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又轉向郝夫人道:“夫人,你這家中還有哪些人哪?”

郝夫人已經見識過了李唐的橫氣了,雖然有些對他的問話置之不理,卻又是不敢,隻好如實答道:“家中除了一眾丫鬟之外,就還有八個女人。”

李唐點了點頭,他知道,但凡宦官娶了妻納了妾之後,一般都不會用家丁。因為他們自己無力慰籍妻妾們,就很擔心妻妾紅杏出牆,對於自己的妻妾比一般人看得更加緊。

“如此說來,你家中是一個男子都沒有了,是不是?”李唐又漫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郝夫人遲疑了一下,點頭應是。

“那八個女人之中,有一個就是夫人你,其餘的幾個都是郝閣長身前的滕妾嗎?”

郝夫人道:“是。包括死了的冬雪在內,先夫生前總共納妾八房。”

李唐又問道:“那麽,夫人你有子嗣嗎?”一般大宦官也是要考慮香火承繼的問題的,他們若是立了大功得到皇帝的封賞之後說不定還可以封妻蔭子。這裏所謂的兒子,當然不是他們親生的,而是他們在自己的親族之中選擇一個作為螟蛉子。

五代十國的時候,是中國曆史上收螟蛉子最多的時代。不少的皇帝、名將都是以養子的身份繼承上一代傳下來的位置的。到了宋朝,這種風氣雖然已經減弱了不少,但還是頗為普遍。所以,李唐有此一問並不奇怪。

郝夫人黯然搖頭道:“我家官人素來身體康健,精神矍鑠,而且年紀也算不上老,再加上宮裏的事務繁忙,哪裏有時間考慮這等事情!”

李唐點了點頭,道:“真是令人唏噓啊!夫人哪,本來問案是要去衙門問的,可是考慮到你家中並無一個男子,全部都是女子,我想在你家中選一僻靜之室,向你家中之人一一查問一下一些問題,你看——”

郝夫人這回倒是爽快,立即說道:“我家官人身前的書房就在前麵不遠處,縣尊若是願意,就請選擇在那裏問案吧!”

李唐道:“夫人請引路!”

幾人往前走了一陣,便來到了一個書房裏,李唐剛剛坐下,還沒有來得及傳人問話,卻見一名衙役奔上前來,手上拿著一隻淺藍色的繡花鞋道:“縣尊,在前麵一個草叢中找到了這隻鞋子,不過這卻隻有一隻,我們找遍了附近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另外一隻。”

李唐接過來,仔細地看了看,點了點頭,又向那衙役說道:“你這就拿過去給死者試穿一下看看是否合腳,立即給我回話!”

那衙役應諾一聲,轉身而去。

李唐又吩咐道:“這樣吧,把郝閣長的七名小妾一個接著一個叫過來本官訊問一下。”待衙役下去傳人之後,李唐又向郝夫人道:“夫人,這訊問之事,就從你開始吧。我想請教夫人幾個問題,還望夫人一一如實相告才好!”

郝夫人斷然道:“縣尊請問,隻要是民婦知道,一定如實相告。”

李唐點頭道:“如此就好!夫人,你覺得你夫生前和你們這一幫妻妾相處如何,有沒有特別寵幸哪一個,或者特別冷落哪一個?”

郝夫人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家官人在家中最是公平路。對我這個正妻和其他的八房妾室都是一樣的,絕沒有偏私。他每次采買東西,都是一次性買九份,均分給大家。其實,有的時候,我們中間有人並不需要這些東西,但他為了公平起見,明知道買了隻是浪費錢財而已,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買。”

“那麽,侍寢呢?”李唐又問道。

郝夫人臉色一紅。其實,由於宦官沒有男人之把,所以大凡妻妾眾多的宦官都練就了一身很好的“手藝”,雖然未必能讓妻妾們完全滿意,但多半也能讓她們享受到個中妙處。所以,宦官的妻妾對於誰侍寢,也是很在意的。

範正平見李唐總是糾纏在這些“無恥”的話題之上,心下大為不滿,一張本就有些黑的臉上更是黑線升騰。

郝夫人羞赧一陣,見李唐依舊嚴肅地望著自己,臉上滿是孜孜不倦的求知欲雖然有些不願意回答,但也隻能勉強答道:“隻要他回家留宿,也是輪流侍寢,絕無偏私。”

李唐暗忖道:“若是這些都屬實的話,郝隨這個人還真是一個很有情聖天分的人,可惜,就是沒有屪子啊!”

正在此時,方才那繡花鞋去試穿的那個衙役回來了,稟報道:“縣尊,屬下等試過了,這鞋子和死者完全吻合!”

李唐若有深意地望了郝夫人一眼,道:“吻合就好!嗯,還有那鞋子你們收起來吧,說不定會成為此案的關鍵證據的!”

待那衙役答應一聲退到一邊之後,李唐又向郝夫人道:“夫人,咱們還是繼續方才的問詢吧!我還想請問一下,死者冬雪——是叫冬雪吧,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和周圍的人,特別是郝閣長的其他妻妾們,包括夫人你自己在一起,相處得如何?”

郝夫人想了想,道:“冬雪這個人性格比較開朗,喜歡笑,是一個挺熱心的人,和別人都沒有什麽齟齬的,大家都挺喜歡她。”

“那她最近有沒有和誰有過爭執呢?”

郝夫人想了想,道:“沒有吧,我家官人這些妻妾都是按照進門先後起名的。春夏秋冬,梅蘭竹菊,這八名妾室之中,她是第四個進門的,算得上是比較早的了。她不斷對那些比她早進門的包括民婦在內都比較客氣,對後來的妹妹們也十分的照顧,從來不因為早些進門就欺負她們。所以,盡管其他的姐妹之間有時會有拌嘴的事情發生,她卻從來沒有參與過。”

李唐“嗯”了一聲,道:“如此說來,這冬雪倒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她的人緣這麽好,總該有幾個知心的人吧。那麽,誰和她的關係最好呢?”

郝夫人苦笑道:“縣尊你今晚的這些問難,確實都有些難以回答。正如我方才所說,她這個人性格開朗豪爽,很有點男子氣,和大家都相處得很好,著實很難比出和誰更加好一點了。”

李唐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辛苦夫人了,你先下去吧,我再問問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