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很想你

他的公寓其實離市區並不近,大概,特意選了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吧。

轉了兩次公交,她才終於趕到。

路上,他的助理打來過電話,在電話裏說,“是宋小姐嗎,林先生說,請您在門前等他。”

她想進去公寓,可是門口的保安說,這裏是高級公寓,不是這個公寓的業主,又沒有經過業主同意,是不能進去的。

香樟樹的葉子已經泛黃,忍耐不住夏日的炎熱,卷曲的樹葉,帶著倦意。

她站在樹蔭下,鼻子尖上,還是冒出了些汗珠。

天太熱了。

就那麽站在那裏,等了一個半小時。

一輛車,緩緩開了進來,今天他換了輛黑色的賓利,沉穩的樣式,與他很般配。

在車裏,他已經看到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是飄忽的。

旁邊,是她的黑色袋子,她帶來的東西不多,小小的一個旅行袋,好像即將麵對的,隻是一次短暫的旅行。

車在她麵前停下來。

他走下車,不說話。

直接拎起了她的東西,扔到了車上。

她也不語,沉默著,上了車,車子開進了公寓大門中。

一路沉默不語,跟著他,一直進了房門。

是兩室兩廳的公寓,對他來說,應該並不算大。

他將東西扔進了一間臥室,表示那將是未來三個月裏,她的臥室。

她對他微微點頭,然後,垂著頭,走進了房間。

房間好像樣板房一樣,溫馨的格局,布置的十分舒適,架子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床上的用品倒是齊全,她的東西並沒有拿出來,隻是連著包,一起放進了一個櫥子中,然後換衣服洗澡。

脫下衣服的瞬間,就看見,他正斜斜的靠在門旁,就那麽默默的看著她。

她忙將脫了一半的衣服重新穿上,然後就默然的站在那裏,不看他。

他哼的一聲冷笑,輕蔑的看了她一眼,直接脫下了上衣。

他挺拔的身體,映在鏡子裏的,是他的肌肉,下麵大小正合適的六塊腹肌十分明顯,胸口上一塊淺淺的痣,正長在胸肌以下,蜜色的身體,看起來十分均勻。

眯著眼睛,看著她毫不關心的樣子,也不說話,漠然的走進了浴室。

嘩嘩的水聲傳來,她才慢慢的側過了頭。

即將麵對的,將是什麽?

她貝齒輕輕咬著紅唇,將唇瓣咬的直泛白,才淺淺的鬆開。

一會兒,他圍著浴巾,走了出來。

看著她,“去洗澡。”

她站在那裏不動。

“還是你想讓我幫你?”

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清朗的目光,靜靜的盯著他。半晌,終究還是從包裏抽出了她的睡衣——已經洗的發黃起球的白色長裙,走進了浴室。

那是小嘯穿舊了的裙子,她說,反正隻是在家裏穿,不用太好看,幹淨就行,於是看著已經再也不能穿的衣服,她也將就著穿了大半年。

看著她那個寒酸的樣子,他不知道哪裏來的怒氣。

圍著浴巾,坐在床上,氣呼呼的看著浴室裏那個婀娜的身影。

洗了足有一個多小時,他終於忍不住,直接過去,敲了兩下門,“你準備洗一個晚上嗎?”

裏麵的水這才嘩的一下,停了,頓了頓,推拉門緩緩的被推開,她洗的發紅的身體,包裹在那泛黃的睡衣裏,濕潤的發絲,垂在肩膀上,水滴滴在她的臉頰上,泛著白色的臉龐上,寫著平靜自若。

這個時候,還想要跟他強裝鎮定?

一怒,直接抓過了她的身體,將她一把橫抱起來。

“嗯……”她悶哼了一聲,秀眉微皺,但是卻倔強的,沒有叫出聲來,也沒有抗拒。

她在跟他賭。

他卻沒有管她,隻是提起了那碎裂的裙子,看著那老舊的睡衣。

咬牙,直接將裙子扔到了一邊,然後才說,“做我的女人,不許再穿這種東西。”

“我……”她看著他回身,起身想反駁。

“要麽穿我給你的東西,要麽不穿,你自己選。”他隻讓她說了一個字,就強硬的宣布。

她憤憤的盯著他,他呼出了一口氣,然後,看也不看她,直接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唔……放開……”她打他的手臂。

他卻就是不放,強力的將她扣到了自己懷中。

“睡覺!”在她耳邊,一字一頓的宣布,然後輕輕的說,“還是你想繼續動,我不在乎。”

她的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

呼吸,似乎都滯在了嗓子眼裏,她咬著唇,慢慢的,躺了下去。

一動也不動了。

他看著她終於安靜下來,卻仍舊僵硬的脊背,嘴角動了動,終究,什麽話也沒說出來,隻是抱著她,躺在那裏。

卻根本睡不著,隻是睜著眼睛,零零散散的,想著許多事情。

不知道他為什麽執拗的將她綁在了身邊,到底,是綁住了她,還是綁住了自己?

他似乎有些模糊了起來。

本來想要就那麽將她扔在這裏,任她自生自滅,但是,還是忍不住來了。

記得從前,他也是這樣,從後背抱著她香馨的身體,與她一同入眠。

並不是他想,而是她總是纏著他,軟軟的說,暮沉,我冷,你抱著我。

看著她,忽然想起來,有五年,沒有這樣抱著一個女人睡了吧。

通常,都是發泄過生理需要,然後,轉身自己吸上一支煙,不論多晚,都會將人送走。

他以為,那是因為他已經不習慣有一個女人,睡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忽然,在抱著她的時候,他才忽然明白。

其實,他是害怕,將身邊的女人,當做是宋衍。

當做是一個,他本應該恨著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的抬起頭來,微弱的燈光下,她閉著眼睛,濃密細致的睫毛,靜靜的貼在眼下。

她早已忘記了,曾經,她柔弱的靠近他懷裏的感覺,她早已忘記了,這種姿勢,在那兩年婚姻裏,每天晚上都會重複。

重複到,他終於習慣。

她讓他習慣了她的存在,然後,她自己卻忘記了。

這多不公平?

大概已經能看到晨光時,他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著時,卻忽然感到身邊的人一動。

他猛然驚醒,就看見身邊的人,正皺著眉頭,緊緊的握著床單的一角,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好像想要哭喊出聲來,又必須要忍耐下去,好像正承受著什麽巨大的痛楚,正禁錮在一個巨大的牢籠中,想要拚命的逃出來。

所以,才用盡了全力,去抓住她能抓住的東西。

悶悶的哼著,卻叫不出聲來,夢魘一般的狀態。

他坐在她的身旁,就那麽看著。

從前的宋衍,從來沒有這樣的習慣。

她始終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緊緊的握著床單,過了多久,始終沒有鬆開。

這是,她在獄中,養成的習慣?

他也就那麽看著她,久久的,沒有動。

然後,伸出手來,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布滿了繭子,從前那柔滑的小手,如今交錯縱橫的,滿是各種紋路,刺拉拉的感覺,似乎宣示著歲月的心酸,他緊緊的握住了那隻手,慢慢的,將她摟緊了懷中。

外麵,晨光乍現,天邊升起了一片魚肚白,新的一天,又來了。

第二天,宋衍醒來時,身邊早已沒有林暮沉的影子。

她穿好了衣服,走出門去,看見門口,放著一個袋子。

打開了,裏麵是一件新的睡衣,她認得那個牌子,是她從前最喜歡的。

冷笑一聲,將衣服攤開,抓起來看著。

他還真是,想將她當做從前的宋衍養起來。

他總有一天會後悔的,因為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時光隻能前行,沒有人能阻止歲月的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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