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姐夫和妹妹之間的關係,”
範書臣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你這話說得我們好像有什麽其他關係一樣。”
“哦,你這樣想啊。”
王從碧似笑非笑地看著盧芊芊發青的臉,“但某些人可不這麽想呢。”
“你說的是什麽話。”
範書臣聽到王從碧的話,心中突然一虛,轉頭看了一眼扯著他袖子的盧芊芊。
“範郎,我......”
盧芊芊瞥見屋中其他人鄙視的目光,連忙改口道:“姐夫,你別因為我和姐姐生氣。”
她捏著帕子抹了抹眼角滴落的淚珠,對著王從碧微微點頭。
“姐姐,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姐夫,我這就走。”
說完,盧芊芊就擰著腰,小步往外走去。
才三步,她就被範書臣抓住了手。
“你剛和離,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能去那兒?”
範書臣滿臉愁容,聲音和緩地勸說道:“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看著盧芊芊對著王從碧的方向露出了懼怕的表情,範書臣心中緊了一下,聲音也變得更加溫柔。
“你放心,我說話算話,這裏沒人會趕你走的。”
等盧芊芊羞紅著點了頭,範書臣這才回頭往王從碧看去。
王從碧正盯著自己的指甲看得專心,根本沒有看範書臣和盧芊芊。
直到春花在背後輕輕推了她一下,她才將自己的視線從指甲移開。
瞄了一眼好像苦命鴛鴦的兩人,王從碧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範書臣內心突然感覺有些不舒服。
他不知道王從碧這次心眼怎麽小,和盧芊芊一見麵就陰陽怪氣的。
以前王從碧和盧芊芊是關係不好,但是現在兩人都多大的歲數了,她怎麽還在計較這些。
盧芊芊剛和離,本來就被人指指點點,她作為表姐卻一點也不在乎盧芊芊的,反而用花魁,做妾這樣的話來諷刺盧芊芊。
她心眼怎麽這麽小,一點都不顧血脈親緣。
範書臣心中有些不滿,說話也帶了一些火氣,“你當姐姐的,說話不要這麽刻薄,你隻要給芊芊安排屋子就行了。”
這話極其不尊重王從碧。
書房中春花和屋外偷聽的範硯、文墨見範書臣這麽無禮,臉色齊齊大變。
唯有王從碧的表情還如平常一般,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果然,沒有感情了,心中再也不會難受了。
王從碧冷靜地想到。
以前的她要是聽見範書臣這麽說,她一定會暗自神傷,但現在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還覺得有些可笑。
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
不過也好,回不去就不會心疼,不會難受。
王從碧自嘲地笑了笑,向範書臣走了過去。
盧芊芊見狀立刻捏緊範書臣的手,氣得春花眼睛鼓起,嘴角不停跳動。
王從碧卻沒說什麽,隻是冷眼掃了一眼兩人握住的雙手,繞過兩人坐在了書房的椅子上。
隨手拿起書桌上的書翻了兩頁,王從碧好像再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你說給盧芊芊安排哪一間啊?”
“範府後院正房給了老夫人,右邊的偏房我住著,左邊放著東西,你讓盧芊芊住哪裏?住耳房還是通房?”
耳房是妾住的,通房是伺候男人的丫頭,王從碧這話又是把盧芊芊轉著圈罵了一頓。
盧芊芊雙眼赤紅,王從碧嘲諷的目光像刀子,痛得她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範書臣下意識地想反駁王從碧,但是想了一下卻找不到理由。
因為府裏確實沒有多餘的屋子了,他現在雖然仕途很好,但是俸祿也就那麽多,隻能買得起目前這個小宅子,所以他隻能沉默了。
早知道,前世就這麽說了。
王從碧看著沒說話的範書臣冷笑一聲。
當時範書臣發了話,她雖然內心不舒服,還是讓人把右偏房收拾好了,自己搬到左偏房去住,給足了範書臣的麵子。
但是範書臣是怎麽回報她的呢?他不顧自己的臉麵,親自對盧芊芊噓寒問暖,就怕她在範府裏待著不好,不舒服。
結果,盧芊芊順著杆子往上爬,爬得自己好像成了範府主人一樣,而自己一個王從碧人到成了客人一般。
王從碧放下手中的書。
瞥了一眼範書臣放開盧芊芊的手的舉動,開口道:“要不讓盧芊芊去住莊子,反正她一個和離的婦人,暫時也不需要和別人交際,住那裏也清淨,適合休養,若......”
“不要!”
王從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盧芊芊給打斷了。
她好不容易和那個蠢物和離成功,借著姑母盧夫人的幫助才攀上範書臣的,怎麽能去那個鳥不拉屎的莊子。
盧芊芊眼裏的淚順著臉頰流下,配著她蒼白臉色,看起來整個人都要柔弱得倒下去一樣。
“姐姐不想我留在這裏,我走就是了,何必讓我去莊子這樣的地方。”
盧芊芊用手指抹去淚珠,轉頭往門口走去。
範書臣見盧芊芊又要走,頓時覺得臉上掛不下去,心中的尷尬也淡了幾分。
他好言安撫好了盧芊芊,轉頭就對王從碧吩咐,“你找個屋子安排好她就是,說那麽多做什麽。”
說完,就往大門走去,準備回衙門交差。
“我不想給她安排。”
王從碧哪能讓範書臣遁走,直接甩手不幹。
範書臣的腳步頓下。
他轉頭看著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毛筆的王從碧,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他今日一路疾馳,都沒有休息過,為的就是早點把盧芊芊帶回家,再去交差。
但是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出門沒有看黃曆的原因,一向通情達理的妻子卻非要和他對著幹,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駁他的決定。
“那你想怎麽辦?”
