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兒紅著臉解釋著,從她的言語神態可以明顯看出她的尷尬和害羞。她似乎很想撇清,讓李唐不至於誤會。但是,經過白天她父母那麽露骨的安排之後,她發現麵對李唐的時候更加尷尬了,根本無法表達自己的真正意思。
好在,李唐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尷尬,他此時早已心急如焚,想也不想,伸手就向胡清兒的玉手抓去。
他的本意隻是想抓起胡清兒轉身就走,救命,是他此時心中唯一的念頭,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男女之防。直到他真的就這麽一把抓住胡清兒滑膩的小手,一種溫暖柔膩的感覺傳來,他才想起了這一節,手上連忙一鬆,放開了胡清兒。
胡清兒武功高強,本來也不至於被李唐一抓而中,但她哪裏能料到李唐會忽然出手“輕薄”自己,竟然被一抓而中!
要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和李唐之間的言語交流雖然不多,但她卻對李唐建立起了十足的信賴。因為李唐若是要輕薄自己,換藥的時候,治病的時候,實在是有著太多了機會了。
於是,事情就在雙方的神經一個太過緊繃,一個神經太過放鬆,這樣的極其不正常情況下發生了。雖然這看起來隻是小事,卻能引起足夠的尷尬,尤其旁邊還有一個狡猾聰明的小精靈,雙目溜溜亂轉,眼神正在不停地在兩人身上穿梭。
短暫的尷尬很快就被打破,不習慣這種氛圍的胡秀兒率先笑著說道:“姐姐,教授,水果我就不吃了,你們慢慢吃,我要去找哥哥玩了!”說著,又是“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轉身出門而去。
胡秀兒的離去讓李唐和胡秀兒之間本就已經很尷尬的氣氛變得越發尷尬。也許是受不了這種尷尬,胡清兒一張秀麵上遍染赤墨,一雙“猶有餘悸”的白皙小手已經藏到了身後,不停地互相搓*揉。
“奴,奴家也進去了——”
“不許進去,跟我走!”也許是太過救人心切,又也許是也受到了這男女之間曖昧的尷尬氣氛所影響,李唐居然一反平時的溫文爾雅,聲音中充滿了專行蠻橫的意味。
他倒不是不願意把事情向胡清兒說清楚,他擔心的是,等到說清楚了,自己屋裏那個女道士也早已香消玉碎了。即使他一說,胡清兒聽得明白,也未必會去救那女道士的命。又有誰會趕巴巴的去救來自家幹活的賊人呢?
也不等滿臉驚詫的胡清兒反應過來,李唐率先轉身離去。向前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過頭來,看見胡清兒還在原地發愣,心中因為救人心切而產生的煩悶立即迸發出來,他厲聲喝道:“快啊!”
胡清兒哪裏知道他隻是讓自己去救人,從他一見麵就抓自己的小手,再到現在逼著自己跟他走來看,她早就認定了李唐是要帶自己去幽會了。
此時的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
李唐本身固然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不但善良溫和,而且飽讀詩書,醫術通玄(在她眼裏是這樣的)。作為一名女孩子,在這個女子身不由已的世界裏,能和這樣一個男人結得絲蘿之緣,那當然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但是,胡清兒前不久才剛剛從結束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此時李唐又這樣逼著自己明確表態(她是這麽認為的),這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此時若是跟上去,所有的矜持就會隨著跨出的腳步一起消散到天邊。從此以後,不論天涯海角,就隻能跟隨著他走下去了。而且,所有人在內心裏都會把自己當成一個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而不是把李唐看成是勾引良家女子的浪蕩公子。
這就是現實對女子的不公平。一旦有一對男女發生不被世俗所接受的私情,那罪孽一定是由那女子承擔的,那女子自然就會被看成“蕩婦”,而那男子則最多隻會被說成“風流”得過分一點而已。
但是,若是不跟上去,胡清兒作為一個女孩子的矜持和體麵自然能得以保住。但是,李唐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和顏麵,就會當然無存。結果可想而知,不管胡員外和院君如何努力,這樁親事也注定會成為鏡花水月,永遠都不會變成現實。
跟上,還是不跟上,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胡清兒的一雙小手攥緊了,心中慌亂得就像有一大群螞蟻在爬一般。她的思緒從父母想到了弟弟妹妹,再到家裏的丫鬟、養娘、仆役,再到負心薄幸的盧芳,然後再到眼前這個男人。
忽然,她閉上眼睛,想道:“罷了,罷了,既然坐等別人賜予幸福我失敗了,我現在早被別人看輕了,還有多少矜持留下?不如就博上一次,主動爭取一回,大不了再次失敗了,我便找上師父隨她老人家浪跡天涯去。”
