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難逃責罰
玉容垂頭喪氣悶然撇嘴道:“人家哪裏有這心情,氣都氣夠了”
胤禛不語,隻是默默凝視著她,突然“嗤”的一笑,引得玉容警惕的睜大了眼,眨眨眼,往自己身上瞅了瞅,道:“好好的你笑什麽,難道我有什麽不妥嗎?”
“怎麽會”胤禛笑著把她攬入懷中溫柔的吻向她的唇,不理會她稍稍抵觸不合作的抗拒,徑自索取糾纏著,久久不肯放過。
他是突然想到那些禦史們罵她“狐媚”的那些話覺得好笑,世上哪有她這樣粗魯的“狐媚”?一見自己進殿來便氣勢洶洶、直言直語的上前質問,說是悍婦還差不多,離“媚”可差得太遠了他不自覺又想,嗯,若是個狐媚子,聞聽了這事,該是個嬌弱無措、釵鬆鬢亂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可憐模樣吧?他實在無法想象那樣的她,於是不自覺便笑場了
第二天上朝時,這件事依然是大家關注的焦點,禦史言官們依然不依不饒,胤禛依然大為頭疼,允禩等依然靜觀其變不動聲色,允祥張延玉則大為皇上憂心。尤其是允祥,宮裏的消息比旁人更靈通些,玉容大發脾氣的事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了,因此更為擔心
玉容焉能不氣?她簡直是越想越怒,越想越不是滋味。她那麽愛他,愛到刻骨銘心,愛到可以為他付出一切犧牲一切,她怎麽會害他誤他?她最氣不
過的是這個他們可以罵她持寵生嬌、飛揚跋扈、無惡不作,大不了她認了,唯獨不能說她存心害他,這是她萬萬不能忍受之事
胤禛剛剛上朝,言官泰鬥王倫便出列上奏,滔滔不絕,引經據典,言辭懇切,語重心長,憂心忡忡發表了一大通女禍誤國誤君的議論,朝臣們無不受他感染,起了一陣輕微的**,低低交頭接耳,無不稱是。
胤禛耐著性子聽著,始終呆著臉不置一詞,心底早已怒極。他們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他們都清醒明白識大體,隻有他昏聵無能受蒙蔽嗎?他胤禛是何等人,又有誰在他麵前耍得過小聰明?蒙蔽得了他?她待他怎樣,他自己清楚,用不著他們在這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還口口聲聲“女禍誤國”?真是笑話
隻是話雖如此,他也不便表露出來,清流禦史們往往能夠掌控輿論,縱然他以天子之尊,亦不能不有所忌憚。他不能不讓他們說話,但對他們的話他隻能想法子找到理由駁斥,而不便拿君主的權力蠻壓一頭,這正是他為難之處不過萬幸,他已經與允祥商量好了一個法子,就看搶不搶得到先機了
好不容易王倫說完了,胤禛輕咳一聲,目視群臣,緩緩道:“還有哪位卿家有話要說嗎?”
眾人都垂首不語,靜默以待。胤禛悄悄遞了個眼色給允祥,允祥會意,便上前道:
“皇上,容姑姑乃後宮宮女,管理後宮乃是皇後權責,臣弟以為,處罰一個宮女也要拿到朝堂上來討論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這該是皇後的事,皇上應該把她交給皇後處置才更為妥當”
“皇上,話雖如此,但人人都知道這個宮女身份特殊——”禦史張延到底年輕,聽允祥分明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忍不住急不擇言了。
“大膽”允祥不容他說完,立刻瞪起眼打斷了他,板著臉雙目灼灼逼視著他,冷冷道:“區區一個宮女,身份有何特殊?你又是從何而得知?你身為朝廷命官,竟敢打探宮闈之事?張禦史,你可知罪?”
張延啞口無言,嚇得一身冷汗。打探宮闈軼事?且不說這本就是藐視君主的大罪,身為清流言官而做這等不堪之事,他在官場的名聲也要全毀了
這一下,連王倫也無法再往前施展了,不然,連他也有份“打探宮闈軼事”了。他已經六十八歲,須發皆白,這事若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活了?他心思轉得極快,忙道:“張禦史,還不快向皇上請罪咱們說的是皇上遇險一事,你滿嘴裏牽強附會,怎的把那外頭那些不堪的流言也說了出來?朝堂之上,豈不失禮?”
