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時風都是亂的,隻是此時外界再平靜也依舊不能撫平這動蕩不安的心……

我是在小花被下葬的第二日離開的,雖然是悄悄離開,但在殺手閣內部想要活動,不被人知道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因此知道他們有多不喜歡我,因為昨日他們的花主才因我而死。

我沒什麽好難過的,現在隻痛恨自己。小玉一夜沒睡加上這些日子總是疲倦趕路,所以天亮之前才睡著,也正是因為他睡著了我才能獨自離開,將所有跟我有關的人全部擺脫掉。

我不想再連累小玉,也不想再連累任何人因我而死。這天下間因我而死的人太多太多,我不想再添英魂隻能選擇獨自離開,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

我並非絕色,身上也沒有任何優點,他們都隻看到眼前的,從不去珍惜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追求那些永遠得不到的,連累了身邊的人不說,還讓我背負這個沉重的包袱。

我沒有勇氣去死,因為這條命並不隻是我一個人的,它是父候的是兩個哥哥的,還是我那嗷嗷待哺的沐風的。所以,我必須要好好活在這世間。

那些遺失的記憶總有一日會回來,所以,趁著它還沒有回來折磨我的時候,努力抓緊這最後的日子,盡我所能的去彌補修複因我而殘破不堪的世間。我什麽都不能做,隻能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沒有了我的存在,許那紛爭就會停下……

出了殺手閣的大門,這裏本就是一片深山之中,所以我隻需要選擇其中一條路走下去。前方的路四通八達,若是真的選擇其中一條,終有一日還會被他們找到,所以,我撿起一根棍子撥亂了雜草,朝這大山深處走了進去。

我帶的東西很少,隻有幾件衣服還有一些散碎銀兩,並且仗著昔年在昆侖山調養極好的身子,一直走到日頭西斜方才停下漫無目的的腳步。

山中風景獨好,隻是無人欣賞。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山穀,不遠處有潺潺流水聲響起,沿順著水聲一直往前走是一個垂直很高的瀑布,嘩嘩的水如同從九天之上垂下來的銀河一般,浩瀚博大。

在瀑布的上方有著五顏六色的彩虹,上麵還有零星的幾隻蝴蝶在上麵嬉戲,氤氳的霧氣將這裏襯托的宛若人間仙境。

我借著瀑布的水洗了臉吃了些幹糧剛要起身便聽見後麵傳來腳步聲,心中頓時咯噔一下,猛的回過頭來。

“你是?”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睜著純真的大眼,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慌亂,有些害怕還很好奇的看著我。

我用剛剛投好的帕子擦了擦臉對她笑道:“我是路過這裏的。”

小姑娘聞言依舊有些害怕,她怯生生的道:“你要去哪裏?”

我一怔,是啊!去哪裏?空洞的目光落在漫天而落的瀑布上,水流順著陡峭的崖壁嘩嘩往下落,如同這世間最好聽的音樂,也是大自然的恩賜。

小姑娘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嬌聲笑道:“姐姐跟丹丹一樣沒有家嗎?”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沒有一絲彷徨跟難過,好像‘家’這個字來說對她不過是一個字眼。

我搖搖頭道:“不,我有家,隻是不能回去罷了!”那個家我現在不能回去,一回去就是給族人添亂,而我也害怕麵對一些我不想麵對的事情。

丹丹聞言偏頭疑惑道:“爺爺說隻要有家的人就會想家,丹丹沒有家所以不會想也就不會回去,那姐姐為什麽不回去呢?”那雙眼睛是怎樣的好奇跟純真?時過多少年之後我回想起來,總覺得她後來會變成那般可怕的樣子是因為太過注重某些得不到的東西了!

這世間最大的苦楚不是愛別離,而是求不得。就算明知道求不得也依舊去一味的追求,直到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許是今日走的太遠真的太累了,我擇了塊幹淨的岩石坐好,丹丹也托腮坐在我對麵笑眯眯的看著我。我抬眼看了看這天空,湛藍如水,天邊一抹紅霞瀲灩著萬千光彩,預兆著明日晴好的天氣。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漫長到我已經忘記了人生伊始……”忽的記起我是穿越而來的,因為穿到嬰孩的身上,所以從一開始就被打上符未的標簽,十九年的時間足夠我將現代的事情忘記幹淨,也足夠我徹底適應作為古人的生活。

其實我的故事並不複雜,聽上去也不會讓人迷茫,因為我現在所能講述的隻有十六歲之前的事情。那段時間是簡單而美好的,帶著家中特有的溫馨,我看到丹丹的眼中慢慢升起一絲向往,盡管我一味強調有個不喜愛我的母親。

我們兩個就這樣靜靜的在瀑布前麵坐著,直到月亮正中時方才想起時間已經悄然流逝。

丹丹說:“姐姐跟我回去罷!我從有記憶開始就跟爺爺住在這裏,最遠的地方莫過於此,連一個朋友也沒有。既然姐姐不想回家,那就跟丹丹回去,跟丹丹組成一個家庭可好?”

