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找茬

“怎麽啦,十二?”無意的一轉頭,文采菁發現魏十二的反常,奇怪的問了一句。

魏十二很快回過神來,看著她搖頭:“沒什麽……”說完,又覺著就這麽三個字沒什麽說服力,便又補充了一句:“屬下就是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反常。”

文采菁隻當他反應過度了,勸了一句:“你也不要太緊張了,光天化日的,出不了什麽事。”

魏十二應了一聲“是”,見文采菁轉移開視線,便忍不住又往剛才那扇窗戶的方向看了過去,這回已是一切如常,但他卻絲毫不敢馬虎,往文采菁身旁靠了靠,更加密切的注意起周圍的動靜來。

香溢居二樓,窗戶正對著大街的一個雅間內,正襟危坐著一個身著鴉青色雲紋刻絲錦袍的男子,五十多年紀,模樣依舊俊美,並不那些十幾二十的小夥子差,隻是臉色有些差,給人一種久病初愈的感覺,不過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炯炯有神,時不時能捕捉到從中迸射出來的犀利光芒琬。

他身旁一動不動的侍立著一個同樣年紀的灰衣男子,麵白無須,含胸弓背的立著,渾身撒發著謙卑的恭敬。

“那個就是安平侯的小妾?”坐著的錦袍男子問。

“是的,爺……”立著的灰衣男子恭敬的答藤。

錦袍男子不屑的哼了一聲:“看著也不怎麽樣嘛。又不是沒見過美女,那些個沒用的東西竟然還一個兩個上趕著往湊。”

“……”灰衣男子沒敢搭腔。主子所謂的那些沒用的東西可也不是他一個奴才可以隨便議論的,不過他心裏頭倒是忍不住暗自念叨了起來,那小姑娘其實並沒有主子說的那麽差啊,雖然比不上宮裏的那些宮妃美人兒們,但放在民間,這模樣也算是出挑的了。更重要的是,看著她一路徐徐行來,即使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腳下的步子也始終是從容不迫的,麵上始終掛著淡定溫和的笑容,卻不是像個木頭娃娃似的喜怒不形於色,視線掃過周遭的小攤販時,眼底時不時的還會閃過或歡喜或雀躍的小眼神,讓人盯上了就舍不得挪開眼,也讓他不自覺的想起一個人。

想到那個人,灰衣男子的眸光微微一暗,偷偷看了那錦袍男子一眼。爺也想起那個人了吧,那個叫青妍的女子,要不然,剛才也不會一時失態的盯著那文姑娘挪不開眼,差點被跟在她旁邊的那個小子發現了。

“這個女人不能留了……”錦袍男子桃花眼一眯,吾讀迸出一道森冷的寒光,說。

灰衣男子聽著一驚,猛然抬頭詫異的看著自己的主子,驚訝的不自覺失聲叫“第五文學”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了出來:“皇上……”

沒錯,這錦袍男子正是當今聖上趙天俞,而那灰衣男子便是大太監莫英。

就在那日,趙天俞命令莫英查文采菁的第二天,莫英就將調查的結果送到了趙天俞的麵前,事無巨細,就連那些文采菁以為隻有自己人知道,絕對不可能傳揚出去的事都被撬了出來,當然也包括趙祈與她的那段過去。

直到這個時候,趙天俞才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他最看重的兒子會在那樣艱難的時候還甘冒大不韙,私逃出王府,跑去了安平侯府。

他怒,怒兒子不爭氣,竟然為了一個女子任由自己落到幾乎萬劫不複的境地,當然,他也恨,恨這個奪走了他兒子心的女人。

他本可以立刻下令讓人將她處置了的,在他看來,這樣一個對他最看重的兩個年輕人有深遠影響的女子存在,是禍不是福,隻是除去了才能永絕後患。

可是事到臨頭,他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他要見一見這個女子,他要看一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讓那兩個他為止驕傲的年輕人心心念念。

於是,找了個機會,他帶著莫英出了宮,來了這香溢居。

如他所願,他見到這個女子,很意外,那兩家夥看中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女子,卻也在情理之中,當年,他跟那個人也一同看中了一個差不多的女子,她叫青妍,是個小乞丐。那年,他二十一歲,諶鑫二十三歲,青妍卻說她已經二十七歲了,可看她的模樣明明最多不過十八歲而已。

“這個女人不能留。”趙天俞看向莫英,眸中寒光爍爍,一臉堅決的說,“若不然,她會成為祈兒最大的絆腳石。”

莫英唇瓣輕顫,他知道,他不該,也不能違逆皇上的意思,可他就是忍不住,看著“她”就這麽再次消失。

他僵硬的扯嘴笑了笑:“會不會是皇上您多慮了?她不過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能耐?”

