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記憶瞬間如同潮水般擁入,在前因明朗後,很多事情已經不再需要別人的解釋。

為什麽李牧笙對一切遮遮掩掩?

因為李牧笙答應了秦葉華什麽都不說。

為什麽秦葉華放心讓李牧笙留在自己身邊?

因為他清楚,自己並非單純的失憶,而是被電擊催眠,李牧笙的存在不僅不會令自己回想起從前,反而會不斷刺激自己潛意識裏對電擊的恐懼,將記憶埋得更深。

憤怒,緊張,愧疚,各種負麵情緒同時席卷而來,壓得秦賦幾乎無法呼吸。

秦賦猛地睜開眼,隨後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他想起自己剛剛似乎是在家裏臥室,手裏還拿著和李牧笙一同拍攝的合影。但現在他不知為何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秦賦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沾了滿手的血。血已經開始凝固,附在手上,有些黏膩。

秦賦拖著沉重的身體起身查看周遭環境。

窗戶被窗簾擋住,掀開後透過窗戶和防盜網能看到大片的樹林,看得出來自己此刻已經不在市區,或許是a市的某個郊區,也可能更糟糕被帶到了別的城市。

關住秦賦的房間裏很空,幾乎沒有什麽家具,隻有一張秦賦剛剛醒來時躺在上麵的小床。

究竟是誰綁架了自己,他又為何要這樣做?

突然恢複的記憶與茫然的現狀令秦賦無法繼續思考更多。很快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秦賦快速躺回了**,裝作仍在昏迷的樣子。

“蔡總,人就在裏麵呢。”說著門外傳來輸入電子密碼的嘀嘀聲,緊接著門被推開。

“狗東西,終於落到我手裏了。”

男人咒罵的聲音在逐漸靠近,秦賦緊閉著雙眼,隻覺得這人的聲音和語氣都很熟悉,似乎並非陌生人。

他飛快思索著自己這段時間到底得罪了誰,但是生意場上從來沒有絕對的朋友和對手,可能被自己直接、間接得罪的人,實在是浩如煙海。

隨著腳步聲的逼近,秦賦放在身側的手掌逐漸開始攥緊,靠聽覺時刻監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操,怎麽是他?!”看清**昏迷的人是秦賦後,蔡建瞬間慌了。明明說好了讓抓來的人是李牧笙,怎麽突然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秦賦?秦賦手裏握著盛安的一部分實權,並不像李牧笙那樣可以輕易擺布。

蔡建將利弊在頭腦中迅速過了一遍,現在隻有兩個辦法,要什麽是趁著秦賦還沒醒過來,把人帶走找個路邊隨便丟下,要麽就是想辦法讓他永遠也說不了話。

蔡建回頭看了秦賦的臉一眼。

秦賦長得和李牧笙完全是兩種類型,他眉宇間少了些風情,多了抹戻氣,但不可謂不英俊。蔡建看了幾眼,不禁色上心頭,開始圖謀起將計就計的可行性。

秦賦雖然在盛安有些權力,但盛安真正的當家人仍是秦葉華。秦葉華對自己的這個婚生子並不十分疼愛,反而更加喜歡私生子秦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果不是當初實在沒有辦法,秦葉華是不會把公司交到秦賦手裏的。

近些年秦賦手上權力逐漸增大,秦葉華自己也吐露過些許不滿。

秦家父子間本有裂隙,秦賦如果失蹤,秦葉華會找,卻並不會用盡所能地去找。

蔡建記得自己的人是從李牧笙的家裏綁來的秦賦,李牧笙住的小區有些老舊,自己的人在那裏蹲守了月餘,沒有發現任何監控設備……也就是說,隻要後續做得足夠利落,再不會有人知道秦賦的下落。

想到這裏,蔡建得意地笑了起來,轉身看向身後聽令的手下,即將開口的瞬間,躺在**的秦賦睜開了雙眼,迅速從**弾起,伸出手臂精準地鉤住蔡建的脖頸,將人往自己懷裏猛地一拖。

秦賦的動作實在太快,蔡建猝不及防,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就已經被秦賦死死牽製住。

“蔡叔叔,現在的情況你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看到蔡建的瞬間,秦賦對自己會出現在裏的理由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因此更加憤怒。

“小賦呀,都是誤會。蔡叔看著你長大的,難道還能故意害你不成?”

