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等死

看到文采菁帶著丫鬟走進屋來,方佩芸一臉驚詫,隨即麵色一沉:“你來做什麽?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文采菁並不理睬,徑自走到桌邊坐下,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然後才看向她,道:“夫人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隻是暫時怕是遂不了你的心意,走不了,你就忍忍,若是在受不住,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就是了。現在後院那兒忙的騰不出人手過來,你這兒又不能少了人,我才暫時過來坐一會兒的,等周嬤嬤回來了,我自然就會走的,到時候,就算你想留,隻怕都留不住我呢。”

方佩芸不屑“呸”了一聲:“誰會留你。”說完,隨即反應過來,緊張起來道:“後院怎麽啦?是不是我的樺哥兒出事了?”

文采菁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他病了。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不是什麽大病,隻是你知道的,他到底還小,張嬤嬤也很緊張,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應該很快就會沒事的。”未免她氣急攻心,一命嗚呼,她還是將話留了一半,免得她死在她麵前,讓她百口難辯。

方佩芸將信將疑:“真的?櫞”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我何必騙你。”文采菁瞥了她一眼說。

方佩芸這才舒了口氣,閉上眼,別開頭,擺明是不打算理會文采菁了。

文采菁也樂得如此,支著腦袋,靠在桌子上打瞌睡宕。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連串急促的漸近又漸遠的腳步聲吵醒了。

一睜開眼,她就不期然正對上了方佩芸看過來的目光,頓時驚了一跳。

“好像有什麽人來了……”方佩芸說,似也是被那連串的腳步聲吵醒的。

文采菁便讓青杏出去打探一下情況。

很快,青杏就回來了,臉上帶著笑意:“是周總管將李太醫請回來了……”

一聽這話,文采菁和方佩芸臉上都不約而同綻開了笑容。

“總算來了……”

“阿彌陀佛……”方佩芸念叨了一聲,看著青杏道:“你過去看看,小少爺到底怎麽樣了,有什麽情況立刻過來稟報。”

青杏遲疑的看了文采菁一眼,見她同意的點點頭,才轉身快步離開,去了後院。

“你是不是很高興?”屋子裏靜了片刻,方佩芸忽然看著文采菁問。

文采菁聽著一怔,看著她,有些不明所以:“高興什麽?”

“看到我的樺哥兒生命垂危,生死未卜,你難道不高興?”方佩芸問。

文采菁眉頭微蹙:“這又不是什麽好事,有什麽好高興的?”

方佩芸咧嘴笑開:“怎麽沒什麽好高興的?要是我的樺哥兒沒了,以後,你的兒子不就有機會得到安平侯的爵位了?”

文采菁一聽,臉上立刻顯出幾分厭惡來:“早說過了,我對安平侯的爵位沒興趣。你的心可以放得妥妥的,樺哥兒的世子之位穩穩的,沒人惦記著。愛夾答列”

方佩芸別開頭,神情有些飄忽的望著帳頂,口中喃喃自語:“以後的事誰知道……”

文采菁無奈的輕輕搖頭,懶得再多說什麽,繼續靠在桌子上閉目養神,反正不管跟她說什麽都沒用就是了。

方佩芸緊了緊藏在被中的手,手上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圓肚小瓷瓶,眼裏劃過一抹決然的表情。

兒子,你放心,就算娘親不能陪著你長大,看著你坐上安平侯的位子,娘親也一定會在死前幫你被一切障礙都掃清的。

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一個對的時機……死……

前院一片沉寂,後院卻已是一片慌亂了。

李太醫來之前,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可乍一看到樺哥兒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露出驚色,急忙給他診脈。

可是隨著指尖觸到的脈動,他的臉色卻愈發的凝重起來。

李太醫未來的時候,張嬤嬤心裏還是存著一絲奢望的,雖然她準備的解藥沒有用,但是不是還有擅解毒的李太醫在嘛,隻要李太醫來了應該就沒事了。可是如今一看李太醫這樣的表情,她頓時感覺有如五雷轟頂般,渾身戰栗,六神無主。

她……把小少爺給害了。

周嬤嬤在旁一看李太醫的表情也覺不對,強忍著心中進驚懼,顫顫巍巍的問李太醫:“怎麽樣,李太醫?我們小少爺怎麽樣?”這可是侯爺唯一的子嗣,不能有事啊。

李太醫沒有立時回答,又是一陣望聞問切,最後無奈重重歎了一聲,起身看向身後那些神情緊張的急切想要知道結果的人們:“我盡力而為,不過也隻能保證保住性命而已。”

周嬤嬤一嚇。既然能保住性命,怎麽還隻是而已?

