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梅把胡錘和許靜趕出病房後,把門關上並反鎖了,然後推著範飛來到了小陽台上。

“賀老師,你是想把我和羅家衝突的這些事情告訴我爸媽,對吧?”範飛撓了撓頭,低聲說道,“不過我早就把這些事告訴我爸爸了,他也覺得我該避避風頭,所以他肯定會同意我退學。”

範飛自然是在撒謊,他曆來是報喜不報憂的主,從未告訴父母自己與羅家衝突的事情。因為他知道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比較怕事,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經曆了這麽多驚心動魄的事情,一定會嚇得不輕,說不定會把他們嚇出什麽毛病來。範飛之所以這麽說,是想先發製人,讓賀青梅覺得自己的底牌無效,從而放棄打電話的事情。

“是嗎?羅家的事肯定要說,不過重點是說今天在樓梯上的事,還有上一次樓梯口的那些事。”賀青梅微微一笑,悠然答道,“我要去拜訪一下兩位老人,告訴他們你對我說過什麽,做過什麽!我還要問他們一句,他們的兒子該不該對我負責?”

範飛頓時被嚇得瞠目結舌,額頭上的汗嘩地就下來了。

上一次,賀青梅想插手羅勇的事時,範飛為了逼退她,不惜在樓梯口開了句讓賀青梅嫁給他的玩笑。這一回,為了救下賀青梅她們,範飛又摸了賀青梅的臉,再次調戲了她一句話。這兩件事雖然說是事急從權,但要拋開當時的情境細究起來,還真沒法解釋,尤其是沒法向範飛的父親解釋。

現在的社會雖然比較開放了,但師生間的倫理道德還是存在的,師生戀算得上嚴重的問題,備受爭議,大學還好說一點,但在中學這一塊肯定是禁區。範飛的父親範之然也是半個老古董,思想一直比較保守,很崇尚“天地君親師”的思想,也一直讓範飛把老師當成半個父母對待。若是範之然知道了這些事,恐怕要氣得打斷範飛的腿,甚至要把範飛趕出家門,和他永遠脫離父子關係……

愣了好半晌後,範飛才吃吃地說道:“賀老師,你別開玩笑了,我和丁詩晨已經定下關係了……”

“我知道,不過我不介意競爭的。”賀青梅打斷了範飛的話,微笑道,“還多虧吹叔剛才提醒了我,我總不能讓你占了便宜,還不找你負責吧?那不是太吃虧了?”

範飛額頭上的汗頓時更多了,想了好一會才無奈地說道:“賀老師,我知道你其實沒那層意思,你不過是在逼我,但我根本沒對你做過什麽,我也不怕你要挾我……”

“既然這樣,你就不會在乎我打一個電話,對嗎?”賀青梅歎了口氣,掏出了手機,開始查找電話簿,並一字字地讀出了範飛鄰居家的號碼,還問範飛這個電話對不對。

“賀老師,我不退學還不行嗎?”範飛頓時崩潰了,趕緊求饒。

“真的?不要勉強哦。”賀青梅笑盈盈地說道。

“真的,不過……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休學幾個月?我有些重要事情要辦,我保證高考時一定參加,而且一定能考高分,不會給你丟臉,不會拖全班的後腿!”範飛隻得拋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不行,從今天起,你一天假也不能請!”賀青梅收起了笑意,板著臉說道。

“賀老師,你明知我該離開一陣子,好避避羅家的風頭,你這樣做是為什麽呢?”範飛一想到自己去武當山的計劃要泡湯,頓時急了。

“為什麽?我這個當老師的,就是放羊的牧人,牧人能讓小羊離開自己的身邊嗎?你自己換位思考一下吧。”賀青梅歎了口氣。

“原來你是想保護我!賀老師,你真好。”範飛頓時恍然大悟,心裏一時間十分感動。

範飛頓時想起了今天在麵對羅家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時,賀青梅一直像小母雞般護著自己的幾位學生的英勇,現在她明知範飛有危險,也依然要用自己並不豐滿的羽翼護著他。

