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螳螂捕蟬

“怎麽樣?還有氣麽?”老女人灌了一口清涼井水,問著身邊手拿草紙的人。

“還有,不過不多,再弄下去

??”猶豫的嗓音響起,年輕點的女人看向為首的嬤嬤,欲言又止,其他書友正在看:。

“行,有氣就行,好了,我們先歇歇,一會兒繼續。”老女人大手一揮,兩人將昏死過去的張初儀重新扔回牢裏,說笑著出門。

“呦!今天是什麽風把蘭姑娘給吹來了?”幾人一出門就看到蘭溪迎麵走來,滿麵堆笑迅速迎上去。

蘭溪輕飄飄的目光掠過她們,冷聲道:“奉貴妃娘娘之名,來看看人犯。”

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為首的老女人訕笑道:“姑娘,這人犯嘴硬的厲害,如今還沒開口,有什麽可看呢?”

一個厲眼瞪過去,蘭溪眉角高高挑起,皮笑肉不笑的道:“什麽時候,您竟敢質疑娘娘的命令了?”

老女人一個激靈,立即行了個萬福:“姑娘冤枉老婆子了,老婆子絕沒這意思,剛審訊過犯人,姑娘請進。”

言罷,立即側身讓路。

蘭溪收起冷笑,從容而過。

“快,將人弄醒。”來到牢中,老女人立即吩咐將張初儀弄醒,隨著潑水的聲音落地,張初儀悠悠轉醒。

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牢中的昏暗視線,張初儀看著眼前一身水紅色交領纏枝蓮紋襖裙的女子,眨巴眨巴眼睛,掀起幹澀蛻皮的唇:“如何?該上路了?”

蘭溪訝異的挑眉,不知為何她能如此鎮定。

視線掃過她破碎不堪的衣衫,紅紅紫紫的痕跡觸目驚心,頭發披散,臉頰蒼白消瘦,此刻出去,隻怕嚇也嚇死人了。

示意清場。一幹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方才退了出去,牢中隻剩了她們兩人。

“安瀾,你為何不招出那贈你香囊之人?你們的交情就如此好麽?”掩鼻站開,安瀾微有鼻音的聲音傳來。

張初儀沉默片刻,回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姑姑,是宸妃娘娘讓你來的。而不是貴妃娘娘對不對?”

眼神微動,蘭溪望著眼前進氣不如出氣多的半死之人。聲音微冷:“為何這麽說?”

唇角牽起一抹笑,張初儀努力掙紮著爬起,雙肘支撐著身體,仰望著蘭溪,輕聲道:“姑姑,那曼陀羅的毒是宸妃娘娘下的吧?”

蘭溪麵色大變。

張初儀心底一鬆,果然不出她所料。

無視蘭溪驚駭的神色,張初儀盯著她的眼,語調極慢的道:“姑姑,那李屏雲是貴妃的人還是宸妃的人?她是用來栽贓我的是不是?好讓我供出她。讓人有機會將下毒一案扯到清寧宮的太子身上?這毒,想必是貴妃娘娘的主意吧?”

她這幾天,將下毒之事反複想了多遍,也沒想通那毒是經了誰的手。她沒有,依瑤芳對朱祐杬的心思。定然不會,尚膳監和小廚房也沒有,

而朱祐杬在其他宮中毒經查實,也可以排除,那麽,他如何能中毒?

思來想去,她最後想到,莫不是在未央宮內中的毒?

當她被這個念頭驚嚇住的時候,她靈光一閃,想起那日,宸妃曾親手做了糕點讓幾個皇子食用,莫不是毒就是那個時候下的?

是呀,肯定不會有人懷疑,母親會下毒害自己的孩子,更何況一直以來以慈母形象示人的宸妃。

想到這裏,那些籠罩在腦海中的疑問瞬間迎刃而解,。

想必宸妃和萬貴妃早串通好了,要用這個法子來將阿樘牽扯到皇子中毒一案吧?好抓住阿樘的把柄,讓皇帝易儲。

這法子當真是高明啊。

虎毒不食子,這宸妃為了兒子的地位和自己的榮寵,還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如何,姑姑,安瀾說的可對?”這些念頭不過在腦海中刹那閃過,蘭溪的臉色在這一瞬豐極了,震驚,慌亂,驚駭,陰險,惡毒,終究歸於平靜。

“想不到你的腦子還挺好使,不過,就算你說對了又如何?誰會相信你說的?我奉勸你一句,識相的話還是乖乖說出事實,也免得受這些皮肉之苦。要知道,四皇子得勢了,你不一樣跟著水漲船高?”

鄙夷的說完,蘭溪細細打量始終鎮定的張初儀,雙眼微眯,試探的道:“你為何這般嘴硬也不說出李屏雲?你們的關係什麽時候這般情深意重了?又或者,你和清寧宮有什麽瓜葛?”

張初儀不動如山,望著蘭溪探尋的目光,她直直迎視,冷笑道:“安瀾不是瞎子,這宮中的事情也聽的七七八八,我不招供,不過是為了活命,試想我若招供,隻怕離死期也不遠了吧?和命比起來,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麽?”

