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傾心以待(三更合一)
更新鳥~~求票票~~各種求~~~
許久,深沉的嗚咽聲,變成了低低的抽泣,漸漸的,終至無聲的落淚。
“丫頭,你給我說實話,為什麽要將我們都給支走?”
唇角含淚,孫大娘望著沉默垂的張初儀,嗓音嘶啞。
“大娘,我”
“不用騙我,我要聽實話,不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走的。”孫大娘立即冷了聲音,讓她知道自己的堅決。
要告訴她自己的決定,自己的計劃麽?
這件事情牽扯太大,她怎麽忍心將這個悲痛欲絕的老人在牽連進來?而當她知道自己兒子的失蹤與她有關的時候,又會怎麽看待她?
張初儀猶豫了。
可是看著孫大娘執著的眼眸,想起生死未卜的孫明中,心中悶悶的痛楚傳來。
看她掙紮不已的神色,孫大娘心中一沉,這事情有這麽難以啟齒麽?
“唉”
一聲幽幽長歎,張初儀低沉的嗓音跟著響起。
“大娘,我也不想離開你們的,可是,我卻不得不這麽做”
時間靜靜的流逝,半個時辰過去了。
聽完她的講述,孫大娘目瞪口呆。
任她想破了天,也無法猜到,她一個世代積貧的人家,竟然會和當今的大明太子,相互來往多年。
還記得他神情溫和。很是有禮的叫自己大娘,還為自己搬凳子,甚至伏在她的膝頭,聽她將那些古老的記憶。
有幾次,她還訓斥過他幾句,他卻是從不生氣,總是微笑著點頭,說自己一定改正。
那些相處的種種回憶,立即湧上了她的腦海,布滿皺紋的麵容混合著惶恐與震驚。看的張初儀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舉動。
她是不是不應該如實相告?
如今的這個時代,世人對皇帝的忠貞和敬畏,遠不是受了多年人人平等教育的她所能理解。她應該要更婉轉些的,就是編造一個理由,也是好的,就不至於讓大娘這般驚駭了。
而沉浸在震驚的消息中的孫大娘,此時卻是想到了另一個地方。
如果她的推測屬實。那麽自己兒子的失蹤,可不就是受她連累?
還有她突然亡故的父親?
她是不是已經預感到了,是因著她的原因才會有這麽不好的事情生,才會想要將他們都遠遠的送走?
眼中的驚駭漸漸淡去,孫大娘用著前所未有的深沉目光,打量著身邊的張初儀。
藍色素紗單衣略顯單薄。眉梢藏憂,鳳眼含愁,此刻正帶著幾分的忐忑。望著她。
就在張初儀看到孫大娘審視的目光的時候,心中一涼。
她可是認為自己是個不詳的掃把星?
等了片刻,見她仍沒有開口的跡象,張初儀視線低垂,站起身。背對著孫大娘。
“大娘,我不知道您如何看我。但是,請您理解我的苦心,三日後,請您跟著鶴齡他們一起去山西吧,至於這裏,我會好好的派人看著,絕不叫明中回家無人應門。”
看到她的動作,孫大娘剛伸出手,想說些什麽,卻又頹然放下,目睹張初儀說完,逃也似的離開。
是啊,說些什麽呢?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說的?
麵對著有可能害她老年喪子,卻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人,她還能夠說些什麽?
說自己不在意麽?兒子生死不知的事實日日的啃食著她的心,讓她的淚流了幹,幹了再流。
可是,自己當真能恨得下了心來去怨恨於她麽?她如何能夠做到?
身體滑落床畔,孫大娘埋枕間,破碎的嗚咽複又響起,彌漫在這清冷的房屋之中。
出了屋門,張初儀望著湛藍湛藍的天空,想要眨掉眼中的濕意。
她以為她不在乎的,可是當她看到孫大娘疏遠的眼神,心就好似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悶痛隱隱。
她也要離開自己了麽?
張初儀無解。
收回視線,耳邊不其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她聆聽片刻,眼中的濕意終究完全消失。
不管她會怎麽看自己,就算真的再也不理她,可是為了守護他們平安,她也一定會咬牙走下去,哪怕不擇手段。
“咦?姐姐,你怎麽在這裏?”
端著托盤,張延齡看著門口的張初儀,疑惑的道。
“嗯,姐姐在等你們,給大娘的飯可是做好了?”
