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亂來,有話好說!這事是我錯了,醫療費由我負責賠償,大家冷靜點,別衝動!”
呂恒見勢不妙,趕緊一邊大叫,一邊往後退了兩步,同時使勁把範飛拉了過來,擋在了他與劉翠的中間。
劉翠見了範飛,愣了一愣,手上的動作緩了一緩,但隨即反應過來,又一把揪住了範飛的衣服,試圖把他推開去。
“打他狗日的!”
“打死這壞警察!”
就在這時,村民們中忽然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幾句叫嚷聲,然後幾根鐵棒從呂恒的側麵和身後襲來,重重地敲在了呂恒的腿骨上。
“啊……”
呂恒正緊張地盯著劉翠和前方蠢蠢欲動的人群,沒防到後麵,頓時慘叫一聲,雙膝一軟,人便痛得蹲了下去。但他反應很快,立即轉過身來,用槍指著那幾個敲黑棍的青年,大叫道:“最後一次警告,再亂來我就開槍了!”
正蠢蠢欲動的人群有了片刻的猶豫,那幾個拿鐵棒的人也退了開去,重新把包圍圈放大了一些。
“喲嗬,呂大頭,你的槍不是早被派出所給收繳掉了?你手裏這根燒火棒是仿真槍吧?能打死麻雀嗎?要不你對天放一槍試試?”
原本坐在地上的狄薑此刻卻站了起來,大聲笑道,話裏滿是調侃意味。
聽了這話,呂恒頓時麵如死灰,槍管也無力地略垂了下來。
而聽了狄薑這句話,那些村民頓時精神大振,提著各樣的武器,繼續向呂恒逼來。
“假槍?怎麽回事?”在村民有恃無恐的繼續逼近中,範飛驚道。
範飛之所以敢跟著呂恒來羅家,就是仗著呂恒手裏有這把手槍。如果這把槍真的是假槍,那麽他們最後的屏障也失去了!
呂恒苦笑一聲,沒有接話,然後再度舉著手槍左右揚了揚,用盡全身的力氣高聲叫道:“等一下!要我死可以,但讓我說句話再死!”
眾人愣了愣,被他的氣場給小小震撼了一下,身不由已地停了下來。
此時他們離呂恒隻有兩米的距離了,一場屠殺即將開始,範飛的額頭上頓時滿是冷汗。
從狄薑的那句話,還有呂恒的反應中來分析,呂恒肯定是因為所謂的犯錯誤,真槍早被所長給收繳了,這把槍隻是他用來充門麵、嚇唬犯罪分子的假槍!
想不到竟是這樣!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範飛在半路上就會強行跳下車,攔住呂恒。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現在已是最後的時刻,就看呂恒要說什麽話了,但範飛估計不管他說什麽話,悲慘的結局都是難以避免的,看來唯有以死相拚了,誰叫自己上了賊船呢?
“這個小孩剛才喝醉了酒,在飯館裏鬧事,我去攔他,他居然敢打我,咬我!我就銬住了他,準備帶回派出所去罰款,結果遇到了這麽檔事,就來了羅家。這小孩和這事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想連累他!”
呂恒用槍插入槍套中,然後指了指範飛,厲聲叫道,“出來混,總要還的。今天我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要殺要剮隨你們便,但是不能連累無辜,不然我死了也不安心!你們先讓他走,然後我趴在地上任由你們打殺,絕不還手!”
