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少年初識愁滋味
剛剛下工回來的孫大郎，手中提著一片白肉，扭頭看著鄰居的門口站了好些仆役打扮的人，心中納悶，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來到這窮街陋巷，搞不清楚，搖了搖頭繞過眾人回到了張家隔壁的自家。
推門回到家裏，進入小院，還未到的屋門，就開了腔，“娘，我回來了。”
正在屋內收拾的孫大娘，聽到兒子的喊叫，在圍布上擦了擦手，顫顫巍巍的扶牆出來。
“大郎啊，今日怎麽這麽早回來？”往常不是要過了午時才回來麽，怎麽今日不到午時就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孫大娘語中多了幾分焦急，。
“娘，你莫擔心，沒什麽事情，是今日東家添丁，就讓我們這些人早些回家，還發了點賞錢，下午也不用去上工了。”
孫大郎怎會不知母親的擔心，直接給老人家吃了定心丸。
“東家真是慷慨心善，願我佛保佑他們。”孫大娘聽到此處才完全放下心，心中對兒子的東家真誠祈禱。
“對了，娘，這是我從外麵買的一些食物，偶爾也要吃頓好的，您身子不好。”
孫大郎提腳向院中的搭棚走去，將肉片放在了灶上的案板上。
“你這孩子，不說好好將賞錢攢著，怎還如此浪費？前段不是才吃了肉？”孫大娘抱怨，現在肉也不便宜，好容易得了點賞錢，這下又沒了。
“無妨，娘，這次的賞錢多，足足給了壹百文呢，這肉買了還有的剩呢，您就不要操心了。”
孫大郎熟練的擇菜，準備柴火，頃刻，灶中的火勢就漸漸燃燒起來，紅彤彤的火焰映照著黝黑方正的臉龐。
“就是多也不能這麽浪費，雖說你娘我沒有讀過書，可是這勤儉持家的道理可是知曉的。”
孫大娘拗不過兒子，無奈妥協。
“好，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不過，娘，我回來的時候怎麽看張家門口那麽多仆役打扮的人，難道有大人物來麽？”
孫大郎一邊往灶火中添柴，一邊開口詢問母親。
“算來也是好人有好報，聽你張家嫂子說過，是張家妹妹無意中救了一個大家的小公子，人家感激，所以就多了些往來，說來奇怪，沒想到沉默不語的瑗丫頭也有如此勇敢的時候。”
孫大娘看著兒子熟練的生火做飯，心中安慰，雖說自己身子不爭氣，好在兒子很是孝順。
坐在小凳子上，拿起身邊的小簸箕，找出針線，補衣服的時候回答兒子的問題，話中隱含點點的豔羨。
“原來如此，這倒是好事情。”
孫大郎想起之前和張家妹妹的短暫接觸，確實不是個多話的人，沒想到竟有如此際遇，當真是世事難料。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耳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孫大郎暗忖，這麽小的聲音，還好自己在家，如若不是，母親是萬萬聽不到的，丟下手中的柴火，起身開門。
打開老舊的門扉，真是說曹操早操到，眼前正是剛才還在說的張家小妹妹。
“孫哥哥，沒想到你在家哪？”張瑗拎著一個小小的食盒，望著給自己開門的束發少年。
印象中和此人的接觸不是很多，幾次的交往，也都是不多話，聽娘親說很是懂事的人。
“怎麽了？大郎？誰來了？”孫大娘看著兒子的動作，意識到有人來訪，起身詢問。
“娘，是瑗妹妹來了。”扭頭回答後又回轉，“瑗妹妹你怎麽過來了？”同時側身讓其進來。
“孫大娘，是我，瑗瑗，孫哥哥，我是來送東西的。”張瑗問候孫大娘的同時，提高手中的食盒晃了晃，回答了孫大郎。
孫大郎搔了搔頭，滿麵的不解。
“大娘，是這樣的，今日家裏來了人，帶了些東西，我們人少又吃不完，隻好借花獻佛，給您送過來，也是感謝您和大郎哥平日裏對我們的照顧，其他書友正在看:。”
張瑗說著，已經來到院中打開食盒，將盒內的東西一一的擺在了院中的木桌上，一碟筍雞，一盤涼糕，一碟蝦子，顏色鮮豔，陣陣香味撲鼻而來。
“這是什麽話，我們鄰裏之間，互相照顧本是應該，再說東西多你們可以留下日後再用，這個我是萬萬不會收的，你快帶回去。”
看著眼前精致的佳肴，孫大娘這大半輩子從未見過，來人定然是大戶人家，自己如何能夠接受，匆忙婉拒，上前就要收拾。
張瑗眼疾手快，忙上前拉住了孫大娘蒼老粗糙的雙手。
“大娘，實在是東西不少加上天氣又逐漸熱了，我們就兩個人，放家裏也是過不了多久就壞，還不如送給您，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嘛！”
輕輕摩挲孫大娘的雙手，張瑗心中感慨，是有多艱難，才會如此蒼老，這道道皺紋見證的都是滄桑。
“反正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收，收了那成了什麽人了？”孫大娘感受著手中的溫暖，對於張瑗母女的惦念很是感激，可仍是堅拒。
