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哦!熱門 永久 !

周太後滿副儀仗的邁步而入,往日慈祥的麵容上布滿寒霜,眼神陰鬱,路過朱祐樘的時候,淡掃他一眼,隨即看向迎過來的朱見深等人。

“母後,您怎來了?”朱見深雖心中詫異,卻並未表現,關切的道。

“吾怎麽不能來?這麽大的事情,倒要瞞著吾不成?”

冰冷的視線拂過兒子身旁的女人,她看向滿臉哀戚的宸妃,蹙眉道:“宸妃,杬哥兒不是好了麽,你這般摸樣成何體統?”

宸妃神情一窒,梨花帶雨的臉龐分外惹人憐愛,聽周太後此言,忙抹去淚花,訕訕的道:“臣妾想到杬哥兒受的罪,這心裏委實難受。”

周太後並未理她,看向朱見深,道:“皇帝,吾聽說毒害杬哥兒的女子死了?”

朱見深遞給宸妃安撫的眼神,回道:“是的,母後,朕也是剛聽到消息就過了來。”

言罷,扶著周太後落座,將方才的情形略講,話音方落,就聽到周太後問萬貴妃道:“萬貴妃,你當真知道是誰指使那女子毒害杬哥兒?”

迎著周太後銳利的視線,萬貴妃讓自己冷靜,沉著的道:“回太後,臣妾並未肯定,隻是這裏得到了些消息,倒是與杬哥兒中毒有些關聯,這才這般說。”

“哦?什麽消息?”周太後挑眉。

萬貴妃方要開口,就聽得宮人唱和皇後,端妃,德妃等人駕到,就連久未出宮的柏賢妃也來了。

看著迤邐而入的各宮妃子,萬貴妃眼中有火苗燃燒,待看到人群最後被人攙扶著的瘦弱女子時,火苗更盛了。

這個半死不活的女人來這裏幹什麽?

眾位宮妃各自見禮後落座,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前來的因由和目的。

然而,自打那個孱弱的身影一進門,朱見深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

他們已經多久沒見過了?一年?兩年?還是五年?

記憶一直停在她那雙充滿怨懟的眸子。自那之後,那座他時常出入的宮苑再也不曾踏入。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曾想,喪子之痛竟讓那個溫柔活潑的女子心灰意冷,再回不到最初。

如今,她出宮,是否已經釋懷?

朱見深追逐著那羸弱的身子,然而,在那雙平淡無波的眸子裏,他什麽也沒有看到。無喜無悲。

心。刹那冰涼。

“樘哥兒。快來皇奶奶這裏,地上涼,切莫跪著了。”周太後掃一眼魂不守舍的兒子,連忙讓跪著的孫子起身。

朱祐樘也發現了朱見深的失神。雖知曉祖母的好意,卻並未起身,而是向她輕輕搖頭,身子依舊挺的筆直。

周太後心底歎息。

收起心底的憐愛,她整了整神色,冷靜開口:“皇帝,因著杬哥兒的事情,大家近些時日都不得安寧,今日那女子死了。倒也是個了斷,且讓貴妃說說,她從哪裏得了消息,知道這幕後的主使?”

語畢,所有人的視線齊聚萬貴妃身上。好奇,刺探,冷漠,旁觀,兼而有之。

壓下心中翻湧的興奮,萬貴妃故作鎮靜,看向身旁的宸妃,溫聲道:“陛下,臣妾說知曉那幕後指使之人,不過是憑空猜測,至於如何得知消息,宸妃妹妹卻要比臣妾知道的多,不若請宸妃妹妹先說說罷。”

“哦?宸妃?你也知道?”雖不解那女人為何會改了口氣,周太後卻並未追問,反而轉向宸妃,不動聲色的道。

宸妃的神色有些緊張,眼中還有未退盡的水光,她猶豫了片刻,才絞著錦帕期期艾艾的道:“是這樣的,太後,臣妾宮裏有個宮女前來尋臣妾,信誓旦旦的說安瀾是被冤枉的,那香囊不是她的,而是,是......”

“是什麽?”此時,朱見深的注意力也被引了過來,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這......還是讓宮蓮自己來說吧。”宸妃言罷,讓身後人去尋宮蓮,同時閃躲著眾人向她射來的別樣視線。

就在眾人等待宮蓮到來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正跪著的太子殿下,他似乎被遺忘了一般。

少頃,宮蓮被帶上來。

“宮蓮,你且將先前跟本宮說過的,與陛下,太後,眾位娘娘再說一次,不得有任何隱瞞,知道麽?”

