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王爺大概是覺得我貪得無厭,銀子拿得太多,要親自來教訓,你可不必插手。”在場的若是隻有那些帶刀的王府侍衛也就罷了,不用他動手,淬思就可以解決,而如今淬思不見影蹤,不用想也知道益王此行,必是帶來了另一名巫師。

敢在京城裏蓄養巫師,公然忤逆宣平帝的,除了眼前這位先帝的胞弟外,再不可能另有他人。當年大濟複辟,先帝因膝下無子,便立同族堂弟為繼承人,即是宣平帝,而他的胞弟宋甄卻不知為何隻落得個親王名號,無緣皇位。

如今朝中,益王宋甄與太子宋旌儼然是勢力最盛的兩派,滿朝文武都在好奇,大濟的江山最後會落入誰的手中。

宋甄笑眯眯地搖著手中扇子,好像在等衛檀衣先動手。

“王爺深夜造訪,如此盛情衛某又怎好叫王爺失望,定叫王爺不虛此行。”

說著,衛檀衣緩緩將左手立起,掌緣隱約可見寒光,不待那一幹侍衛衝上前來,竟以掌為刀,直直刺進了韓如詡的胸口。

宋甄的手一下定住,侍衛們握刀的手也忍不住一顫,但最吃驚的,自然還是被刺了這一下的韓如詡,他低頭望了望刺穿了自己胸口的手,又抬頭望了望笑得諱莫如深的衛檀衣,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衛檀衣忽然彎了彎嘴角,聲音無情:“對不住了韓大人。”左手猛地抽出,帶出一股噴射的血柱,遭重創的身體如遭雷擊一般整個戰栗,繼而倒地,那相連的手臂也便分開。

一挽袖子,衛檀衣兩手俱可活動自如,再不去管倒在地上的人,兩掌合十胸前,微微低下了頭。

許是被剛才血腥的一幕嚇到,王府侍衛竟無一人敢上前,就連宋甄也隻是擰起粗眉,沉吟不語。

“既是同道中人,便出來較量吧。”衛檀衣忽道。

“衛公子果然不一般,置之死地而後生,對自己也著實有信心。”回廊的角落裏慢慢踱出一人,看上去年歲不大,儒士打扮,完全不像巫師。

衛檀衣冷笑:“樂前輩十年磨一劍,又何必自謙,樂良夜是為我所囚,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你上門。”那男子含笑點頭:“那丫頭死活與我何幹,人各事其主,我早就不是樂家人,也不會為尋仇而來。”

二人在院中立定,侍衛們都忍不住向後退去,生怕遭了池魚之殃。

“不知衛公子今日還能拿出什麽把戲,若是百鬼夜行,隻怕是天時地利均不足,難以施展了。”樂姓男子兩手打響指,一左一右各出現一名式神,隻不過尋常人看不到,以為他不過是示威。

宋甄收了折扇,眯眼道:“衛公子,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又何必執迷不悟?”

衛檀衣不語,沾了血的左手五指一撚,向空中接連彈指四次,血滴淩空化作四名紅衣童子,一字排開在他身前。

“王爺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以指為筆,以血為墨,自眉峰一條直線劃到顴骨,睜眼時活像添了一道傷疤,“樂前輩知我能使假死還陽術,應該對我的修為有些了解,更應該知道日月式神不是我鬼血童子的對手,二位如想保命,還是趕緊離開吧。”

話間,那四名鬼血童子各自淩空轉了一圈,回廊上響起四聲慘叫,已有四名王府侍衛被生吞了魂魄,氣絕身亡。

樂姓男子一揮手,身旁式神又散了去。“衛公子所召喚的鬼血童子,應以死了十年以上的屍血為載體,韓大人這才剛剛流出的血,又怎能召喚得出?”

“前輩若是好奇,改日可再來,我細細與你分說。”衛檀衣瞥了一眼宋甄,那四名鬼血童子又是一轉,眨眼間倒下的又是四人。

“如此甚好。”樂姓男子點頭稱好。

至此宋甄心下已然明白,微微眯起眼:“果然不虛此行,今夜承蒙衛公子款待,本王先行告辭。”說著便朝後門走去。

“不送。”

院中恢複寧靜,連那八名侍衛的屍體也被抬走了,隻除了胸前一個血窟窿的韓如詡還倒在院中。衛檀衣到泉邊舀了水洗手,喚道:“淬思。”

“主人。”紫衣身影自泉中浮出。

“讓他魂魄歸體。”

淬思訝然:“主人,為何不趁機……”“照我說的去做。”

***

清晨,韓府婢女在自家後院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主子,連忙地將人搬回臥房,又是請大夫又是稟報大理寺,忙得不可開交。

掬月齋這邊,淬思剛將明步經送出店門,回頭看自家主子對著茶杯出神,便上前來:“主人,為何昨夜要放過韓大人?等了這麽久,錯過了這個機會可就再難有下一次了。”

衛檀衣抿了一口茶,淡淡道:“還會有機會的。”

“瓜熟則蒂落,那姓樂的萬一發現了,主人豈不是白費功夫,養他這麽久,萬一……”淬思還待再問,卻見他放下茶杯轉身朝後院去,“主人!”

“淬思。”“是。”

衛檀衣在回廊上微頓了一下腳步:“你的心願,我一定設法為你達成,但我的事還望你不要多嘴。”

淬思眼微垂:“我隻是擔心,主人該沒忘記自己要做的事,這麽拖延實在不是好事。”

“我沒忘,想忘也忘不了,”手按上額發下的傷疤,“留他自然有好處,我要的東西,從來沒有逃出過這手心的,待到時機成熟,我絕不會手軟。”

目送他返回主廂,紫衣少女憮然搖頭:“希望你是真的不會手軟。”

***

誰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消息傳開事,鎖龍莊早已在大火中燒得一幹二淨,江湖上剛崛起不久的門派就此消失不見。

“聽說了嗎,好像是莊主夫人在外麵的情人回來報奪妻之仇了啊!”

“可不是這樣嗎,全莊上下就沒一個活口,真是太慘了。”

“如此心狠手辣的仇家,當初就不該招惹。”

“誰又能料到呢?鄭莊主燒得是通體焦黑啊,真是想來就叫人毛骨悚然。”

“鄭夫人呢?”

“誰知道,許是跟奸夫跑了吧!”

“女人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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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話好長好長,請原諒(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