張初儀回答著,迎麵向小哥倆走去,看了一下,卻是不見曉嵐的身影。
“曉嵐姐姐還在忙剩下的,我們怕大娘餓著就先端了過來。”
看到姐姐的目光,張鶴齡立即答道。
“嗯,姐姐知道了,你們先給大娘送進去吧,我去廚房幫忙。”
眼神示意兩人進屋,張初儀又凝立片刻,依言遠去了。
讓曉嵐又送了幾道菜過去,她在廚房對付了一頓,就開始回到小哥倆的房間開始收拾。
因著對康容熙很是放心,是以她隻收拾了一些四季衣物,以及他們的一些課堂用書,她早已經托付過康容熙,在山西的日子裏,萬不能落了學業。
曉嵐忙碌過後,想要問張初儀晚上用些什麽的時候,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哥倆的房間。
張初儀簡短的說了一下她的計劃,曉嵐很是歡喜,畢竟這裏的房子可是比家中的破屋要好上太多,千恩萬謝之後,立即幫著動手,兩人零零散散的拾掇著。
日頭漸漸西移,期間。小哥倆卻是一次都沒有回來過,想是在陪著大娘說話罷。
看著已經打包好的幾個大包,曉嵐抹把汗,不禁咂舌,“沒想到小少爺的東西竟然這麽多哪,這還是收拾的衣衫,要是再加上其他的,可不就更多了。”
直起身,張初儀和曉嵐一樣的驚異。
她記得他們剛搬家的時候,東西並沒有這麽多。他們三人合起來也就是這個程度。必是這兩年裏,孫大娘和明中給他們添置了不少,如今光是小哥倆的都已經如此可觀了。
大娘和明中。是用著所有心力,來疼愛關護著他們。
壓下心頭的酸楚,張初儀和曉嵐兩人合力,將這些收拾好的大包裹給挪到了屋角,又檢查了下看是否有遺漏。之後,才前後離開。
這夜,張初儀仍舊沒有和其他人一起用膳,隻在他們用完之後,說了幾句閑話,就匆匆的回了房間。也不點燈,徑自睡去。
明日,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曉嵐姐姐。你可看見我姐姐了?”
拉住了正要回房間的曉嵐,張延齡焦急的問道。
“姑娘午時過後就出去了,延少爺有什麽事情麽?”看著張延齡麵上的失望,曉嵐追問。
“哦,沒事。曉嵐姐姐去忙吧。”
本來想問姐姐他能不能帶一些他喜歡的小玩意,卻沒想到隻在午膳的時候出現了一下的姐姐。瞬間又沒了蹤影。
“曉嵐姐姐,你可知道我姐姐去哪裏了?”
望著即將離開的曉嵐,一旁的張鶴齡多問了一句。
“這我就不知道了,姑娘走的時候沒說去哪裏,隻說她傍晚前一定回來。”
見小哥倆再沒有問的意思,曉嵐這才離去。
“哥哥,你說姐姐會去哪兒啊?”
張鶴齡搖頭,“我也不知,不想了,我們去看看大娘醒了沒有。”
“那好吧。”
清寧宮
何鼎看了看手臂上,寢殿的地上,衣架上,四處散落的各色衣衫,哭笑不得。
他家的殿下,用罷午膳就開始在這裏挑衣衫,這都一個時辰過去了,竟是還沒有挑出來。
不就是去見她麽?殿下何至於搞得這般為難?
又一件深灰色的道袍被扔到了地上,“不行,這件太老了。”
朱祐樘看著所剩不多的衣衫,眉心緊蹙,怎麽就找不到一件讓他合意的呢?
“殿下,您穿什麽都好看,隨便選一件就是了。”
放下手中的所有袍子,何鼎拎出了其中的一件月藍色織羅直綴,呈給了朱祐樘。
“這件會不會太過流淺?”
“不會的,殿下,這件袍子,雖然顏色淺淡了點,但是料子卻是厚實,不會讓人覺得輕飄,配您是最合適的。”
“當真?”
“當真。”何鼎回答的異常肯定,接著又道,“殿下,這時候不早了,還是趕緊換上出宮吧。”
聞言,朱祐樘看看沙漏,卻是離申時不遠了,也就不在糾結,立即吩咐,“快給我換上。
何鼎立即抖開衣衫,近身。
望著眼前透著古老滄桑的黑色匾額,張初儀深吸氣,提裙邁步而入。
早已過了午時用膳的時辰,是以店裏麵隻稀稀拉拉的有幾個夥計忙碌,或坐或站,或擦桌,或打盹,形態各異。
有個眼尖的,看見有人進來,立即想要上前,卻現竟是個女子,有些詫異,這個時候了,怎麽會有女子前來?
雖然疑惑萬分,仍是迎了上去,歡喜的喊道,“這位姑娘,您是打尖呢還是?”
