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靠岸了嗎?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江青芙是太冷了。所以很想早些回家休息。

王思越看她蒼白的臉,便說:“船正在往回的方向。”

外邊黑黑的一片,江青芙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此時在他的地盤,他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了。

“真的不考慮本王?”

“王爺!這不是能兒戲的事。”

她有些怒了,這王思越一喝醉怎麽變成這樣。莫名其妙!

見她說的認真,王思越挑眉。看來盧侍衛回來後,還得讓他再查查。這件事情太奇怪。而他可不想這麽輕易就放手。

曹仲海,畫中仙本王能搶來,女人。本王也不想供手相送。

“江青芙,曹仲海臉大眼小蒜頭鼻,還有一張掛腸嘴,你確定即使這樣也不考慮本王?”

江青芙一張小臉黑的比那天邊的烏雲還要黑,這人真曾經是曹仲海的好友?

不像吧!完全不可能才是。不然哪有人交這樣的朋友!

“不管他長什麽樣,都經我考慮不考慮王爺是兩碼事。婚已經成了,王爺要玩要鬧能不能放過青芙。”

在江青芙眼裏,王思越就是個任性的皇族親貴,隻要開心就隨意做事。

王思越也不生氣,默默的掏出腰間的玉簫。

低沉的簫音優傷的傾瀉而出,像收不住的悲傷一樣。王思越的神情有些飄渺。看的江青芙有些發愣,心咯噔一樣,提在空中,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陷到他的旎旖中。

這樣的王思越太容易讓人心動,而江青芙不想對這個男人有任何的留戀,哪怕他此時以簫音來訴說自己的心事。

也與她無關。

她深吸一口氣,將打量著他的眼神移到天空若隱若現的星光。

他說,曹仲海要回來了。他怎麽知道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讓他離開洛遙的人,就是他。為什麽呢?

她突然記起在玉瑩穀時他說的話。

即使有很多的話想問,但是王思越吹簫吹的認真,她竟然沒有辦法去打斷他。

美麗而稚氣的小臉上灑著深深的疑惑。

王思越已經太久沒有這樣吹過這把簫了,一個一個的音符都在向她訴說著,他對她的執念。可惜邊上的伊人卻絲毫不為所動。

曲子嘎然而停。

他失了耐心。

“七王爺?”

聽的入神之際,突然斷了的簫音讓她有些奇怪。

“春茶已經開始往宮裏送了,不過,你沒有檢查過嗎?”

突然轉移的話題,江青芙有些反應不過來。素淨的小臉凍的蒼白,他想伸手撫摸,但是想到她剛剛排斥的樣子。隻好緊緊的握拳,不去看她。

這樣的王思越才是江青芙所熟悉的樣子,冷冷冰冰,一副高高在上,無人可侵犯的樣子。

“茶有問題嗎?”

這才是重點。

“回去後,你自己問曹仲書吧。船要靠岸了。”

他回過頭來,認真的眸子直視著她。眼中深切的挽留之意讓江青芙有些難堪。

“多謝王爺提點,青芙會查清楚的。”

“江青芙。你。”

“王爺,青芙是不是不再是你的棋子了?”

江青芙知道船停了,綜合王思越一晚上的舉動,江青芙多少猜的到一些原因。王思越依舊盯著她,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那,青芙告辭。”

說完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王思越見她走的快,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江青芙,本王是認真的。留下來。”

江青芙不心動嗎?不,她知道自己心動了。麵對這樣的男人,誰能做到無視?沒有人吧。至少這一刻,她的逃離都是很好的證明。

江青芙看清了,也就清醒許多。

她順勢轉過身來。

“王爺,青芙不過一介平民之女,沒有好的家世,沒有幫助王爺奔赴權重之力。什麽也沒有,如今還是一個被棄置在家的婦人。青芙是真的配不上王爺,也不想讓王爺背負罵名。王爺,不管你曾經對青芙做過什麽,青芙不曾記恨,不曾討厭你。在此之前發生的一切,青芙都不會恨你。”

她是今天夜裏第一次直視著他,素顏,未施脂粉的麵容姣好,不似平常嚴肅而莊重的打扮有些莊嚴及老成。此時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十七歲少女。

他的心沒有一刻不在為她淪陷。

她的話沒有一句是錯的。也正是這樣的清楚,使他沒有再抓下去的理由。

“如果曹家呆不下去了,本王娶你。不管何時。”

他的話說的極為認真,江青芙找不到拒絕的話語相對,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最後,王思越頹廢的一笑,鬆開了手。