“怎麽會呢？這可是我和娘親的心意，大娘要是不收，是嫌棄這是出自別人之手麽？您不收，娘親知道了，心中不安煩憂，責怪瑗瑗可如何是好？”
張瑗眨巴著大眼睛，眸中都是對此事後果的擔憂，隱隱可見淚光。
孫大娘無言，這真要是不收，張家娘子責怪瑗瑗不說，再有個閃失動了胎氣這可就是罪過了，一時間難以決斷。
“娘，既然是張嫂子的心意，我們就厚著臉皮收下，日後我多去擔水砍柴就是。”孫大郎看看母親一臉的為難，再轉首看看就要哭出來的張瑗，出口應對。
“大郎哥哥收下就好，這樣瑗瑗回去就不用被娘親訓了。”
張瑗拍了拍小胸脯，眼中的淚光早已無影，一臉輕鬆。
“看你娘，日後少不得我要好好說說她，又不是什麽大事，還讓她如此操心，都已經五個多月的身孕了，還這麽操心可怎麽成。”
孫大娘無奈，語氣中滿含關切，輕嗔一牆之隔的金氏。
兩家是鄰居，張瑗家中又沒有別人，孫大娘平日裏沒少照看懷孕的金氏，語氣中更是多了不少的親昵。
正在用膳的金氏不妨輕打了個噴嚏，奇怪，搖搖頭不再多想，繼續細心的照顧眼前的孩子。
“大娘，這以後娘親的月份越發大了，瑗瑗年紀小不懂事，少不得要大娘多費心呢。”
張瑗真心感謝眼前的老人，要不是她，自己現在的幼童身份如何能幫助自家娘親。
“那還用說，我老婆子可是放在心上呢。”孫大娘許諾，心中很想知道張瑗到底救了誰家的公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瑗瑗在這裏先謝過大娘，天色不早了，您和大郎哥哥也快點吃飯吧，冷了就失了味道，我先回家了哦。”
張瑗緊握了下孫大娘的手，退了一步，向兩人行禮告辭。
“好，我也就不多留你了，想來你娘還在等你吃飯，你快回去吧，回頭我讓你大郎哥把盤子給你送過去。”
孫大娘爽快答應，眼神示意自家兒子送張瑗出門，孫大郎輕輕點頭。
張瑗禮畢之後，再看了一眼孫大娘，拎著空空的食盒轉身朝大門走去，孫大郎見狀旋即跟上，好看的小說:。
到了門口，張瑗回身，“大郎哥哥，不用送啦，近的很，瑗瑗這就回去了啊！再見！”
笑的眉眼彎彎，燦爛溫暖，不等孫大郎回答，就揮了揮小手，拎著食盒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記憶中那個沉默的印象突然間鮮活了起來，嬌豔燦然，笑語妍妍，孫大郎愣住，就這麽呆呆的看著張瑗的身影消失在門扉。
“大郎？怎麽還不回來？”
孫大郎驚醒，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發起呆來。一定是今日的陽光太過熾熱，照的自己暈了。
扭頭輕應一聲，望著空空如也的門外，魔障了，苦笑搖頭，今日定要好好休息休息。
抬起雙手，輕輕合上門扉，拴好門閂，孫大郎轉身大步回轉院內。
五月的京城朝日高懸，天空一碧如洗，盛放的嬌豔花朵為這座古老的都城平添幾分姹紫嫣紅，綺麗多姿。
回到家中的張瑗，看著院中石桌上的娘親和其他三個小人兒，漾開了笑臉，小跑過去。
“娘親，我回來了。”不及站穩就往石凳上做了下去。
“慢著點，飯菜又跑不了，東西送到了？”金氏愛憐的看著毫無形象的女兒，柔聲詢問。
“嗯，已經送到了，剛開始孫大娘不收，後來瑗瑗好說歹說她才收下的。”張瑗環顧，桌上隻有柯華，阿福和自家兩人，不見了那個張大人和柯鬱，疑惑不解。
“娘親，張大人呢？還有柯大哥，怎麽沒有和我們一起？”
“他們去外麵用膳了，地方太小，再說也不是很方便。”將一塊涼糕夾到阿福碗裏，金氏扭頭給張瑗解釋。
“哦，這樣啊。”張瑗聳了聳肩，原來重點是不方便啊，確實，在這裏，自己母女和一個男子坐在一起吃飯也確實別扭。
隨即釋懷，跑了一趟，也確實餓了，張瑗拿起筷子伸向一盤拌飯。
吃了幾筷子墊了底，張瑗放緩了速度，看著自家娘親忙著照顧那兩個小人兒，自己都沒有吃多少，心中愧疚，怎麽就隻顧著自己吃了呢。
“娘親，您先吃，我來照顧阿福和華妹妹吧。”說完就站起身，向兩個小兒女示意換位置。
“還是我來吧，你也是孩子，好好吃吧，這麽點事情我還是能夠做的。不用擔心。”金氏感動，女兒當真心細如發。
“娘親放心，瑗瑗知道怎麽做的，您先吃。”
語氣篤定，更是迅速來到兩個小人身邊，兩人抬頭看看金氏，又看看張瑗，無奈起身各自向外挪了個位置，正好能讓張瑗在中間坐下。
女兒越來越有主意了，金氏失笑，反正自己也在旁邊，就不再反駁，抬起筷子給柯華夾菜。
這廂張瑗已經在給阿福剝一隻蝦子，之後又是給柯華連續的夾菜，趁空再喂下自己，剛開始有些慌亂，但是不多時就已經遊刃有餘，照顧了兩個孩子的同時，也沒有落下自己，看的金氏奇怪，沒想到女兒這麽會照顧人。
還是多虧了前一世照顧親戚家孩子的經驗，剛開始也是照顧了別人照顧不了自己，次數多了也就總結了教訓，弄的自己不會再餓著了。
歡快而熱烈的氛圍充斥著小院，幾人歡聲笑語，享受了一頓快樂的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