趙天俞眉頭緊鎖,一臉沉重的搖搖頭說:“朕的兒子,朕了解,他看著好像對什麽都無所謂,那不過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他執著想要的東西而已,如今遇到了,他是不“聽潮閣”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會就這麽輕易放棄的,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放手……”

莫英聽著一驚:“可她如今已是安平侯的妾了,就算雍王殿下再有意思,應該也不會這樣甘冒大不韙的吧?”

趙天俞不屑的哼了一下,說:“不過是一個妾而已,就算不要了,送了人也無妨,想要,直接開口要過來也無妨。”

莫英這時才恍然明白過來。難道雍王殿下打得就是這個主意?妻自然是動不得,妾就不一樣了,送來買去也無傷大雅,多的不過是一樁風流綺事而已。

妻……妾?

莫英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有些激動的望向趙天俞:“皇上,奴婢倒是有個主意,既不用傷了文姑娘性命,也能讓雍王殿下收了心思……”

趙天俞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怎麽一直都幫著那個丫頭說話?難道是安平侯那小子許了你什麽好處?”

莫英嚇的兩條腿一哆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皇上明察,奴婢一心一意為了皇上,絕對沒有跟安平侯有什麽不該有的牽連。”

“那你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那個丫頭說話?”趙天俞怒問。莫英抹著眼睛,用微微哽咽的嗓音說:“奴婢隻是不忍心再眼睜睜的看著這啦啦文|學更新最快llwx.,全文|字手打個有青妍姑娘影子的姑娘就這麽沒了……”

趙天俞喉頭一哽,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許久,無奈的長長歎了一聲,問他:“你當真覺著,她跟青妍很像?”

憑著多次在皇帝身邊伺候,對皇帝的了解,莫英知道,趙天俞的決定這是有些鬆動了,心中頓時大定,很快點點頭說:“像,很像,以奴婢的拙眼,那性情簡直一模一樣。”

趙天俞不屑的哼了一聲,斜了他一眼:“不過遠遠看了一眼而已,你還知道她的性情了?”

莫英卻是認真起來,一本正經道:“雖然不過遠遠看一眼,但那些習慣性的行為舉止卻是騙不了人的,錯不了。”

趙天俞聞言,終於斂了正色,露出歡悅的神情,哈哈笑了起來。

莫英一見,原本提起的心這才妥妥的按了回去,總算雨過天晴了,那文姑娘的性命估計也能保住了。

趙天俞笑了一怔,忽然猛的一斂神色,麵上露出惆悵的表情,苦澀的撇撇嘴,帶著幾分怨氣道:“我們父子到底哪兒差了?怎麽會都輸給諶家那對大老粗父子?”

莫英嘴角抽了抽,沒敢做聲,這可不是他一個下人可是置喙的。

趙天俞當然也不是真要從他那兒得到什麽答案,不過是想要抱怨發泄一下而已,也隻有在這個從小就跟著他的人麵前,他才會無所顧忌。

他很快斂了斂心緒,正色看著莫英,問起他的意思:“說說看,你到底有什麽好主意。”

莫英很快上前兩步,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出來:“既然雍王殿下是因為文姑娘如今是妾不是妻,才會覺著還有機會,以致執著下去,不如想辦法將那文姑娘的位份往上提一提。隻是文姑娘的身份不再是妾不就成了?”

趙天俞凝神仔細考慮起他的意思來了:“把她的位份往上提一提……”

“是……”莫英點點頭,“安平侯的方氏纏綿病榻久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沒了。文姑娘如今是妾,就算方氏沒了,要想名正言順的提為正妻也不容易,就算提了,到時候,安平侯的名聲隻怕也毀了,不如,由皇上您做主,提了文姑娘做騰,方氏一死,可不就是名正言順的正妻了嘛。”

“這倒是個辦法。”趙天俞認同的點點頭,“不過,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總不能讓朕直接下個聖旨就為了把他那裏一個小小的妾提做騰吧?”