他的掌心很燙,有那麽一瞬間,燙到了江青芙保護的嚴實的心。

但是,現實就是她說的那樣。

她除了自己。就一無所有。

“王爺的簫吹的很好。青芙很喜歡。若有機會,一定要再聽一次。”

說完,她揚起一個明媚的笑,然後瀟灑的離開。

曹家是她的婆家,那裏有什麽?她不知道,但是她拋不開。與曹仲海無關。

王思越反思著她說的話,一遍又一遍。高大的身影邊是狹長的影子,孤孤單單。

海風將簾子撩開,夜色下,那清瘦的身影越走越遠。

坐在馬車上,江青芙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蒼白的小臉沒有生氣的呆愣在那,眼中的憂傷一覽無餘。有時候因為有些人的喜歡,才讓自己發現自己是多麽的一無是處。她自卑了。這樣的她,有什麽理由去追求所謂的愛呢?

連婚姻都無從選擇的她,在嫁到曹家開始,她就沒有了自尊。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如果要與曹家撇清關係,那被江家賣掉的聘禮如何償還?讓王思越還,多可笑,不過是經一個籠子再到另一個籠子罷了。

她那已經微薄到看不見的自尊不容許自己如此任性,即使曹仲海耳聾鼻子歪,她也沒有選擇好嗎?

江青芙越想越難過,纖瘦的手臂環著瀛弱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著。小臉埋在雙膝間,眼淚噗簌而落,越落越多。

從遙海到曹家的路途有些遠,馬車到達曹家門口時。

荷葉拉開簾子,才見她卷縮在一邊的身影,心下一驚。心疼的爬上馬車。

“小姐?”

江青芙從暈迷中清醒過來,通紅的眼睛在紅黑中並不明顯。

“到了?”

聲音沙啞的嚇人。

“小姐你沒事吧。”

“嗬,沒事,困了。”

見她輕笑,荷葉吊著的心才鬆下來。小姐今天在酒樓時的樣子真把她嚇壞了,她當時都作好了衝出來的想法了。好在老太爺趕到了。

小姐這些日子過的太苦了,雖然她什麽都不說。

荷葉小心的將江青芙扶下馬車。

“小姐,我想回江家了。”

江青芙一愣。

“荷葉,我們回不去了。”

淡淡的一句話後,兩人長久的沉默。

回到海瀾軒,江青芙頭一次沒有睡在**。抱著被子就卷縮在另一邊的書房躺椅上。

睡著前,日子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江府,芙蓉院中桂花開了一樹,她拿著從爺爺那偷來的手杖,拉著江城往樹上爬,然後用手杖打樹上的桂花時,一杆將爺爺最寶貝的手杖犧牲成了雙節棍。

晶瑩的淚花蓄在眼角,她也好想回去。

12月24日,江青芙難道的睡到中午才醒來。

一個晚上因為卷縮在躺椅上,全身酸疼,更讓她難受的是竟然來月事了。昨天夜裏還吹了些風,這會頭痛的有些難受的受不了。

荷葉伺候她更衣後,吃了些東西,老太爺傳人來問,是不是病了,說最近洛遙降溫,許要到年後才會暖起來,並讓人送來了些新衣。

江青芙摸著柔軟的緞衣,心都跟著柔軟了起來。

人生十有八九都不會如意,但也有讓人歡喜的事情。至少在曹家,她現在呆的還算蠻心安理得。

“荷葉,你去問下管家,曹文辰什麽時候回來。順便再問下,二少爺在忙什麽。”

記起王思越昨天說的春茶的事,這事雖然現在與她沒有關係,但是總是曹家的基業,且正值林家正在對曹家窺探的現在,真出了事,可不是什麽好事。曹仲書的能耐,她一點也不指望。而爹和爺爺應該都在處理柳鎮的事。

既然知道了茶葉的事,她也不能坐視不管。

好一會,荷葉才回來。

“小姐,曹主薄在楓鎮,聽說還有三天才能回來。”

“那二少爺呢?”

“管家說二少爺在長安路的茶鋪。”

“準備轎子,去茶鋪。”

鵝黃色的袍子稍厚實,臉色因為身體不適而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一頭青絲並未綰起,幾支釵將蓋於耳間的發挑到腦後,一枚黃色的瑪瑙石發夾將身後的發絲妥帖的錮禁。

四人台的小轎子,往著平安街而去。

邊上十公主的眼線兵分兩路,一個通報消息,一個跟蹤。

轎子很快就停在了茶莊門口,江青芙從轎中出來,香雪將披風披到她的身上,恭敬的候到一邊。

江青芙向四周看了兩眼,很容易就看到了王思燕的探子。

蹙眉,這王思燕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眼一橫,又坐回了馬車裏。順手解開披風交給香雪。

“去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