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爺爺,你不要緊張,我不是什麽好人……”
範飛將雙手插在褲袋裏,迎著老頭那如臨大敵的眼神,悠然地走到他麵前,微笑著說道。
既然老頭對自己的問話沒有反駁,還反問了一句“你是誰”,那就是默認了自己的猜測,範飛於是確認這老頭就是許靜的爺爺許逸凡。至於旁邊那位沒吭聲但微微點了點頭的中年男人,自然就是丁詩晨的父親,隻是姓名暫時不詳,因為丁詩晨從未提起過。
聽了範飛的話,許逸凡怔了一下,然後“哈”的一聲笑了出來,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
但或許是因為喉嚨嘶啞,那笑聲便顯得有些奇怪,跟被人捏住了喉嚨的鴨子叫差不多。
丁詩晨的父親看了一眼正哈哈大笑的許逸凡,臉上的表情略顯詭異,卻也透出兩分欣慰。
“哼,雕蟲小技!”在範飛身後,許靜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隨後又似乎覺得這麽說還不夠解恨,於是再加了四個字,“旁門左道!”
“你剛才說過,老爺子可是三天沒笑過了!”丁詩晨沒有直接反駁閨蜜的話,隻淡淡地提醒道。
她的話裏,忽然有一絲怎麽也掩飾不住的驕傲。
範飛畢竟是她曾經看好過的男孩,雖然兩人的關係現在陷入僵局,但她還是忍不住為他委婉辯護了一句,就像以前她在許靜麵前經常做的那樣,正所謂習慣難改。
事實上,範飛的這句冷笑話確實很俗,在網絡上幾乎被用爛了。不過妙就妙在他是對一位幾乎從不上網的老頭說這個冷笑話,所以毫無懸念地把因為紅塵失蹤而整整痛苦了三天的許逸凡給逗樂了。
要說起來,這也是一種應變的本事,並不像許靜說得那樣不堪。
更何況,隻要範飛願意,他說笑話的水平甚至可以不亞於一些相聲演員。因為他憑借著強大的記憶異能,將網絡上看來的各類笑話分門別類地儲存在腦海裏,就像在電腦裏建了一個又一個的專用文件夾。隻要他有需要時,就可以快速而準確地調取出在目前環境下最適宜的笑話來,並且不會出現想講笑話時卻想不起該講什麽的尷尬情形,而這正是普通人的軟肋。
原本這種分類儲存的記憶方式隻是用於數學、語文、地理等學科知識,便於考試時快速地分類調取記憶過的知識。不過範飛最喜歡琢磨和總結,因此一通百通,順便把笑話之類的東西也分類儲存在腦海裏備用。
所以雖然是一句冷笑話,卻也得益於他平時的戰略儲備,正所謂機會隻青睞有準備的人。
丁詩晨的父親見範飛一句話就能把鬱悶了數天的許老爺子給逗樂,他臉上本已有了些欣慰的表情。但當他聽了女兒的那句話後,他的眼神就再度冰冷下來,臉上的笑意則更盛。
“許爺爺你先別笑,聽我說完……”
等到許老爺子笑完之後,範飛才不急不緩地把剛才那句話補充完整,“你別緊張,我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什麽壞人。我叫範飛,是許靜的同學,她請我來幫你找紅塵。”
他這句話很簡潔,信息量卻不少,先是確定了許逸凡的身份,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同時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順便把自己剛才的冷笑話變得不再是笑話——他這麽加上一句“但也不是什麽壞人”之後,便顯得自己的話是被許逸凡突然爆發出來的笑聲給打斷了,事實上自己說的原本是一句正經話……當然,這多少有點翻雲覆雨的無賴意味。
而他用了一個“請”字而非“讓”字,也並非他自大,而是刻意避免了那個仔細分析便略顯曖昧的字眼,省得瓜田李下的說不清楚。
“是啊,爺爺,範飛可是個能人,他說保證能幫你找到紅塵。”許靜在範飛身後抿嘴笑道。
許靜這句話也很簡潔,信息量卻也不小,不僅正式證實了許逸凡是她爺爺,而且不動聲色地損了範飛一下,用“能人”、“保證”之類的字眼,把範飛瞬間推到了峰口浪尖。
範飛在心中苦笑了一聲,臉上卻是神色不變,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棍模樣。
雖然他隻是對許靜說了句“我想應該能幫你們找到”,沒把話說滿,給自己留了些餘地,但對於許靜此刻這樣的小惡作劇,任何反駁都是沒有意義的,反而會亂了自己的陣腳,索性沉默是金。
“能人?昨天你不是請了幾個能人來嗎?結果呢?”許逸凡怒哼一聲,極為不滿地說道,“不但沒找到紅塵,我的錢包還不見了!”