範書臣壓著火氣,皺起眉頭。
“我想攆她出去。”
王從碧“啪”地將手裏的毛筆丟在桌子上,直視著範書臣的眼睛。
她想看看範書臣怎麽選擇。
畢竟當了這麽久的夫妻,她雖然不稀罕範書臣這個人了,但是現在他們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她必須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才能和這個人分開。
所以,她就要逼範書臣在她和盧芊芊之間選擇。
若是範書臣選擇了她,她就再給範書臣一個機會,若是範書臣選擇盧芊芊......
王從碧捏緊了拳頭。
她就成全範書臣和盧芊芊兩人。
“姐夫......”
範書臣背後傳來盧芊芊嬌弱的聲音。
但這一次,範書臣卻沒有回頭。
“若我非要將芊芊留下呢?”
範書臣眯起眼睛,臉色變得冷峻起來。
他雖然看起來溫和,但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人脾氣怎麽會好到哪裏去。
也是因為王從碧是他心愛的發妻,不然他早就將人拖出去了。
“看來,你已經選擇好了。”
王從碧掩著嘴,站了起來,頂著男人的陰沉的目光說道:“她不走,我走。”
......
範府後院。
王從碧正寫著《放夫書》。
春花在她身旁收拾著衣服,欲言又止。
“夫人,你就這麽走了嗎?”
見王從碧麵色平淡,她忍不住勸道:“夫人,要不你等大人回來吧,萬一他回來後就把盧娘子送走了呢。”
王從碧寫完最後一個字,“嗬嗬。”
嗬嗬什麽嗬嗬啊,春花看見王從碧在紙上簽字蓋印,急得冒火。
她就不明白了,當年大人沒有中舉的時候,兩人過得如此艱難,都沒有吵過架。
如今兩人日子過好了,反倒吵了起來,夫人還要休了大人。
“這好不容易才攢下的家業都要便宜盧娘子嗎?”
想起自家娘子嫁入範府中的不易,春花氣得牙癢癢。
盧娘子這個死妖精,總是和娘子過不去,從小就喜歡搶娘子的東西。
現在居然連夫婿都要搶了,真想撕下她那張嬌弱的臉皮。
“怎麽會便宜她呢。”
王從碧將一份《放夫書》收好,一份放在桌上,拿出一個冊子。
“你去把東西核對一遍,確保沒有遺漏。”
“這是......”
春花接過冊子。
“我的嫁妝,還有這些年的收益。”
王從碧淡淡地笑了笑,“律法規定了,嫁妝的收益歸女方所有,所以春花,你去把冊子上的東西全部都收拾好。”
“一點都別落下。”
這......
春花僵硬地站了一會兒,看著王從碧彎起的嘴角,最後一咬牙,轉身出去了。
她如今也是看透了,娘子是真的不想再和大人過下去了。
不然也不會讓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收好。
也罷,也罷。
這女子二嫁多的是,前不久金安公主還四嫁了,他家娘子再嫁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就大人偏心那狐狸精盧娘子的樣子,他也不是什麽良配。
他家娘子值得更好的男子。
跟隨了王從碧那麽多年,春花辦事的手段也利落得很。
等王從碧出來,春花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你這也收拾得太幹淨了。”
王從碧看了一下春花收拾的東西,發現她不但把屋裏的座椅板凳,花瓶書畫都放在了行禮裏麵,連新買的馬桶也沒有放過。
搖了搖頭,王從碧笑著彈了一下春花的額頭。
那笑容過於豔麗,直讓在場的眾人都怔忡了一刻。
“不走嗎?”
王從碧笑完,疑惑地看了一眼好像被定住身的春花。
春花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道:“走,走,走,現在就走。”
終於能夠離開這個地方了。
王從碧站在範府大門外,心情說不出的輕鬆。
前世的她在範府兢兢業業,就怕做不好什麽,卻落得那個下場。
現在的她根本不想再忍下去了。
平心而論,範書臣其實不是個壞人。
但是他太貪心了。
即舍不得她的真心,也舍不得盧芊芊的依附。
所以,她隻能選擇離開。
管家範硯帶著府中的下人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王從碧。
他想要開口挽留王從碧,但是想到範書臣剛才在書房說的話,他又開不了口。
最後他隻能幹巴巴地哀求道:“夫人,要不你等等,讓老夫人回來處理,行嗎?”
“這等小事,不必打攪老夫人了。”
王從碧手撐在馬車邊緣,輕鬆地爬了上去。
“對對,管家,你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吧,我家娘子,我自然會照顧好的。”
春花看著範硯滿頭大汗的樣子有些可憐。
但是轉念一想,這個人也是瞞著他家娘子,讓盧娘子那個狐狸精進來的罪魁禍首。
想到這裏春花心中的憐憫也沒有了,隻是想讓他有多遠,走多遠。
交代完最後的事情,王從碧等人便驅車前往城外的莊子。
晚霞絢麗。
王從碧靠在馬車窗前,享受著難得的美景。
此時,城中的一處偏僻的宅子。
一個婆子正低著頭稟報著今日範府發生的事情。
“你說她今日和範書臣吵了一架,然後衣著換了,又離家出走了?”
背著婆子,正擦拭著火鉤的男子停了一下手裏的動作。
“你把今日的事情仔細地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