張初儀隻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看著麵前一臉熱情的小二,淡笑謙謙,“小二哥,可有安靜的廂房?”
“有有有!”小二立即應聲。
“這樣,請小二哥給小女子準備一間廂房,然後再來一壺好茶,小女子要在此等候大哥,等大哥到來之後,我們再行點菜,您看可好?”
小二還從未被如此好聲好氣的對待過,不由多看了張初儀幾眼,言語有禮,氣質嫻雅,讓人感覺很是親切。
“好。請姑娘隨小的來,定給您找間最安靜的廂房。”
說完,將布巾搭在肩膀上,躬身引著張初儀往裏走。
“謝謝小二哥,對了,小女子的哥哥姓朱,若是他來了的話,還請您將他引過來。”
跟著小二上樓,來到了最裏麵的一間屋子門口,張初儀開口的同時。又遞了一塊碎銀給小二。
沒想到這姑娘看起來也就平常,出手卻是大方,小二立即眉開眼笑。態度更加殷勤了。
“您放心,一定將姑娘的大哥給您帶到,您先稍後,小的立即就給您上茶。”
張初儀輕輕一禮,再不說話。推門進屋。
第九章 見與不見
打量了一下房間,整潔明亮,牆上掛著幾幅丹青,為其添了幾分風雅,不愧是京師有名的酒樓,環境很是不錯。
張初儀落座。看著窗欞上的一盆嫩綠,默默出神。
自昨日到今時,她總是有意識的躲避著孫大娘。問安也隻是讓弟弟們給帶去,用膳就和曉嵐一起,而有了事情也隻是讓曉嵐或者弟弟去稟報,她卻是不曾再踏入一步。
徐徐春風拂過,嫩嫩的綠芽隨風搖擺。俏皮的春意卻映襯著落寞的愁人,惹得那蓬勃的生命也沾染了絲絲暗淡。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姑娘。小的給您送茶來了。”
張初儀回神,“小二哥請進。”
店小二推門而入,咧嘴笑著的來到桌邊,“姑娘,這是本店最好的西湖龍井,您且嚐嚐,可要什麽點心之類的配著麽?”
“嗯,小二哥拿些不是很甜的來罷。”張初儀應道,就看到小二哥嘴咧的更開,彎著身子邊說邊退,“好咧,姑娘您稍後,小的立馬就來。”
當真是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就端了四小碟顏色各異,個頭頗小的點心上來,紅粉綠黃,霎時惹眼。
“姑娘您慢用,小的先下去了,有什麽吩咐您再叫小的。”
“好,謝過小二哥。”
一室重歸寧靜。
“少爺,您慢著點,慢著點。”
疾行的朱佑樘聞言,看了一眼身後氣喘的何鼎,無奈的將腳步放緩。
何鼎抹一把老臉,看了看路邊,心中暗忖。
他們如今距離那個酒樓已是近了,就算是漫步也漫過去了,殿下怎還這般心急。
待順了氣,看著已經慢下來的朱祐樘,提步追上。
看到老仆跟了上來,朱祐樘期待的開口,“何伴當,您說,她如今會變成什麽模樣?”
何鼎在腦中想了一下那個女子的麵容,半晌才答道,“少爺,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張小姐本就生的清麗,如今隻怕更美麗了。”
雖然他也這般覺得,可是卻想象不出來,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女難子,究竟,變成了什麽模樣。
可惜,還不等他想象,就聽到何鼎的驚呼,“少爺,那就是無名酒樓吧?”
朱佑樘抬頭望過去,他們的斜對麵,四個端正嚴歸的銀色正體字赫然呈現眼前,正是“無名酒樓”無疑。
“少爺,您也不用再猜了,這不馬上就能見到了麽?”
何鼎說完,看到行走的朱祐樘突然停了下來,麵含微怯。
“您怎麽不走了?”
方才不是還心急火燎的往這趕麽?怎麽臨了又停下來了。
朱祐樘苦笑,他如何能說他有些害怕?
且他也不知這害怕因何而來,就這麽不覺停了腳步。
寬闊的街道上,雖不至人聲鼎沸,然身著各式衣衫的百姓卻也人流不斷,頗有特色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炊餅!好吃的炊餅,三文錢一個,五文錢兩個嘞!”
“走一走,瞧一瞧,小子這裏有熱鬧,大家快來瞄一瞄,這真是”
濃厚的市井生活氣息撲麵而來,讓朱祐樘心中的怯意稍減。
“走吧,何伴當,我們進去。”
進了門,朱祐樘立即在堂中來回掃視,幾遍過後也沒有見到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