眾人這才把眼光看向和呂恒銬在一起的範飛,都默然不語。
範飛的心中也很意外,甚至猜出了呂恒下一步想做什麽。
“笛子,咱們以前也在一起喝過酒吧?借你的刀一用,我把手砍了,讓他走!”呂恒又扭頭對狄薑厲聲喝道。
“你手銬鑰匙呢?”狄薑愣了一下,陰沉著臉問道。
“鑰匙早被我扔了。”呂恒苦笑了一聲。
狄薑目光閃爍地猶豫了一會,然後從身上摸出把模樣奇怪的匕首,在手裏拋了一拋,然後扔給了呂恒。
“這刀也太小了。”呂恒眼疾手快地接住匕首,苦笑道。
“放心,這刀削鐵如泥。”狄薑挑了挑左眉,冷笑了一聲。
他自然不可能送一把菜刀給呂恒,讓他拿著菜刀去拚命。
呂恒見了狄薑不耐煩的表情,深恐遲則生變,於是猛地蹲下身子,然後將刀放在地上,一把揪住範飛的左手,使勁地搖了搖,厲聲喝道:“臭小子,你給我聽著,以後要學著做個好孩子!下次再讓老子看到你學大人打架,老子非把你關到大牢裏去!”
範飛感覺到手心裏多了個東西,愣了一愣,隨即意識到是那個黃金鑽戒,也不知呂恒什麽時候從口袋裏掏出來的,當即不動聲色地收了下來,嘴裏卻冷笑道:“要你這死條子管?你死到臨頭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聽了呂恒剛才這番話,範飛的心裏很有些難受,知道他是不願意連累自己才那麽說,嘴裏卻不得不按呂恒最後的設計,和他刻意劃開界限,走到他的敵對麵。
範飛早已用異能聽到了人群外圍傳來的一些極輕微的耳語,比如“姓呂的屢次壞我們的好事,這次非弄死他不可”,比如“旁邊那個銬在一起的也弄死吧,省得到時警察們調查時他來當證人”,而剛才在呂恒借刀的時候,範飛又聽到了一句“放心,所長說了,他那槍是假的,盡管去弄他”……
這些話都直指真相,讓範飛徹底明白了呂恒手裏的手槍隻是燒火棍,也明白了呂恒以前確實沒說謊,他確實是因為收拾黑惡勢力惹下了這場殺身大禍。而呂恒現在確實是在想辦法救自己,甚至還在抓緊生命中最後的幾秒鍾時間開導自己,讓自己學好……
就在範飛心潮膨湃的時候,呂恒已把自己的左手平放在地上,把那把匕首豎著放在自己拇指的第二關節上,讓範飛抓好刀把,然後將右腳踩在刀背上,拚盡全力往下一頓……
“呃……”
呂恒臉色一白,那把匕首深深地切入了指骨中,卻沒能一次性地斬斷骨頭。
這畢竟是把匕首。
“嘿!”
呂恒強忍著鑽心的疼痛,再次抬腳用勁一踩刀背,匕首再次切開了一些骨頭,卻仍然沒能斬斷拇指。
“哈!”
呂恒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卻沒有絲毫地猶豫,吐氣開聲,右腳再次猛地一踩一跺,再踩再跺,一直跺了四五腳。
這一回,他終於成功地將自己的拇指切斷,鮮血也狂湧而出。
壯士斷腕!
範飛看著那截滿是鮮血的大拇指,還有呂恒白得像紙一般的臉孔,忽然覺得自己的眼中有什麽東西忍不住要滾落出來。他蹲在地上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深深地用鼻子吸了口氣。
他一直想脫離這副該死的手銬,可當手銬終於從呂恒手上脫落下來,他忽然熱血上湧地不想走了,想和這個腦子蠢脾氣臭還很貪財的流氓警察一起共同麵對死神!
“小屁孩,還賴在這幹什麽?趕緊給老子滾,別耽誤老子做正事!”呂恒卻似乎看出了範飛心中的猶豫,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然後用那隻滿是鮮血的左手指著人群東部,厲聲喝道,“大家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也知道生個孩子不容易,請大家放這小屁孩一條生路,省得我死了還不安心!”
雖然很多人想殺呂恒,但一向尚武的村民們還是有些佩服呂恒敢剁自己手指的硬朗,也被他這幾句被觸動了一下。他們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讓出了一條路來。
東麵的路,通往公路,通向生!
呂恒把自己留在了死門裏,卻要強行把範飛推向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