“我、我不太明白李太醫這話是什麽意思?”她輕輕搖頭,“難道我們小少爺現在除了性命之虞外,還有其他的危險?”

李太醫沉沉的又是一聲歎息:“小少爺中了兩種毒,一種毒性較輕,不過叫人上吐下瀉,昏迷一陣而已,服了解藥很快就能恢複過來,另一種毒性較重,服下過不了多久就能讓人斃命……”

“過不了多久不會斃命?”周嬤嬤又是一嚇,仔細看樺哥兒,確實還在呼吸的:“可我們小少爺現在還活著的……”

李太醫點點頭:“那是因為,兩種毒混合,生成了第三種毒,毒性也非常烈,不過不會立時叫人斃命,但是……”他忽然欲言又止。

“但是什麽?”周嬤嬤隻覺手腳冰涼,聲音不住發著抖。

“拖的時間有些長了,就算解了毒,他的腦子可能會受影響……”

“咣當”,張嬤嬤站不住,搖搖晃晃撞翻了桌子,然後跌坐在地上,麵色灰敗,一動不動,仿佛傻了一般。

她、她把小少爺害了……

“嗷……”在短暫的靜默之後,她撕心裂肺的哭嚎了出來。

周遭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卻都沒有要斥罵她的意思。

她是夫人的貼身嬤嬤,除了夫人,就屬她最疼小少爺,突然變成這樣,想冷靜隻怕都很難吧。

周嬤嬤擦擦紅了的眼眶,隻能不住求李太醫:“不管怎麽樣,求李太醫一定求求我們小少爺,他可是我們夫人的**啊……”李太醫對此也很無奈,點點頭:“我盡量……”

要開始診治,屋子裏不能留太多人,周嬤嬤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暫時派不上用場的張嬤嬤,招手喚了人進來將人拉了出去,自己則留了下來,跟那花白胡子大夫一起給李太醫幫把手。

一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聽著的青杏這會兒也趁機退了出去,眼裏滿是哀憐。小少爺還那麽小,怎麽竟然遭了這樣的罪啊。她很擔心,回去該怎麽跟夫人和姑娘說?姑娘還好說,夫人呢?能接受得了這樣的噩耗嗎?堂堂侯府的嫡長子,若是從此就這麽癡傻了,豈不是比活著好遭罪?

“這裏是怎麽啦?出什麽事了?個大晚上的吵吵嚷嚷……”門口驀然多了兩個身影。

一聽這聲音,青杏一驚,陡然停住腳,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兩個人,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他們怎麽來了?

來的竟是老夫人和秦嬤嬤,還有一眾丫鬟侯在外頭。

眼見著老夫人突然出現,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管是手上的動作,還是腳上的動作,抑或是嘴上的動作,屋子內外瞬間沉寂了下來,隻一個人仿佛渾然未有所察覺,還在扯著嗓子嚎:“嗷……嗷……”

老夫人微微眯起的眼裏顯出幾分震怒來。

“嬤嬤,快別哭了,老夫人來了……”一旁的小丫鬟強忍著心中的懼意,小心翼翼的扯了兩下還在哭嚎的張嬤嬤的衣服,小聲提醒。

張嬤嬤猛然止了哭聲。

屋子裏豁然安靜了下來。

就在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的時候,張嬤嬤再次哭天搶地嚎了起來:“啊……小少爺,我可憐的小少爺,都是嬤嬤害了你啊,都是嬤嬤沒有照顧好你,都是嬤嬤……”一副瘋癲的模樣。

瞬間,包括老夫人在內,所有人都傻了眼,心裏頭不自覺冒出同一個念頭:她不會是真的瘋了吧?