“爺爺,那一定是你在外麵弄丟了的!那幾個人可都是……”許靜跺了跺腳,哭笑不得地說道。
“都是什麽?”許逸凡冷哼一聲。
“都是我幫靜靜請來的。據我所知,他們應該不會拿你的東西的,他們沒那膽子。”丁詩晨的父親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他的語氣很從容,聲音也很醇厚,還很有磁性,有點像趙忠祥的那種聲音。
“啊?丁總,那些人是你請來的啊?”許逸凡頓時有些尷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過這事我會再追查一下,如果真有人手腳不幹淨,我就把他的手腳送您府上來。”丁易像開玩笑一樣地說了一句,笑容卻有點發苦。
“不用,不用!”許逸凡連連擺手,有些惶恐地說道,“丁總,你可千萬別亂開玩笑,我可是有心髒病的。”
丁詩晨的父親苦笑一聲,緩緩地站起身來,轉頭看向範飛,笑道:“範飛,你好,我是詩晨的爸爸丁易。”
還沒等丁易說完這句話,範飛已熱情地向他伸出了右手,和他握起手來。
這幕場景把在一旁安靜看戲的丁詩晨弄得很有些納悶——這家夥剛才還對自己冷冰冰的,現在卻對自己的父親如此熱情,這樣前倨後恭是為了啥?
丁易和範飛握手時格外熱情,久久沒有鬆開。
握了一會之後,範飛的臉色略有些變了,於是趕緊把左手也搭了上去,並鄭重其事地搖晃了兩下,就像被國家領導人接見一樣,同時趕緊說了一句:“差點忘了,和長輩握手時要用雙手才夠禮貌,不好意思啊……”
這回輪到丁易的臉色有些變了,他剛想把左手也伸出去,就聽見了範飛的這句話,左手頓時伸不出去了,隻得轉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順便在手掌的遮掩下,咧嘴吸了口氣。
好在範飛隻把左手搭了那麽兩秒鍾,就及時收了回來,兩人於是同時鬆開右手,相視一笑。
範飛悄悄地把右手背到身後,狠狠地屈張了幾下,活了活血。剛才他剛和丁易握上手,就覺得丁易手上猛然發勁,像一把鐵鉗似地鉗住了他的右手,幾乎要把他的指骨鉗斷,要不是他剛才在和齊風打鬥前用上了異能,當場就得出聲求饒。但即使用上了力量異能,他仍然不是丁易的對手,手掌被鉗得酸痛無比,最後隻得耍了個無賴,把左手也伸了出去,以多勝少,並用那句話將了丁易的軍,這才讓丁易吃了個暗虧,最後罷戰。
不過他實在沒想到丁易會這樣,因為他想不出丁易搞這種偷襲的理由,這也未免……太有失長輩風度了。
“喂,你們……”丁詩晨剛才在琢磨心事,此刻終於發現了這番握手的玄機,一時間哭笑不得。
許靜也瞪大了眼睛,似乎覺得眼前這一幕不可思議。
“好小子,果然有幾把力氣,我這把老骨頭差點沒撐住。”丁易卻沒像範飛那樣掩飾,他當著眾人的麵揉了揉右掌,苦笑道,“聽詩晨說,你前一陣幫過她一次,把一個混混舉起來扔了出去,很有幾分神力。當時我還不太信,不過剛才試了一下,這回是真信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丁易三言兩語就解釋清了自己握手的動機,範飛雖然肚子裏不太信,但還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恭敬而誠懇地說道:“比不上丁叔的神力。要不是我耍了賴,恐怕早就求饒了。”
“哈哈哈……”一旁的許老爺子忽然再次大笑起來,邊笑邊咳邊說,“丁總,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吃癟啊……哈哈……”
“談不上神力,不過以前和一幫老兄弟一起混過,練過點功,砍過點人,有點小手段,還有點小力氣而已。”
丁易沒理會許逸凡的打擊,一直等他笑完了,才輕描淡寫地對範飛說道。
範飛的臉色終於有些變了。
丁易這句話,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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