語畢,她垂下頭,動也不動,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蘭溪氣極。然見她如此模樣,卻也熄了勸說的心思,狠狠剜她一眼,跺跺腳轉身離開。

回到未央宮,她將牢中所見所聞想說一遍,聽得屋中幾人臉色各異。

“想不到這丫頭心思倒真是敏銳,若不是這件事,倒是個可以栽培的苗子。”萬貴妃率先打破屋中的安靜,滿臉可惜的道。

宸妃眸光微閃,臉上神色卻是焦急萬分:“娘娘,她的話倒不足為慮,可是她這不招,接下來的事卻要如何做?”

麵上的閑適之色凝滯,少頃,萬貴妃才低聲嗬斥:“著什麽急,總有法子可想!”

宸妃一驚,容顏驚恐,忙垂首應是,一副懦弱的模樣。

就在兩人正為計劃進行不順利煩惱的時候,忽聽得洛如求見。

“奴婢洛如拜見貴妃娘娘,宸妃娘娘,娘娘金安。”

“奴婢宮蓮拜見貴妃娘娘,宸妃娘娘,娘娘金安。”

望著眼前的宮人,宸妃臉色布滿擔憂:“洛如,可是小五有問題?”

洛如連忙回答無恙,視線不敢抬起。同時躬身道:“娘娘,奴婢此來,是有些事情需要向您稟報,事關四皇子中毒。”

萬貴妃眼中光芒大盛,立即傾身問道:“何事快快說來!”

洛如遂推了推一旁的宮蓮,輕聲道:“宮蓮,將你知道的事情如實稟報兩位娘娘。”

宮蓮緊張的不敢抬頭。下巴幾乎抵著胸,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結結巴巴的道:“娘

??娘

??,奴婢,奴婢知道不是安瀾姐姐下的毒,是

??是

??”

宸妃和萬貴妃飛快的對視一眼,宸妃急切的追問:“是誰?”

“是

??是,是清寧宮的李屏雲。”

萬貴妃神色一喜,然說出的話卻異常嚴厲:“大膽?四皇子中毒和清寧宮如何會有牽扯?快說,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風言風語?”

宮蓮抖得如風中落葉,結結巴巴好幾次才將話說囫圇了,臨了,其他書友正在看:。想起正在受罪的安瀾,竟大著膽子抬起頭,懇求的道:“娘娘,安瀾姐姐是好人,她肯定不會下毒害四皇子的。”

將她先前的話自動在腦子裏過幾遍。直接無視後麵的話,萬貴妃掩住眼底的精光,語氣難得溫和:“好,本宮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洛如見她們打發人,攥緊了袖中的手,開口進言:“兩位娘娘,奴婢與安瀾有幾分交情,她對四皇子盡心盡力,定不會下毒害人,還請娘娘明鑒。”

語畢,深深叩頭,抬眸的瞬間看到宸妃冷凝的眼,心中一跳。

“好了,本宮和宸妃自有定奪,你們下去吧。”不耐煩的下令,待到兩人離開,萬貴妃轉向宸妃,淺笑道:“宸妃,這下可還憂愁?”

宸妃輕扯一抹笑,恭維道:“娘娘洪福,當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呢。”

萬貴妃笑而不語。

“娘娘,有了這丫頭的供詞,計劃定可以照常進行,那個安瀾要如何處置?要放過麽?”沉思片刻,宸妃遲疑的問道。

“不,這人可有大用處呢。”萬貴妃柔柔的笑了,讓隨時在旁的蘭溪不寒而栗。

“奴婢恭送殿下。”癡癡凝望著漫步而出的堅挺背影,李屏雲語氣溫柔的行禮。

“嗯,你好好歇息,莫要累著。”淡淡的關切聲遠遠傳來,激起的溫暖幾欲蓋過炎夏的灼熱。

“奴婢謝殿下關懷。”李屏雲低聲呢喃,好半晌,才緩緩起身,望著身影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

殿下,您為何突然想起屏雲了呢?是收到什麽消息麽?

若沒收到消息,殿下怎麽特意尋她對弈彈琴?

若收到消息,為何又不質問與她?

殿下的心怎如此難以捉摸?

撫摸心口,李屏雲望著天邊的曉月,雙眼漸漸模糊。

買進門檻,朱祐樘還未坐定,就聽得秦羅求見,忙讓其 進入。

“那邊可有消息了?”朱祐樘劈頭問道。

“回殿下,今日晌午,未央宮的蘭溪去了宗人府大牢,隻是不知她對姑娘說了什麽。”

秦羅將打探得來的消息如實稟報。

朱祐樘蹙眉。

如此等不及了麽?

“殿下,老奴覺得那件事宜早不宜遲,拖久了,隻怕姑娘的身子受不住。”端詳著他的神色,何鼎低聲勸道。

“嗯,我也這麽認為。”朱祐樘應了一句,抬頭望向秦羅,語氣嚴肅:“秦羅,去將太醫院的何鼎請來,至於因由,你看著辦。”

秦羅領命離去。

“何伴當,待這廂事情辦妥,我要去看她最後一麵。”

何鼎大驚。然看到朱祐樘麵上的執著之色,無言半晌,終無奈點頭。

“殿下,老奴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