想到這裏,胡清兒終於踏出了這抉擇艱難的第一步。這一步踏出以後,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情變得異常輕鬆,良久以來藏在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自從生病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生活中居然還有希望存在。
而就在此時,李唐忽然再次猛地回過頭來。他此時已經被胡清兒墨墨跡跡的動作惹得勃然大怒,正要開口斥罵的時候,就見胡清兒歉然地笑了笑,快步跟了上來。
李唐一肚子的火氣頓時煙消雲散。此時的他終於冷靜了下來,想起了自己先前言語上的不當。顯然的,若不是自己的胡家有恩,這樣擅闖女孩子的閨閣,還伸手“輕薄”人家(盡管隻是輕輕抓了一下小手)就算不被扭送官府,也早該被打出門外了。
想到這裏,李唐心中也升起一種歉意,他也歉然地向胡清兒笑了笑。
胡清兒心中一甜,就聽李唐輕輕地說了一聲:“走吧!”她心中再無雜念,一心一意地跟在李唐後麵向前走去。
二人來到花園裏,方才因為李唐是急奔而引起的一場小小的議論再次被點燃了。而且這一次的火勢又有比原先那一次更加強烈的趨勢。因為上一次當事人隻有一個,而這一次,兩位當事人就這樣毫不避嫌地在大家眼前現身了。
這說明什麽?當然是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要不是這樣,李先生和大小姐就算不怕自己這群下人的議論,難道就不怕員外和院君打死他們?
李唐此時心急火燎的,雖然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煩躁,但還是無心去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和私議。
但胡清兒卻很清晰地感覺到了路人眼光上的曖昧和怪異,聽見了角落裏那些竊竊私語。但是,她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坦然。她的腳步緊隨著李唐,她的目光也堅定地鎖定在李唐身上,根本沒有因為這些言語而動搖。
過不多久,李唐所住的東廂水榭便到了。李唐急匆匆地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胡清兒這一次心中倒是產生了些許的遲疑,但很快也跟了進去。
當她踏進屋內,第一眼就看見了竹椅上躺著的那個女道士,不由失聲叫了起來:“師父!”便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李唐吃了一驚,有些結巴地問道:“你說什麽?你,你,你叫她師父?”
胡清兒抬起頭來,有些錯愕地答道:“是啊,師父她,她怎麽在你這裏?她這是怎麽了?”
李唐斷然道:“這些問題等下再說。她應該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以至於走火入魔了。我試過她的心脈,她的內息十分紊亂,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我已經沒有辦法救她了,所以特意去找你來看看!”
胡清兒一聽李唐巴巴的找自己,竟然隻是為了這件事,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失落之情。但很快,當她的目光投向躺在竹椅上,臉色蒼白,渾身一動不動的師父的時候,又很快把心中的這種感覺驅散開去。
她咬了咬溫潤的下唇,說道:“這也不一定,我要看看她到底傷在哪裏。我們這一門的武功非常強悍,所以受傷之後,就會變得異常危險。唉——我真希望…..”
李唐見她滿臉黯然,自然是知道她把握很小,心中也不由惻然不已,伸手拍了拍她的香肩道:“別灰心,你要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我雖然不懂武功,但至少可以在醫術上幫你。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就是。”
聽了李唐的話,胡清兒心中頓時又生出無限的力量來。她終於凝重而堅決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先要檢查一下她傷在哪裏。”
李唐接口說道:“不必檢查了,她傷在腹胸之間的部位。”
胡清兒隨口問道:“你怎麽知道?”
李唐順口就說道:“我——”差點脫口就說出:“我看見了。”好在他反應快,及時改口道:“我把脈的時候看出來的!”
胡清兒對此深信不疑。她此時對於李唐的醫術已經是極為信任了。自己一家人的病,別人怎麽都治不了,他卻能使出非常手段,一舉全部治愈,這是她親眼所見的。至於區區通過脈息來判斷一個人的傷處,想來對他來說,也應該不是什麽大難事。
胡清兒鬆了一口氣,說道:“那還好。那並不是我們這一門武功的罩門所在。我可以通過內力幫她把傷勢壓住,然後通過藥物漸漸補養複原。”
李唐點點頭,說道:“好,那你就發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