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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了,你們出來吧!”範飛在樹林裏疾奔了一陣,卻沒見著人影,不禁有些急了,高聲叫道。

“來這裏……”樹林深處忽然傳出了一個奇異的聲音。

這聲音不是用嘴說出來的,而是用一種樂器拉出來的,卻拉得惟妙惟肖、酷似人聲,讓範飛一聽就明白了意思。

“二胡?有意思!”範飛微一皺眉,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

範飛的聽力很敏銳,能在複雜的交響樂中輕易分辨出各種樂器,因此這樂器聲雖然和普通的二胡聲不一樣,但範飛還是一聽就心中有數了。

看來這邀請自己比武的,還真是個高人啊,竟然隨身帶著二胡……

範飛一邊想著,一邊快速向二胡聲傳來的地方奔去,身形化作了一片虛影,就如山風在樹林裏掠過。

“噫?”二胡聲又悠然地輕響了一下,似乎在表達著某種驚奇。

轉眼間,範飛就奔出了一百多米。

他是貼著那些大樹奔跑的,深恐遭到暗算。等他奔近二胡聲所在的地方時,他忽然轉到一棵大樹下,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範飛以前也會爬樹,但爬這棵樹時他隻用了兩三秒鍾,這可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情。這或許是因為他受了冰非墨的催眠,在潛意識裏仍然認為自己現在是孫悟空附體。

孫悟空是誰?猴哥,猴祖宗,爬樹有什麽難的?

事實上,人類的祖先就是猴子,因此爬樹本是人類的本能,隻是這種本能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被深深埋藏了起來,人類不得不重新學習爬樹。所以範飛一旦把自己當成猴哥,便激活了自己埋得極深的潛意識,這種爬樹的本能也立即被極大地強化,或許這就是他爬樹動作忽然變得靈敏至極的真正原因。

所以範飛不但爬樹快,而且有了進一步的驚人表現——範飛雙腿一蹬,便跳到了兩棵大枝丫之間,然後身形一晃,就像一隻猿猴般敏捷地在幾棵大樹間跳躍著、穿行著,絲毫不比呂恒那天在小樹林裏的詭異身法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範飛之所以要爬樹,是因為他聽出了二胡聲來自於一棵大樹上,而不是地麵上,所以要占據同樣高度的有利地形,開始突襲。

“出來吧!”

範飛邊跳邊嚷道,同時用自己靈敏的眼力在陰暗的樹林中搜尋著對方的身影,然後便愣了一愣。

在三、四十外一棵直徑數米的大樹上,呈傘骨狀撐出去十多根粗大的枝丫。而在離地五、六米的一根枝丫上,端坐著一個須發皓白、滿臉皺紋的老道士,他慈眉善目,衣袂飄飄,道骨仙風,就像一個得道飛升的老神仙。

老道士手裏拿著一把質樣古樸的圓八角二胡,他左手捏著琴杆,右手提著弓弦,凝神未拉,正眯眼細看著數十米外的範飛,眼睛裏還帶著些笑意。

範飛剛才在樹上跳躍的動作極快,此時又正隱身在一片茂密而陰暗的樹叢中,按理是很難被人發現的,但當他看到老道士正盯著自己看時,就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他的眼裏。

而在這棵大樹的底下,則坐著一個和尚和一個少年。

那少年大約十七、八歲,長得比較普通,但皮膚比較黑,身材也比較壯實。他手裏拎著一把顏色暗黑的長劍,正踮著腳尖向範飛所在的方位四外張望著,顯然是還沒找到範飛的蹤影。

而在少年身旁的大樹底部,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和尚正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這和尚鼻大眼小,留著一個光頭,穿著一件僧衣,但僧衣上滿是泥土,還染著一些顏色暗黑的血跡。更詭異的是,這和尚居然被一根麻繩給五花大綁著,又被另一根長麻繩給綁在了大樹上,嘴裏還被塞上了一塊軟布。

“饞公?”範飛忍不住輕聲嘀咕了一句,一時間頗有些驚奇。

範飛以前曾在武昭縣見過這和尚,而且還見過不止一次,印象也比較深。因為這個自稱“一止禪師”的和尚來過龍鳳餐館吃飯,居然還躲在角落裏吃肉喝酒,讓範飛大跌眼鏡。

事後範飛向韓龍打聽過這個法號為“一止”的和尚的底細,韓龍笑說這個一止禪師綽號“饞公”,是個美食家,也是個好吃懶做、騙吃騙喝還騙錢的假和尚,據說還是個老色鬼,喜歡借著算命、看風水的活兒去勾引良家婦女。

範飛當初還有些不信,認為這位饞公或許隻是喜歡裝神弄鬼罷了,色鬼恐怕還談不上,畢竟就算他願意,那些婦女同誌也未必會對一個和尚感興趣。

隻是後來範飛偶然在街上看到過饞公和縣工商局一個科長的漂亮老婆走在一起,便忍不住好奇地跟蹤了一下,結果發現他們居然一起進了一家賓館,科長老婆還開了一間房,表情嚴肅地說要請大師為她用佛門氣功治療偏頭痛病。範飛站在賓館樓下用異能聽了好一陣動靜,就聽到了科長老婆嬌滴滴的喘息聲,還聽到了饞公矯情無比地歎息了一句——唉,練了二十多年的童子功今天終於破了,夫人得我精養數十年的龍氣和陽氣,必將延年益壽,頭痛病也不會再犯了……

