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藤刑

於老太爺看到自家的仆眾們不理會自己這些人,一肚子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他左右看了看,指著一個於家的老人兒喝道:“你,給我過來。”

那隨從看了一眼最後麵的於均,然後提著手裏的水壺自顧自的去忙了,連回應於老太爺一聲都沒有。現在於府的主人是於均,沒有主人的吩咐,隨從自然不會理會於老太爺。

於老太爺氣的怒罵了幾句,可是於家的仆眾如同聾了啞了一樣,一點兒反映也沒有。

於老太爺和於老太太終於知道有些不對勁兒了,他們一齊回頭瞪向於均,想要問問於均:他在於府做了什麽?!

但是沒有等於家二老開口,他們身後的族長就喝道:“快走!是不是你們也想被綁到柱子上?快些,我們沒有功夫同你們消磨。”

於家二老聽完,還以為是族長讓人把管家綁到柱子上的,於家仆眾們的奇怪舉止,八成也和族長等人有關,於家二老不敢發作族長和宗老們,隻能在心下盤算;等打發走了這些討厭的人,回頭再好好教訓那些目無主子的奴才們。

不過,於家二老卻不知道,於府已經不是他們的於府了。

於家二老便在族長幾位老人的推推搡搡下進了廳。

不過剛剛步入廳堂,便讓於家二老驚的有些傻了,一時便楞在了當場。

趙一鳴、於喧二人正陪著金侍郎還有於府這地段的地保在說話呢:於老太爺怕什麽來什麽啊。

沒有人理會於家二老,眾人站起來迎向了他們身後的於氏宗族的人;眾人相互之間見了禮,然後分賓主坐下:主人當然是於均和於喧了。

於老太爺和於老太太在於金英的輕喚下醒過神來,廳上的眾人都已經落座;仆人已經重新奉上了茶來。

於家的人這時才看得分明,他們家的仆人們對於均是恭順有加,一呼百諾:把於均奉為了真正的主子!

於老太爺氣急敗壞的喝問道:“逆子,你在府中做了什麽?真以為這裏是你能做主的嗎?”

於均聞言沒有理會於老太爺,現在不到他做主的時候。

族長聞言沒有理會於老太爺:“你給我閉嘴,這時有你大呼小叫的份嘛,給我一旁立著去!我們馬上就要執行族規家法,你給我好好聽著就行。”然後族長對金侍郎等人深施一禮:“有勞眾位大人做個見證。”

族長等人沒有多等,他們想早些完事早些回去忙農活呢,那可關係著他們一年的生計啊;雖然楊家在他們來時給了他們不少銀子,但能多賺一些是一些。

金侍郎和地保都道:“當然,當然。”

族長起身對著家鄉的方向躬下身去,然後朗聲道:“請祖宗牌位!”

金侍郎等人移座,正位的地方擺上了長條供桌,有宗老把於氏始祖的牌位請了出來,眾於氏子孫上前敬香叩頭————這裏便暫時算於氏的祠堂了。

族長又命人把於府的於均的一位嬸娘、於老太爺的幾位姨娘都喚了上來。

看到人齊了,族長在牌位左下方立正後,便自於家人毒害紅裳說起,一直說到剛剛在大路上的事情,然後看向於家的人:“這些事情可有冤枉了你們?你們為人父母,以前苛待於均兄妹的事情不勝枚數,你們也還記得吧?”

於家的人聽到族長說他們毒害紅裳的事情,人人都是臉色大變:這事兒怎麽被人知道的?聽到族長相問,於家自然是人人喊冤,一口咬定從來就沒有人想害紅裳。

認罪?那是傻子!一認罪就等著秋後被砍頭吧。

除了於家原來的人,喊冤最大聲的卻是於均的嬸娘,其他幾位姨娘隻有一位神色不太對;於均和楊守德自然注意到了,他們除了冷冷掃了兩人一眼,什麽也沒有說。

於老太太和於均的嬸娘哭喊的那個委屈;在他們口中,紅裳可是她們的心肝寶貝兒,怎麽可能想要害她!

楊守德淡淡的道:“毒害紅裳一事自有官府的人去查,今日就是不得此事也無妨;天理昭然,他們是逃不掉應得的罪名的”

於家的眾人聽到後,都幾乎癱倒在地上,經官府,那此事還能輕饒嘛?