聞言我溫柔一笑,當真是個未經世事的純真少女。我走過去牽著她的手笑道:“好!讓姐姐給丹丹一個家。”

丹丹帶我圍繞瀑布走了百米左右的距離,然後便被一塊大石頭擋住視線。她嬉笑著說:“看似好像沒有路,其實隻要再往前一走就能進去。”說罷當先走了過去,我連忙緊隨其後。

越過石頭後隻感覺眼前的視野頓時開闊起來,竟有三間茅草屋錯落在此,一個頭發花白的白衣老者正坐在院子正中的桂花樹下煮茶小飲,神情清淡悠然,宛若神仙中人。

“丹丹又胡鬧了。”老者縷縷胡子眯眯著眼睛將倒好的茶一飲而盡,隨後溫和笑道:“這位姑娘既然沒歸處也無來處,不如在此住下罷!”

我走過去朝老者拜了一拜道了聲打擾,丹丹便迫不及待領著我進了其中一間茅屋。

茅屋雖然很小,但裏麵的東西卻都很齊全,加上丹丹的幫忙,我們趁著月色踩了些野花點綴屋子,加上兩個女孩子甜甜的笑聲,隻覺得這往日寂靜的山穀都有了勃勃生機。

山穀中的日子是漫長而悠遠的,丹丹總是纏著我給她講外麵的事。我也這才知道丹丹長這麽大從未離開山穀五百米之外的地方,而老者更是早早就隱在這山林之中。

老者名為花爺,這個稱呼讓我想起了死去的小花。

丹丹不纏著我的時候我就坐在花爺對麵同他對飲,花爺很少說話,我住在這裏一個月以來,他說過的話幾乎不過十指之數,端的是惜字如金。花爺泡茶的水一定要早上從瀑布深處打上來的,他說那裏是泉眼,是整座山的靈脈所在。

山中的日子就像瀑布的流水一樣,言順著小溪流一直一直的向下流去,流向沒有彼岸的盡頭。因為心靜,所以我想了很多事情,也零零星星的想起了一些斑駁破碎的畫麵。

原來,曾經的我那般愛君繇,甚至連顏麵尊嚴都一並撅棄,隻想讓他回頭能看我一眼……可是他依舊沒有回頭,執著的去尋找‘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她’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隻記得他說過‘她’很聰慧,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麽。

我坐在石頭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扔著石頭打水漂,圓圓的石頭就打了兩個轉轉之後沉落水底。丹丹捧著顏色各異的花朵走過來放到我麵前笑道:“在想什麽?”

“在想一個人,一個我並不了解的人。”我將‘她’的事情同丹丹講述一遍,隨著我的講述,她的臉色慢慢有些發白,到最後甚至慘白一片。

“丹丹……你怎麽了?”我擔憂的看著她,握住她的手,隻覺得那雙手像小玉的手一樣冰涼透骨,好像手中握住的是一塊冰。

丹丹聞言將頭轉過來直直的看向我道:“你可還記得他叫什麽名字?”

我一愣,隨即疑惑的看著她道:“你說的是哪個他?”心中忽然湧起不好的預感,難道丹丹就是君繇要找的人?

丹丹聞言忽然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去,頓了一頓道:“沒誰,我累了,先回去睡了。”說罷便鬆開我的手快步跑開了。

看著丹丹逃離似的背影,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漸漸放大,於此同時也有些輕鬆。做了這麽久的替身,終有一日還是要回歸本性,我依舊是符未,遺忘那三年的符未。

第二日一早丹丹便敲開我的門,我將門打開一看嚇了一跳,這姑娘眼圈紅腫的好像哭了一夜似的。丹丹一見到我就猛的朝我撲過來,抱著我哭道:“姐姐,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我就是她!”

隻感覺腦中轟的一下,耳邊傳來一陣轟鳴聲,嗡嗡的讓人聽不清身邊的任何聲音。腦中滿滿當當塞著丹丹那句‘我就是她’!

尋找了這麽久,三生兩世,最終卻是被我給遇上,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命運的安排,亦或者說這本就是造就注定好的。不管結果如何,我同她始終要相遇的,隻是卻沒想到會以這樣一種方式。

還記得那日那天真純樸的丹丹拉著我的手說‘跟丹丹組成一個家庭可好’?可轉瞬間,她就成了我愛的人最愛的人,最在乎的人,而我卻成為了阻礙在他們之間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