莫英一想也是,那就太興師動眾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是,這事兒也不急於一時……”他連連點頭附和。

文采菁還不知道自個兒的小命在懸崖上兜了一圈,好不容易才保住,帶著人才剛進了香溢居。

田誠正在櫃台後麵忙著,見他們進來,立刻笑著快步迎了上去:“二姑娘,我就估摸著,你們差不多也該到了。”

文采菁笑臉盈盈的環視了一下四周,道:“今天客人還不少嘛,還有雅間嗎?”

“有,早就給你預備著了。”田誠說著,親自在牽頭帶路,將他們引上了二樓,帶進了一個寬敞的雅間裏,待文采菁落了座,還兼職做起了跑堂:“今個兒二姑娘想吃什麽?”

文采菁沉吟片刻說:“就照著我以前常吃的來吧。”

“好,我這就讓人去準備,您先坐著喝會兒茶。”田誠應了一聲,臨走前還不忘囑咐這幾天都在陪著文采菁四處走的妹妹青杏,“伺候好姑娘,可別有什麽閃失。”

青杏嬌嗔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了,哥你就是廢話多,我也不是頭一天跟著姑娘了,哪還要你囑咐啊。”

“不是有一陣子沒跟著了,怕你忘了。”田誠笑著說完,最後向文采菁揖了揖,才轉身出去。

一直在旁邊東張西望的魏十二見了,也緊跟著出去,眼見著文采菁奇怪的看過來,他心頭一虛,緊忙問了田誠一句:“小誠哥,茅房在哪兒?”

“就在後院,我帶你去。”田誠一邊說著,一邊就帶著他出了雅間的門。

雅間的門剛一關上,魏十二就肅起神情,一把將田誠拽到了一旁的角落,指著對門的那個雅間,小聲問:“小誠哥,對門那個雅間有客人嗎?”

田誠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他也不是沒經曆的人,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見魏十二一臉鄭重,就知道怕是有什麽緊要的事情,也認真起來,點點頭低聲說:“有,一主一仆兩個男人,看氣勢還不像是普通人。”然後問他:“怎麽啦?有什麽不對嗎?”

魏十二想了想,便將實情告訴了他:“剛才一路過來的時候,我感覺有人盯上了姑娘,好像就是那雅間裏的客人。”

田誠聽著煞是一驚:“當真?”

魏十二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我也不大肯定,不過應該也差不了,所以想請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打探一下那裏頭那兩人的底細。”

田誠沉吟片刻,點點頭:“我想辦法找人試試。”說著,抬腳要走,卻又被魏十二拉住了。

“又怎麽啦?”他不解的轉頭看看他。

“若是太危險就算了。”魏十二看著他,說:“要是出了什麽岔子,侯爺會,哢……”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可憐兮兮的說,“做了我的……”

田誠見狀忍不住失笑,安慰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就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說著,便徑直離開了。

魏十二也跟著下了樓,到後院去找茅房。雖然他並不急,不過做戲自然得要做全套,小夫人那人可精著呢,不做全套瞞不住啊。

雖然田誠很想親自去打探一下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麽底細,但到底不方便,未免讓那兩人起疑,他挑了一個比較油滑的小跑堂,拉到後頭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囑咐他該做些什麽,怎麽做。

還沒有囑咐完呢,又一跑堂急匆匆跑來找他,神色慌張:“小誠哥,小誠哥,不好了……”田誠暫時停下,不解的看著他,問:“怎麽啦,出什麽事了?”

“有客人說我們的菜裏有蟲子,吵起來了。”那跑堂道。

“什麽?”田誠聽著麵色微沉,暫時撇下之前的那個跑堂快步往外頭走,一邊走,一邊問:“客人在哪兒?”他以為又是遇到來吃霸王餐的了。雖然他們香溢居可以稱得上是京城第一酒樓,可還是時不時的能遇到這種吃霸王餐的人,雖說不多,可也著實討厭。明明是無理取鬧,偏還得最不得,誰讓人家是客人呢。二姑娘說過,客人就是上帝,雖然他不知道上帝是什麽,但大概可以理解,就是得敬著。誰讓客人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呢。可有時候遇到這種事,就是他都忍不住上去抽那“衣食父母”兩個耳刮子,然後扔出去。

“在二樓的鬆字號雅間。”

田誠聽著一詫,腳下的步子猛然停住了。二樓……鬆字號雅間?那不就是二姑娘對麵那個?