宮蓮瑟縮著肩膀向眾人行禮,待她抖著唇將李屏雲贈給安瀾香囊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整個宗人府,鴉雀無聲。

良久,周太後才遲疑的開口:“皇帝......”

朱見深抬手止住了她的話,看著朱祐樘,平靜的開口:“太子,你有何話?”

自宮蓮出現,朱祐樘的心中就充滿了不安,待聽她說完,徹骨冰涼。

終是被牽扯進了麽!

看到父親這般態度的質問,朱祐樘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破了,縱然再費盡心力的修補,卻已然是破了,再也回不到完整的最初。

眼前閃現他這些年的努力執著,如今看來,不過是他看不開,舍不得,放不下的虛幻夢境。

父親,終究是不喜他。

這一次,她會成功罷。成功的拔除他這顆存在了十多年的眼中釘,肉中刺。

為了這個機會,她暗中綢繆了多久?竟連杬哥兒的安危都堵上麽。

隻是,可憐了初儀,為了保護他,直至殞命都不曾說出香囊的來由,此刻卻被一個小宮女道破,她竟是白受了那麽多苦楚麽!

憤怒,悔恨,驚懼,從朱祐樘的心中同時湧現,讓他的身形微微顫抖,半掩的眸子隱有紅色閃現。

有一瞬間,宮蓮覺得她似乎被一道怨恨的視線盯著,驚得她身子越發顫抖了。

少頃,朱祐樘抬起眼眸,迎接著所有人的審視,清亮的眸子裏一如既往的平和:“父皇,兒臣無話可說。”

“太子,這究竟怎麽回事?”看著平和的孫子和神情淡漠的兒子,周太後心底有些焦急。

“皇奶奶,孫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因此才無話可說。”麵對真心疼愛自己的老人,朱祐樘的麵上浮現一絲委屈。

聞言,周太後立即下令:“去,把清寧宮的李屏雲帶過來!”

侍衛得令離開,她看向低眉斂眼的萬貴妃,冷聲道:“貴妃,如此可以說出你的猜測了吧?究竟是誰幕後指使人毒害四皇子?”

萬貴妃暗地裏咬牙,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這個該死的老虔婆!

合宮上下誰不知道她最恨太子?如今這情況她說指使者是太子,這不是擺明了讓人覺得她另有目的麽?

然而,她卻無法不回答,誰讓這是她最愛的男人的母親。

萬貴妃緩緩抬頭,笑容訕訕:“太後,臣妾也隻是瞎猜,還是聽聽李屏雲如何說罷。”

“呦!方才貴妃娘娘還信誓旦旦的說知道指使者呢,怎麽這會又不說了呢!”張德妃輕笑出聲,看向萬貴妃的眼中閃爍著明顯的諷刺。

萬貴妃豔容瞬間轉冷,卻知曉此時此刻並不是與她計較的時候,沉著臉不答話。

德妃身旁的端妃扯了扯她的衣袖,眼中有著不讚同。

許是感受到了如今沉悶的氣氛,許是因著萬貴妃的吃癟如了她的意,德妃唇角高高勾起,眸子裏滿是笑意。

場上再次安靜,眾人莫不感覺壓抑,直到侍衛稟報李屏雲帶到。

“李屏雲,是你贈給了未央宮的安瀾,含有曼陀羅的香囊?”

見到來人,朱見深免了她的禮,開門見山的問道。

李屏雲柔美的眸子看一眼正惴惴望著她的宸妃和看向別處的萬貴妃,漾開了笑容:“回陛下,那香囊是奴婢所贈。”

“什麽!”

“真是她!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怎這般痛快承認?莫不是有什麽因由?”

隨著她話音落地,場上瞬間傳來私語,聽得朱見深眉頭緊蹙,日益發福的臉龐上遍布陰霾,厲聲喝道:“你與安瀾是怎麽回事?你因何如此?又是誰背後指使於你?速速招來!”

私語聲刹那消失,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盯著李屏雲,那炙熱的視線幾欲燒著她。

李屏雲嘴角噙著笑,視線先是凝在朱祐樘身上,眸光幽怨,隨後轉向地上的屍體,緊跟著又看向了萬貴妃,到最後停在了宸妃身上,“陛下,指使我毒害四皇子的是......”

“是誰!”宸妃被她盯得心底發毛,脫口問道。

唇邊笑意益發深了,李屏雲收回目光,側首與朱祐樘看過來的目光相撞,身形微動。

殿下,為何到了如今,你的眸光依舊如此溫柔?

今日過後,她還會有機會與殿下對弈和琴麽?

深深看了朱祐樘最後一眼,李屏雲俯首以拜,凝聲道:“陛下,指使奴婢下毒的乃是宸妃!”

舉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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