從那次之後,範飛就對於這個假和尚很無語,此刻見他被五花大綁地捆在樹上,頓時想到了那天的事情,估計這色鬼和尚肯定要麽是騙錢騙到了老道士或少年身上,結果被他們給識破並抓了起來,要麽是糟蹋良家婦女,被這兩個江湖俠客給捆了起來……

看到這一僧一道一俗,範飛忽然不怎麽緊張了。眼前的這三人,實在很難和殺手聯係起來,更像是來比武的。

範飛覺得這個被捆綁的饞公與這場比武肯定無關,那麽這老道士估計是個裝神弄鬼的“高人”,而這個少年估計就是所謂的富二代武癡,也不知怎麽聽信了老道士的話,拜在他門下學了點道家武功,因此四處找人比試,聽說自己功夫厲害,竟然拿了三十萬來與自己賭鬥。

看這少年雖然體格粗壯,但臉上的精氣神並不怎麽足,還帶著一絲愁容,顯然不像個什麽高手,範飛頓時心中有了底氣。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且容貧道為居士演奏一曲,以弦音表雅意……”

就在範飛盯著饞公和少年發愣時,那老道士忽然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

這老道士看上去有八十歲左右,嗓子卻是保養得挺好,倒不顯得怎麽蒼老,隻是他的聲音雖大,卻有些底氣不足,估計是年老體衰了,也不知道他這麽老了,還來和範飛比什麽武……

“要打就打,時間寶貴,曲子就不聽了!誰先上?還是這位兄弟先來吧!”範飛朗笑一聲,身形一縱,輕巧地跳下樹來,便向那少年疾衝而去。

範飛估計這老道士隻是來壓陣的,那少年才是今天這場比試的主角,因此毫不遲疑地向他衝過去,同時出言挑戰。

但範飛剛奔出幾步,腳步便忽然慢了下來,因為他聽到了老道士拉出的奇妙二胡聲。

這首二胡曲的開頭是一句短短的引子,隻有四、五秒鍾,音階卻抑揚頓挫且逐漸下行,形成一種微妙的旋律,便猶如一聲百感交集的輕輕歎息,如泣如訴,頓時把範飛帶進了一個夜闌人靜、泉清月冷的奇妙意境中去,心裏也忽然生起了一股傷感和淒涼的感覺,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來這片樹林中幹什麽……

範飛也聽過一些二胡曲子,村裏的老獵戶忠叔便最喜歡拉二胡,整天除了打獵和喝酒睡覺,便是坐在家門外咿咿呀呀地拉他的寶貝二胡,而且他的二胡拉得不錯,上可以拉一些二胡名曲,下可以拉一些通俗歌曲。範飛小時候經常聽他拉二胡,甚至還試著學過幾次,但或許是那時沒有多少音樂細胞,範飛最終還是放棄了,不過他由於常聽,倒是對一些二胡曲子耳熟能詳。

老道士拉的這句引子雖然短,但範飛一聽便覺得很耳熟,正是忠叔最喜歡拉的一首《二泉映月》,一首很容易讓人悲傷和共鳴的曲子。

《二泉映月》這首曲子是瞎子阿炳所作,阿炳真名叫華彥鈞,一生的際遇十分悲慘和滄桑。他生來就被剝奪了家庭慈愛的權利,後來成了一個精通道教音樂的道士,卻又雙目失明,隻得流落街頭賣藝為生。阿炳一生中創作了許多名曲,但尤以這首《二泉映月》最為出名,這是阿炳自述式的靈魂悲歌,濃縮了他一生的坎坷遭遇和悲憤,讓人一聽便有一種“同呼吸、共命運”的深刻共鳴,所以忠叔最喜歡拉這首曲子,或許便是能在這一首曲子中看見阿炳的影子,找到一些安慰和共鳴。

隻是忠叔的這首曲子拉得再好,也遠不及老道士拉出的這種出神入化的意境。老道士的二胡聲剛拉了個開頭,就讓範飛覺得是至親之人在自己耳旁輕歎了一聲,讓他瞬間進入了一種淒涼悲傷的意境中,心境頓時沉重起來,連奔跑都忘記了,情不自禁地收住了步子。

二胡聲繼續如泣如訴地響著。

老道士微閉著雙眼,咿咿嗚嗚地拉著二胡,在漫天的落葉中,這把二胡便如同一件會傳遞感情、交換靈魂的靈器,發出了淒厲至極、感人至深的嫋嫋之音。

在那句短小的引子之後,旋律由商音上行至角,隨後在徵、角音上稍作停留,以宮音作結,呈微波形的旋律線,音調憂傷,似乎是拉琴者在隱忍地訴說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頓時將範飛的心弦撥動起來,一時間思緒如飛,腦海裏閃現出了許多讓他感到辛酸和痛苦的往事。

他想起了那一年和父親去親戚家借錢時受盡白眼和譏諷時的難堪,想起了腳上帶傷的丁詩晨一步步把他背上碼頭,最後卻不得不和他分開,轉學去了省城……

生命中那些最憂傷的往事,一時間就像潮水般像他撲來,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甚至讓他忽然間很想嚎啕大哭一場。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這種感覺,他隻知道,自己的心裏越來越憂傷,一時間竟似乎憂傷得要死去了。

樹下的少年看著滿臉憂傷表情的範飛,嘴角忽然帶上了一絲輕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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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一止饞公”提供的和尚龍套“饞公”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