允祥不由暗歎,這個王倫到底老辣。玉容的事人人都知道,王倫豈會不知?但那屬於“不可說”之事,王倫便也故意含糊
,隻抓住胤禛遇險一事做文章施展,如今又借“外頭那些不堪的流言”替張延開脫,表示張延並未刺探什麽宮闈隱私,而是一時心急說的是外頭的流言,言下之意亦表示允祥方才那一聲嗬斥不過強詞奪理罷了,事實是怎樣的大家心裏都清楚,連外頭都傳遍了的種種事跡,朝堂諸臣誰人不知?胤禛又瞞得住哪一個?
他這麽一說,連胤禛也有些不自在起來,臉上顯出幾分尷尬,身子動了動,抬抬手,向伏地請罪的張延道:“張卿家快起來罷,你向來忠厚,不是那樣人,朕心裏清楚隻是你身為言官,出言該當謹慎,不要說風就是雨,要穩重一些這些方麵,還得多向王老先生請教學習啊”
張延無話可說,且胤禛難得如此諄諄教誨臣下,他心裏是又憋屈又感動,五內翻騰,一時有些怔住了,除了答應一個“是“字,磕頭起身,再也無話可說。
胤禛不容王倫再說話,一語定音斷然道:“這事就這麽著吧,依怡親王所奏,將容姑姑交給皇後處置諸卿家還有事要奏嗎?”
王倫等無可奈何,也隻好罷了。眼見無事,胤禛便命退朝,諸臣各自魚貫而出,他自己亦回養心殿去了。
胤禛鬆了口氣,卻仍不能放心。玉容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讓她委委屈屈去皇後麵前領罰,她未必肯乖乖合作。想起昨天晚上,二人
就寢後,他摟著她軟語溫存,低聲安慰,她卻依然悶悶怔怔,連平日二人最愛做的那事也不肯依從,他便知她有多在乎這事。
胤禛苦笑著搖了搖頭,第一次體會到太愛一個人也不全是甜蜜溫馨,也會有頭疼得要命的難處
果然,玉容聽胤禛說起要自己去皇後那裏領罰,呆了半響,垂著頭一言不發,眼眶卻悄悄的紅了。
胤禛強行捧起她的臉,見她雙眸泛霧,泫然欲泣,不由大是心疼,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吻點密密落下,柔聲道:“容兒,去吧你要相信朕,朕不會讓你委屈”
“哼”玉容咬著唇,是半個字也不信。心底隱隱覺得,做皇帝有什麽好?當初他不是皇帝時,尚能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護得自己周全。如今倒好,看上去天子之尊,萬人之上,其實處處受臣下掣肘,反倒不如從前了
“容兒,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乖,聽話”胤禛揉握著她有些微涼的手,下頷低在她發間摩挲著輕輕道。
“哼,我若不去呢?那些什麽清流,他們要拿我怎的?我未必就如他們的意”玉容心中又怒又寒,一時又有些負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心服,一個誰也料想不到的意外,為什麽偏偏就算在她的頭上?
胤禛身子一震,不由睨著眼暗暗凝視著她的臉色,聽她話裏話外大有遠走高飛、一走了之的意思,他
亦心中微涼:他絞盡腦汁才和允祥想到這麽個行得通的法子,不想她依然不肯退步,反而生出要離開他的意思他知道她委屈,可他又何嚐不委屈?他要思慮顧及的比她要多得多
默然半響,胤禛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淡淡道:“就當朕沒說過罷,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好了”
玉容的心沒來由一抖,雙目矍然閃亮,下意識抬眼瞟了瞟他,怔了怔,垂眸輕輕道:“我,我去就是了”說著緊緊咬著下唇,飛快的抬手抹去眼角流下的一滴淚。那拉氏,她要去那拉氏跟前認罪,去害了她未出世的孩子的仇人跟前認罪,去那個害得他們分離七年的女人跟前認罪,她的腦中突然就閃過“造化弄人”這四個字,也深深的體會到了這四個字多隱含的無奈、無助、無法
“容兒……”胤禛憐愛的吻上她的眼,輕輕道:“別哭,相信朕,朕不會叫你委屈”
玉容不再說什麽,隻默默瞟了他一眼,命雪兒、秀清替她更衣。
待罪之身,又是宮女的身份,自然不宜穿得太鮮豔,於是挑了一件淺藍底子、繡折枝白梅鑲邊的斜襟杭綢旗袍。玉容猶自笑道:“這身衣裳是不是於禮不合?好歹我可是一宮女”
秀清嘴快,便道:“姑姑即便是宮女,也是養心殿一等一的宮女,穿這身衣裳也不算違例”玉容受罰,她們心中都是十
分不服氣的。
雪兒亦道:“姑姑,秀清說的是奴婢替您梳頭吧”
玉容點點頭,坐在大梳妝鏡前,道:“就跟你們梳一樣的就成,隨便帶兩點銀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