老夫人皺著眉,將張嬤嬤上下左右打量了遍,沒覺出什麽異常來,便也就沒將她放在心上,隻沉了臉,問旁邊還清醒的丫鬟:“樺哥兒到底怎麽啦?聽說還請了太醫?”

不待那小丫鬟說話,周嬤嬤已聽到響動,從內室走了出來,看到老夫人也是一詫,急忙跪下叩頭行禮:“見過老夫人。這麽晚了,老夫人怎麽還會過來的?”

老夫人冷哼一聲:“我的寶貝小孫子這裏鬧出這麽大動靜,我怎麽可能還睡得著,當然得要過來看看。”

寶貝小孫子?

別人或許不知道,周嬤嬤心裏頭可是清楚的很呢。若是老夫人當真被小少爺當成寶貝,明天的太陽鐵定會從西邊升起來。她分明是巴不得小少爺死了,巴不得侯爺絕了嗣的。

“樺哥兒到底怎麽啦?怎麽還把李太醫請來了?”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內室闖。

周嬤嬤一看不好,忙起身相攔:“不行啊,老夫人……”

“不行?”老夫人豁然停住腳步,看著周嬤嬤的眼裏閃著森森的寒光,然後,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刹那,甩手狠狠給了周嬤嬤一巴掌:“賤婢,好大的狗膽,竟然也敢對我說不行……”說著,還要往裏闖。

周嬤嬤忍著痛,卻是執意不肯讓開:“請老夫人見諒,真的是不行啊。李太醫這會兒正在給小少爺診治,不能打擾的。而且還動了刀子見了血的,奴婢不讓老夫人您進去,是怕老夫人染上汙穢,絕對沒有旁的意思。”

一聽還動了刀子見了血的,老夫人當即避諱的頓住了腳,奇怪的問周嬤嬤:“到底是生了什麽病?怎麽還動了刀子見了血的?”

周嬤嬤也知道瞞不住,隻得照實說道:“不是生了什麽病,是中了毒了……”

“中毒?”老夫人大驚失色,這回是真的受了驚了,“好好的怎麽會中毒呢?這屋子裏的丫鬟婆子都是怎麽照顧的?”說話間,她的視線已經在屋子裏頭掃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角落,一時還沒有找到機會離開的青杏,微微眯起的眼裏立時有道異樣的光芒閃了閃。

“你不是文姨娘身邊的丫鬟嗎?怎麽會在這裏的?”她問。

周嬤嬤剛才忙裏忙外的沒有發覺,這會兒也看到了,不由一詫,四下看了看都沒見文采菁的身影,心裏頭不由隱隱不安起來。文姨娘去哪兒了?偏當著老夫人的麵,她還不好直接問。

青杏心中也有些忐忑,麵色卻擺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恭敬的向老夫人行了禮:“回老夫人的話,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命令,過來看看小少爺怎麽樣的。”

“夫人?你說方佩芸?”老夫人更加疑惑,“你可是文姨娘的丫鬟,什麽時候奉起方佩芸的命令來了?你們姨娘呢?怎麽沒見你們姨娘?”

“我們姑……姨娘就在夫人那裏。”青杏說。

老夫人聽著眉頭一緊:“你們姨娘怎麽會在夫人那裏?”

“周嬤嬤去找周總管請太醫了,張嬤嬤又走不開,就讓我們姨娘去夫人那裏暫時守一會兒,後來聽到這兒有響動,夫人不放心小少爺,才讓奴婢過來看一看的。”青杏老實說道。

“這麽說,現在前院就方佩芸跟你們姨娘在?”老夫人眸光一閃問。

青杏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可也隻能照實回答:“是……”

“走,我們過去看看……”老夫人忽然一轉念頭,轉身帶了人直奔前院。趁著那賤種不在,或許,今個兒有機會將兩人一並除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