範飛還想起了賀青梅今天說過的那句“朗朗乾坤”,看來她還是不信邪,不相信有人敢在校園裏動範飛,不相信惡狼敢當著牧人的麵吃小羊,所以硬逼著範飛去上學,要用學校的環境來護著他。

範飛還知道,賀青梅擔心自己在校外繼續惹事生非,所以要用上學這件事把自己拴在學校裏,可謂是一心為了自己好。

“這回不說‘梅梅你真好’了?”賀青梅斜著眼瞥著範飛,臉上似笑非笑。

範飛臉一紅,一時間無地自容。

就算再猥瑣的人,心中其實都有一塊神聖的領地,不容玷汙,何況範飛隻是個有些悶騷的學生而已。範飛一直把賀青梅當成半個姐姐看待,以往的那兩句梅梅,也實在是遇到重大危險時的無奈之舉,絕非有意調戲。

“賀老師,讀大學其實並不是那麽重要的……”範飛還試圖做最後一次努力。

“範飛,我知道你有本事,以後可以賺到很多錢。可你明不明白,一個人總歸是要走正道,那才叫真正的出息。你現在才十七歲,思想還不成熟,很容易走上歧途的,而大學裏有你需要的眼界和學識,你必須去讀。沒有讀大學的人生,是一個不完整的人生,會給你留下一輩子的遺憾,甚至是致命的傷害,錢賺得再多,最後也可能一夜間失去的!”賀青梅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範飛沉默了,他久久地看著窗外,靜靜地思考著賀青梅這番話,最後還是認同了這些道理。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悶雷。

“打雷了,山雨欲來啊。”賀青梅看了看烏雲翻滾的天空,輕聲感慨道。

她顯然仍然在想著羅家的事,想著未來的風雨。

範飛卻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今天他多虧聽到了一聲雷鳴,才救了他一命,要不然他就成了一團焦炭,不能站在這裏和賀青梅說話了。

閃電和雷聲是同時發生的,但由於光速比聲音的傳播速度快很多,所以人總是會先看到閃電,後聽到雷聲。而他剛才和老道士交手、末日天趁機用雷電偷襲他時,範飛卻是先聽到雷聲再躲開那記閃電的襲擊的。

事後範飛在樹林裏審問末日天時,曾困惑地問起了這個問題,才知道其實末日天先後使出了三道閃電,而他劈出的第一記閃電並沒有被範飛發現,因為當時範飛正急速地繞著大樹奔跑,用石塊襲擊著樹上的老道士,由於範飛的速度異能當時發揮到了極限,實在是跑得太快,因此末日天的第一道閃電便落空了,於是立即又發出了第二道和第三道雷電。而範飛當時聽到的雷聲其實是第一道雷電的。而正是這滯後的雷聲被他聽到了,才讓他發現了末日天正在攻擊他,要不然,他就很可能當場被閃電劈黑了。

學校外麵的世界雖然刺激和精彩,卻也是步步殺機,一個不小心就得送命啊……範飛在心裏感慨了一聲,也更加明白了賀青梅為什麽執意讓他留在學校裏。畢竟學校是個備受社會各界關注的地方,在這裏,再惡毒的惡勢力也不敢亂來,所以是個相對太平的地方……

範飛和賀青梅在陽台上談了好一陣,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他們倆人終於各退一步,達成了一個相互妥協的協議。那就是範飛繼續上學,可以請假甚至休學,但必須事先向賀青梅說清緣由,征得她的同意,否則就免談。

範飛確實很需要獨立的時間和空間,也需要長期休學,以便賺錢幹事業,但現在他的計劃被賀青梅用這種可謂石破天驚的方式給斷然阻止了,也隻得這樣妥協下來。

他不是沒想過用錢賄賂老師的事,喜歡錢的老師有很多,他現在也不缺這點錢。但是在賀青梅麵前,他覺得如果自己敢提半個錢字,還不如直接跳樓……

範飛讀了十多年書,遇到過形形色色的老師,但這樣的老師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相信這輩子的福氣也隻夠遇到這麽一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