被我男人抓過,還沒其他人敢抓老娘這裏呢!你這個天殺的,老娘一輩子清白,都毀在你的手裏了!你不要走,留下來給老娘說清楚!”
趙挺之微微愣了一下,一跺腳,道聲:“走!”便不理會那掌櫃娘,“咚咚”的上了樓梯。
到了二樓,趙挺之四下裏看了一下,隻有兩個包廂,並無其他房間。當下,他來到第一個房間門前,抬起腳來,狠狠地踹了一把。這一腳,他可是用盡了全力的,一心就要把在掌櫃娘那裏沾惹的晦氣都發泄出來。
他果然力氣驚人,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那門應聲而開。趙挺之立即衝了進去。
但聽得“啊!”的一聲驚惶的嬌呼,趙挺之不由頓住身子,便見一個肥胖的男子正摟著一個女子坐在那裏,那女子約莫雙十年華,頗有姿色,她一雙玉手正環著那男子。而那女男子一手握著酒杯正往那女子的殷桃小口湊去,另一手卻赫然正握著那女子胸前一個凸起之地。那那女子上身的衣物也早被剝去,酥胸半露,春光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