秦賦冷笑了一聲,對此未予置評。蔡建這個人,道貌岸然,心狠手辣,並且睚眥必報,從前如果不是看著父輩的交情上,秦賦連話也不想和他多說一句。

“是,是李牧笙那小子,他,他和我點恩怨,所以我打算給他點教訓。”蔡建硬著頭皮說。李牧笙和秦賦已經徹底散夥了,想來李牧笙的死活秦賦也賴得去管……

秦賦掃了一眼屋子,心說什麽樣的恩怨要把人特意關起來,屋子裏還留著一張床?蔡建把李牧笙綁來想做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想到這裏,秦賦不由地怒火攻心,又無比慶幸,還好蔡建的手下不認識李牧笙,誤抓了自己,否則如果讓李牧笙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麵對這一切,秦賦想自己一定會徹底崩潰。

秦賦雖然惱火,卻還多少有些理智,現在他在蔡建手裏,雖然看似獲得了主動權,但若是把蔡建惹急了,自己也得不到好處,隻能委曲求全,先同蔡建和顏悅色想辦法脫身。

“他之前得罪你,是他的錯,但那天在引水軒的時候,不是都已經說開了嗎?蔡叔怎麽還耿耿於懷?”

蔡建冷汗下來,暗自責怪自己怎麽忘了這茬,隨後訕訕說道:“是那天之後的事情……他騙了我十幾萬,拿錢跑路,我派人蹲了他許久,好容易說找到了,沒有想到會是你。”

秦賦並不相信蔡建的鬼話,但還是順著他說:“十幾萬而已,不算什麽,蔡叔何必因為這個跟小輩置氣?不如這樣,錢我替他還了,不過麻煩蔡叔以後就不要私下聯係牧笙了。”

蔡建連連稱是:“你看,誤會一場,小賦你快點把我放下吧。”

“好說,蔡叔。”秦賦嘴上應著,手上鉗製的力氣反而加重,“但你說這荒郊野嶺的,我也害怕。不如這樣,你讓人把手機還我,再送我出去,等見到我的司機,咱們再分開。”

蔡建示意手下的人把手機拿過來。手下靠近的時候,朝蔡建暗示要不要現在動手。秦賦手裏沒有刀,一群人直接上,很輕易就能把人製服。

蔡建拒絕了。他知道秦賦學過防身術,硬碰硬起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對付。蔡建惜命得厲害,擔心自己現在讓人動手,萬一沒有成功反倒逼急了秦賦,再把自己的性命給搭進去。

秦賦拿到手機後,立刻讓蔡建手下的人退出去,隨後給自己的司機發了定位,讓對方來接自己。直到司機到了樓下,秦賦才鬆開蔡建走了出去。

“小賦,今天的事……”

秦賦笑著安撫蔡建:“蔡叔,誤會一場,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蔡建被他笑得發毛,退回了屋裏。秦賦心底冷笑,今天的債總得要蔡建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坐到司機的車上,秦賦才終於放鬆下來。因為後腦受了重擊,和蔡建周旋時他就一直眼前發黑,一直強撐著沒有昏過去。終於確定脫離了危險,秦賦才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很快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就已經到了醫院。

司機不知道該通知誰,便聯係了柏寧,秦賦醒來時柏寧正坐在床邊用筆記本參加線上會議,見秦賦睜了眼,柏寧便淡淡講了一句散會,利落地合上了電腦。

“我想起來了。”秦賦說。

“什麽?”柏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什麽都想起來了。”秦賦低著頭看向戴在自己小指上的戒指。戒指並不嚴絲合縫,有些偏大了,隻是鬆鬆垮垮地套在手指根部。但很神奇地是經曆了這麽多的折騰後,它仍然牢固地呆在小指上,似乎是自己潛意識裏在害怕它丟掉,因而一直彎曲著手指。

柏寧笑笑。她對秦賦怎麽樣其實並不關心,更關心自己的利益會如何。

“後續你打算怎麽樣?”

“我會讓秦葉華付出代價。”秦賦說,“也會讓蔡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