於老太爺看於家女眷們如此,忽然喝道:“族長,你不是中於鈞和於紅裳這兩個不孝的東西胡說,就認定我們這些人要毒害紅裳,如果她真的吃下了什麽毒藥,現在哪裏還有這個人?但她眼下活著,就算是到了官府,也要還我們一個清白;我還要告於紅裳一個誣陷呢”

眾女眷聽到於老太爺的話,定下了不少心神:對啊,對啊,雖然紅裳吃了那些有毒的東西,但她現在不是還活著嗎?所以就是不能說我們害過她。

於老太太當然也喊叫著要治於鈞和於紅裳的罪:“他們也配做誥命夫人?!如此不孝的東西就應該砍了他們的頭!誣陷父母,打死他們都太便宜了這兩個東西!”

於鈞恨恨的咬牙:“人在做天在看,你們認為自己瞞得了嗎?已經有人招認,我們到時候官府大堂上見!”

金侍郎道:“此事兒我們今日暫不提,送交官府後自有定論”

族長等人點頭,正待往下說,卻聽到有個丫頭在廳外求見。

喚了進來一看卻是雀兒,她手裏拿著幾張紙呈給金侍郎,金侍郎看了之後把紙遞給族長:“人證倒是有了。”

族長看完後冷笑一聲:“你們還不認罪?蔣氏已經把你們的罪行都寫了出來,她可以當場指認你們!”

楊守德看了一眼蔣姑娘寫的東西後,一撫裳:“我這裏也有人證啊。”兩人才能為證,但家仆為證總是弱一些——同家主有關係

蔣姑娘還算沒有白保住她的命,知道這個時候做證。

楊守德說完,楊家隨從便把於家的那幾個下人推了上來。

於家的人臉色大變,可是卻就是不認罪;於家老太太更是振聲說道:“這些都是刁奴,因為受過責罰所以存心陷害我們。蔣氏更是不能做證人,她本就是不潔,不守婦道的人,又因成親之事對我們於家懷恨在心,她的話自然不能當真!”

族長一拍桌子喝道:“還不知錯?不認罪便認為今日不能處置你們了?你們害人性命,自有官府找你們,今日我卻是要執行族規,不需要你們低頭認罪的。”

金侍郎與地保都點頭:今日是於氏執行家法,於家人認不認罪都一樣——隻要確認他們做過錯事便成。

族長瞪向於家二老:“你們為於鈞安排親事卻是不假吧?你們要攀上將軍府,失德敗壞門風也不假吧?”

此事無可抵賴,隻是當日金侍郎已經說過不把他們送官治罪,於家的人也沒有什麽太過擔心的,便點頭認了此事。

族長不再同於家的人理論,當即喝道:“來人,藤刑伺候!”

外麵自有人應著:東西早已經備下了。

族長轉過身來指著於老太太:“你失婦德辱我們於氏門,身為於氏的人,卻因貪戀榮華富貴存了求去的心,如此哪裏能容你,來人,施刑!”

於家二老自然是有分辯的,可是沒有人理會他們的話,有婆娘拖起於老太太就走,不理會她正在叫嚷。

於老太太看族長是真的要動用藤刑,而是嚇嚇她。她終於知道害怕了,白著一張臉隻知道不停的說“我知道錯了,兄長們饒了我吧。”

隻是,此時才知道怕不嫌太晚了嘛?

於老太爺著著於老太太要被拖出廳去了,一怒之下,膝行到族長身下,拉住族長的衣服為於老太太求情,把頭嗑得“嘭嘭”直響。

族長與宗老們看於老太爺如此,更是生氣:這樣一個婦人,就應該重重打一頓然後休掉,他現在居然還為了如此失德的婦人求情,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族長一抬腳把於老太爺踢開,背過身去不願看到他如此無恥的樣子。

於老太爺又爬回來糾纏族長,宗老們喝道:“你還有錯處沒有處罰,到一旁等著去!”

上來兩個長隨,把於老太爺拖到了一旁。

藤刑當然是鞭打,隻是婦人們害怕此刑並不是因為痛——當然是怕痛的,但是她們最怕卻是當眾失了一個女子所有的體麵:臀部與後背當眾後刑。

如果在於氏的家鄉,是一個族裏所有的人都要觀刑的,那種不堪,比浸豬籠要讓人難堪得多,所以才會極少會動用藤刑。

受此刑罰後,這婦人自然是被休了逐出宗族,留不得她,另人一般也不要再收留她,她自然也再嫁不得人:有哪個肯要這樣的婦人為妻為妾的?丟不起那個人。

藤刑雖然不同浸豬籠一樣奪了一個人的性命,卻也絕了她的生機,出了淪做乞兒也無他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