他心頭不由一慌,正要快步趕上去,胳膊被人拉住了,轉頭一看,是魏十二。

魏十二剛才去完茅房過來,聽到樓上鬧鬧哄哄的,不由奇怪的問:“怎麽啦,出什麽事了?”

“二樓有客人鬧事,就是二姑娘待的對門那間雅間。”田誠很快解釋。

魏十二聽著,臉色陡然一變,飛似的,很快衝上去了二樓,然後便見,文采菁待的那間雅間和對門那間雅間的門都大敞著,文采菁已不再她原本待著的那間雅間待著了,而是直接去了對門親自處理這個風波,門口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讓開,讓開,別堵著路。”魏十二一邊叫嚷著,一邊擠過人群,很快進了那間雅間,田誠則緊跟其後。

雅間裏,趙天俞正襟危坐在那裏,看不出表麵,渾身卻撒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莫英侍立在旁邊,板著臉,一副很是生氣的模樣。

文采菁站在桌邊,看著銀魚羹裏飄著的一隻小螞蟻,嘴角抽搐的厲害。

田誠很快走了過去,先向兩位客人行了禮,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看著文采菁說:“姑娘,你回去吃飯吧,這裏交給我。”說著,便掃了一眼桌上的菜,乍一眼看過去,竟是沒看到哪盤菜裏有蟲子,讓他一時怔在那裏,奇怪的看看那兩個客人:“哪裏有蟲子?”

文采菁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銀魚羹裏的那隻小螞蟻:“這裏……”

田誠微微眯起眼,湊過去一看才終於看清楚,嘴角也不由抽搐了一下。他就說嘛,先不說別的,這兩位客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就算衣著能騙人,那氣質卻是騙不了人的,怎麽可能吃霸王餐。他們是故意找茬不假,卻不是為了吃霸王餐,而是為了姑娘。

一想到這個,他心裏頭更加不安了,想著得讓姑娘盡快離開才是,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證姑娘的安全了。

他左右看了看,竟意外的沒有看到魏十二的人,明明是先他一步進來的。

他再轉頭一看才發現,魏十二竟然傻在那裏,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驚詫的看著趙天俞和莫英。趙天俞,他不認識,雖然跟在諶瀚身邊有幾年了,可他一直都無緣見到天顏,所以並不似的,可莫英就不同了,雖然不是常見,也見過那麽幾次,知道他是皇宮裏的太監總管,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是那些王公大臣們都要禮遇幾分的人物。能讓莫英這樣謙恭的伺候的人,除了那位還能是誰?

一想到這些,魏十二渾身就不由哆嗦了一下,心底生出一抹驚懼來。皇上這個時候微服出宮來幹什麽?目標還是小夫人……

他能打,也能殺,可這些想這些曲曲折折的東西卻不是他的長項。

既然認出來了,下跪行禮當然是必然的。

可他腦子裏的念頭才一轉,莫英就仿佛識破了他的打算,一記狠戾的眼神投向他。他雖然不擅長想東西,可也知道,莫公公這是要他不要做聲,裝聾作啞呢。

雖然不情願,可他到底也沒別的法子,聽說這個莫公公還是個身手了的,要不然皇上也不能隻帶了他一個就微服出宮來,所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這樣想著,他強自鎮定的往前走了兩步,護到了文采菁的身後。既得了侯爺的命令,不管怎麽樣,今個兒他都是要護住小夫人,縱然死也在所不惜。

見魏十二走了上來,田誠也稍稍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問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是明擺著的嘛,羹裏頭有蟲子。”莫英板著臉,怒聲訓斥了起來:“你們香溢居就是這麽做生意的?竟然把有蟲子的羹端上來給客人吃,實在可惡。”

“不是的,不是的。”青杏立刻不服氣的在一旁說道:“分明是你們惡人先告狀。這螞蟻根本就是你們自己扔進去的,是你們想吃霸王餐,故意陷害我們。”

“霸王餐?”趙天俞不屑的冷哼一聲,冷冷瞥了她一眼,“小姑娘,你看我們的樣子像是會吃霸王餐的那種人嗎?”

話音剛落,莫英就扔出來一錠金子,讓看到的人不住咋舌,拳頭大小,沒有五十兩也有三十兩呢,買那一桌菜完全綽綽有餘了。

青杏頓時沒了言語。

趙天俞隻定定看著文采菁:“你是老板,你的意思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