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去了醫院。
唯有沈和還愣在原地,顧言慎就在她旁邊陪著。
剛才還喧鬧非凡客廳,此刻隻剩下他們兩人。
誰都知道,整個顧家最不能招惹的便是這位四少。
傭人們麵麵相覷,隨即低下頭,紛紛做鳥獸散。
“站住。”
森涼如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速度最慢的那個傭人腳步一頓,冷汗便順著額角落了下來。
其餘跑遠了的,也都同情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可她卻不知,眼下的顧言慎根本沒空在意那些規矩。
他眼神始終不離沈和那已經腫的老高的側顏,心疼之餘,又覆上了一層戾意。
傭人深呼吸幾下,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慢慢轉身,聲如細蚊地喊了聲,“四、四少。”
顧言慎看都沒看她一眼,“去拿冰袋過來。”
“好的!”
傭人如臨大赦,拔腿就往廚房跑。
顧言慎在沈和耳邊低喚幾聲,她卻仿佛沒聽見一般,依舊直愣愣的站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寫盡了茫然。
彼時,傭人將冰袋送了過來。
顧言慎用手帕裹住,待放到沈和臉上時,不至於涼的刺骨。
“不是我。”
沈和唇瓣微微蠕動著,“顧言慎,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
他點頭,眸子逐漸暗淡下來,“可是和和,你為什麽要站著挨打呢?”
躲?
沈和眉心輕動。
她往哪兒躲?
徐錦繡給了她躲的機會嗎?
沈和輕咬下唇,從顧言慎手裏接過了冰袋自己敷著。
正想離開時,肩膀上忽然多了兩隻大掌。
她詫異抬頭,卻對上顧言慎那雙深邃認真的漆黑墨瞳。
他說,“以後不管是誰跟你動手,要麽躲開,要麽還回去,不許再像今天這樣站著挨打,知道嗎?”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這句話她知道。
可剛才動手打她的不是別人,是徐錦繡啊!
難道顧言慎是讓自己……
沈和麵上閃過驚訝,竟鬼使神差地問了聲,“也包括你的家人嗎?”
顧言慎靜靜定定地凝著她的眼睛,“我剛才說的是‘任何人’,明白嗎?”
任何人。
所以也包括徐錦繡。
沈和心裏似有一道暖流劃過,整個人也好像有了靠山般的直挺起來。
忽然,手機鈴聲打破了客廳的寂靜。
顧言慎看了眼來電顯示,劃下接聽的同時,眉宇間添了幾分不耐煩,“喂。”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話落,他將手機重新收回口袋,又對沈和道:“我去醫院看看,你等我回來。”
沈和眼疾手快的撈住他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這……”
顧言慎有些遲疑。
謝南笛現在情況不明,況且自家母親也在,若孩子真有什麽事情,她恐怕不會輕易饒了沈和……
“讓我去吧。”
顧言慎本想拒絕,可沈和卻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我也有話要問謝南笛。”
她沒做過的事,絕不會輕易背了這個黑鍋。
沈和性格執拗,她決定的事,顧言慎心知自己阻止不了,隻好應下。
——
病房。
眾人三三兩兩的站在病床旁邊,唯有顧言沉始終寸步不離地守著謝南笛。
她臉色很差,看起來情況不是很好。
可她上救護車前沈和把過脈,雖然摔了一跤,但孩子大概率不會有事。
可謝南笛已經昏迷了四五個小時,便是醫生多次強調並無大礙,徐錦繡也始終不信。
眼見日落西山,眾人在病房裏守了整整一個下午,終於在天黑之前,謝南笛微微動了下睫毛。
顧言沉最先發現,探著身伏在她上方,一張口,聲音語不成調,“南笛,你醒了?”
謝南笛雙眼緩緩睜開,卻無神的很。
唯有嘴裏不斷的念叨著什麽。
顧言沉靠近了,才聽出她是在問孩子。
“放心吧,孩子沒事。”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鬢角,“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謝南笛幹澀的眼睛微微轉動著,卻沒說話。
徐錦繡也湊了過來,眼角眉梢盡是擔心,“孩子,南笛,你沒事吧?”
聽見她的聲音,謝南笛像是忽然有了靈魂,轉動瞳孔的時候,喉間溢出了極淺的一聲,“媽......”
徐錦繡不斷點頭,眼淚順勢而下,“好孩子,告訴媽,是誰把你從樓梯上推下來的?”
她說著,眼神如利刃般劃過站在床尾的女人,“是不是沈和?”
“媽。”
顧言慎眸子微冷,“事情沒弄清楚,你別妄下定論。”
“那我應該怎麽樣?你說我應該怎麽樣?”
徐錦繡一肚子火沒處發,“拿個佛龕把她供起來,然後跪在她麵前三拜九叩的問她嗎?”
“媽,您別生氣......”
見她發了火,謝南笛連忙撐著手臂起身,可不知是否太過虛弱,就算有顧言沉的幫忙,也努力了幾次都沒能起身。
嚇得徐錦繡趕忙過去扶著,她順勢牽過徐錦繡的手握在手裏,“都是我的錯,真的都是我,不怪和和的。”
“南笛......”
“真的,媽,我沒騙你。”
謝南笛言辭懇切,“你知道的,和和以為阿慎死了,來家裏看阿慎,是我攔著她不許她進來,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和和怪我是應該的......可是......”
她越說越難受,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落著,“可是我沒有要針對和和,我知道二叔一直都對和和有偏見,他知道是和和幫阿慎得到股份之後更是對和和恨之入骨,我是怕二叔看見和和會傷害她......當時,我也以為阿慎死了,和和是阿慎的摯愛,我不想和和出事所以才攔著她不讓她進老宅,但我不是真的不讓她進去啊。”
“可能是我做法有問題,沒來及跟和和解釋清楚,讓和和誤會了,就在我們一起上樓找阿慎和阿沉時質問我,推搡之間,我沒站穩,就摔了下去......”
“推搡?”
徐錦繡靈敏的捕捉到了重點,她將謝南笛安置好,便滿身戾氣的朝沈和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