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麽了?”時婕被她的反應驚了一跳。

白樺迅速眨了兩下眼睛,這才將淚花驅散,“從小到大,聽到長輩們對我的評價多是‘粗心大意’,沒想到你......”

“長輩......”時婕不禁笑了,抬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右腮幫子,“我和你,是平輩啊!”

白樺聞言,明顯怔了一下,而後笑了,“好啊,你趁機占我便宜是吧?”

“不敢不敢。”時婕擺了擺手。

“我終於知道為啥想和你成為朋友了。”白樺說著,咬了一口白嫩的雞蛋。

“為什麽?”時婕這樣問,其實是默認彼此已經是朋友了。

“因為......”白樺微微頓了頓,“你能看到我身上,被別人忽略的特質。”

時婕的心口,微微收緊了一下,不禁想起之前,曾經聽到過的一句話——“你在場,而其他人都不在。”

“因為你容易讓人放下戒備心,然後,會覺得你像是一道溫暖的光一樣。”白樺說完這句後,一邊咀嚼著雞蛋,一邊盯看著時婕。

時婕確實被對方的這個形容感動到了,仔細琢磨,覺得大概是因為自己從小到大,接受了太多來自奶奶的愛意,算是被這種溫暖包裹著長大的,才會習慣用這種方式待人吧。

“林也......”白樺提到這個名字後,又突然住了口。

時婕見狀,意識到她大概是覺得這個時刻,不該提起他的,“你繼續說。”

白樺見她並不介意,便再次開了口,“他對身邊人,也挺好的對吧?”

“嗯。”時婕輕輕點了點頭。

“但是,我總覺得他對待別人的方式,其實是他希望別人以這種方式來對待他。”白樺一字一句道。

時婕聞言,不禁一怔:從來沒有試著用這種視角,分析林也的性格!

“他姥姥......確實對他很好,辛苦把他拉扯大。但是在他心中,對於父母的介懷,其實直到今天都沒有完全解開。”白樺進一步分析。

時婕並未吭聲,等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他說他特別不認同一種說法——父母,也是第一次當父母。”白樺說著,舉起牛奶杯喝了一口,才將堵在喉嚨的雞蛋碎渣,全都衝咽下去。

“沒當過父母,難道還沒當過孩子嘛?”時婕近乎脫口而出。

白樺愣了一下,“哦,你也是跟著奶奶長大的,我差點兒忘了這一點......”

時婕聞言,隱約感覺到白樺對於自己的身世,也隻是了解個大概,覺得既然已經承認對方是朋友了,對她坦誠布公,也是情理之中的,於是,便將自己曾被親生父母拋棄的事實,講給她聽了。

白樺聽了她的講述後,半晌都沒說出話來,愣了片刻後再次開口,顯得有些結巴,“我是不是......哎!我今天怎麽回事,怎麽幹了不止一次——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事?”

“怎麽會是你的錯?”時婕輕輕搖了搖頭。

“所以......你能理解林也對於父母的態度?”白樺試探地追問。

時婕遲疑了片刻後,又搖了搖頭,“我是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所以即便是怨,也沒有具體的對象,腦海中連一張具體的臉都沒有,所以跟林也的感受,還是有本質區別的吧。”

白樺沉默思索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也是。”

時婕見她端起牛奶杯,一飲而盡,看起來是不願繼續這個話題了,但她提出的那個觀點——“林也對別人好,其實是希望別人也對他好”,一直縈繞在心口。

“吃過夜宵後,你是不是就該剪輯視頻了?”白樺說著,起身準備將牛奶杯拿去洗碗池。

“嗯,反正也睡夠了。”時婕覺得睡眠,果然是最好的治愈劑,睡飽了之後,整個人的情緒也變得更穩定了,心中仍然擔心林也是否順利,卻不會為此而徹底亂了陣腳。

“那杯子還有碗,都交給我來洗吧?不過......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等我洗完了再開工?”白樺笑嘻嘻地與她商量。

“嗯?”時婕一時不解,略顯詫異地看向她。

“我之前不是說過,要跟著你好好學習手藝嘛。”白樺的語氣,像極了向師長請教難題的“小孩子”。

時婕覺得她的神態實在太可愛,不禁笑了,“哦哦,不止要學習策劃拍攝方案,還要學習剪輯技巧是嗎?”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來偷師的吧?”白樺有意逗她。

“要真像你說的,能到了‘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那一步,那我以前任職報社的大多數同事,應該早就該失業了。”時婕反調侃道。

白樺琢磨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好吧,是我孤陋寡聞了,身邊沒有太多高手,根本不了解你的世界,原來你那裏人人都是大神!”

“誰讓我當初選了傳媒行業呢?我的前同事說過一句話——上輩子偷雞摸狗,這輩子,才會選擇當記者還債!”時婕有意自我調侃道。

白樺聞言,不禁笑出了聲,“所以,你們專業出來的人,才會被要求不僅要能寫稿,還得掌握各類剪輯軟件是嗎?”

“就是這個意思,卷,也是由行業性質決定的。”時婕解釋道。

“但是,我怎麽覺得現如今,壓根就沒有不卷的行業啊?”白樺不禁感慨。

“每個行業,都意在爭搶全能型人才,才會造成這個結果吧。”時婕說著,將杯子裏的最後一口牛奶喝光了。

“你這是說得委婉了,其實,各行業現在就是隻需要萬金油!”白樺笑道。

“但是,老祖宗的那句話還是有道理的——術業有專攻。”時婕將空牛奶杯,很自然地遞給她,“不像現在,什麽技能都要求必須懂一點兒,結果什麽都不精......”

“要不說你能當我師傅呢!”白樺衝她豎了一下大拇指,“你這是看透了職場的本質啊。”

“但是,我也不知道逃離了原來的職場後,又能走向何方。”時婕說的確實是心裏話,“所以,嚐試自媒體,其實算是我臨時過渡一下的選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