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水來泛波浪,河邊走來把歌唱。

炎炎夏夜好晴朗,星星滿天睹滄桑。

河東有位牽牛郎,朝夕把妻來思念。

一條扁擔兩頭長,籃裏挑著雙兒女。

河西織女在機房,日夜獨坐盼團圓。

冷冷清清小軒窗,彩帶雖長難下凡。

喜鵲有心來幫忙,邀起全族千百隻。

頭銜尾,羽連翅,遮天蔽日搭鵲橋。

王母娘娘顯神威,金釵化作金箭矢。

支支射向喜鵲群,誓要拆散有情人。

年年都有七月七,喜鵲搭橋忙不停。

惟願天下有情人,衝破艱險成眷屬。

……

***

“我也並不清楚其中真假,是太子私下拜托我,我才有幸得知一二。”

韓如詡盯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紫薇百陣原是三國時代微國著名軍師呼延昭繪製的步天圖,將一年四季的夜晚星空全都描繪了下來。步天圖旨在通過天象變化記錄時刻變化,若是能夠參透,便能在任何時候判斷方向和時節,是行軍打仗以及航海經商之人極為向往之物。”

“史上的步天圖並不少見,紫薇百陣也並不是最齊全的一份步天圖。”衛檀衣捧著茶杯淡淡道。

“你說得不錯。但紫薇百陣的珍貴之處在於它的繪製者。”

微國軍師呼延昭可謂婦孺皆知,他通曉天文地理,能知過去未來之事,指揮微國軍隊打仗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在他短暫的三十七年人生中,輔佐微王攻下了半壁江山,又與嶽國聯盟,同北方的宛國分庭抗衡長達近百年,在他死後幾十年內,因為懼怕他無所不及的預言能力,宛國都不敢輕易出兵南下。

但市井流傳的並不是他的軍事才能和預言之力,而是他發明的一些傳遞情報的方法。

做一隻打不開的盒子將信藏在裏麵,將要說的話寫在一張滿是雜亂無章的字跡的紙上,將機密情報刻在早已切分成百餘塊的木板上……如何正確獲得其中隱藏的信息成了許多人熱衷的遊戲。相傳他留下了一份預言未來王朝更替的天書,能得到他的人就能左右興衰,但是後人翻遍了他生平所著所有書文,卻一直沒能找到那番預言。

就在不久前有了風聲,說呼延昭早年繪製的紫薇百陣就是那神奇的預言,宣平帝大喜過望,當即令宗正寺將紫薇百陣找出呈上來。

紫薇百陣的原本早已散落,宗正寺中所藏乃是後人的拓本,但仍舊彌足珍貴。

然而這獨一無二的拓本卻在從宗正寺到尊微宮的路上憑空消失了。

宗正寺卿鄂海親手將拓本放進玉匣,由左神策軍百名精英護送,走過那不過一裏地,到了尊微宮的大殿上宣平帝一打開匣子,裏頭卻是空空如也。

“簡直就像是被玉匣融化了一般,什麽都沒剩下。”韓如詡放下杯子,使勁搓自己還冰涼的臉。

衛檀衣若有所思地又翻了翻那紫薇百陣拓本,不說話。倒是淬思捂著嘴笑個沒完,像是想到什麽極為開心的事般。

“我不覺得這算得上是有趣的事。”明顯不理解她在笑什麽。

淬思眼珠一轉:“怎麽不有趣呢,聽到兩個一模一樣的故事,這巧合不值得樂一樂嗎?”

韓如詡眉頭一跳:“一模一樣的故事?你聽誰說過?”

“這個嘛……”“淬思,不要胡說八道。”

欲蓋彌彰的阻止反倒讓韓如詡猜出了是怎麽回事:“又是上次偷走玉觀音的那個人?他怎麽成天和我作對!”

衛檀衣睨他:“盜亦有道,恕丞他從不偷尋常百姓家裏的東西,師父也從不叫他偷金銀珠寶,他所拿的,都是不該屬於那個人的東西。”

韓如詡憤然:“呼延昭都死了一千多年了,難道這紫薇百陣還得跟著他入土不成?”

“為什麽不呢?紫薇百陣是他辛辛苦苦繪製,旁人不費吹灰之力,假借死亡之手將它拿到手,不覺得慚愧嗎?”

韓如詡從未聽過如此荒謬的言論,登時拍案而起:“那你那師侄盜走私人的東西歸自己所有,難道不是和他們一樣的嗎?”

衛檀衣微微笑了笑,望著他:“你似乎並不了解撫琴宮是怎樣一個地方。”

“……”廢話,你什麽都沒說過我怎能了解。

“那裏是永恒的死亡之地,進了撫琴宮,永遠都不要想有出去的一天——當然如果你已經死了,師父是非常歡迎你時常出入的。”對他的補充,淬思眨眨眼笑而不語。

韓如詡繃著臉不說話,聽他繼續道:“人生走到最後都是一抔黃土,恕丞偷走的東西經師父觀閱後,一概鎖進黃泉地宮,從此不見世人。”

“確實很暴殄天物,但對於死去的人,卻是一種慰藉。”

簡直是謬論!韓如詡抱住了頭。前人創造的財富留下的寶藏,難道不該為後世所享嗎?那些絕世武功不都是代代繼承下來才更加精妙,那些詩詞歌賦不都是口口相傳才成為經典的嗎?人死就帶入黃土,這算什麽?

“你們怎麽會知道死去的人心中所想,不是把它流傳下去呢?”腦袋中嗡嗡一陣,他總算找到一個切中要害的問題。

衛檀衣頷首:“問得好啊韓大人,想知道的話,問他本人不就成了?”

***

燭火昏暗,小小的營房內放著一張低矮的木案,一名少女正貼在木案上,手指摩挲著鋪陳開來的一幅畫。

她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小巧的臉上五官精致,一頭烏黑的頭發整齊地束在後腰處。一眼望去誰都會聯想她三五年後能長成怎樣的美人,但若是多看一眼,就會注意到她漂亮的大眼睛裏毫無光澤。

“嘻嘻,這裏是喜鵲的頭。”少女摸著畫上的圖案,口中自言自語。

營房的帳子忽然被掀起,雖然聲音很輕,但她還是聽到了,立刻欣喜地仰起頭:“哥哥!”

進房來的青年二十出頭的樣子,雖在軍營裏,卻仍舊一身儒士打扮,他滿臉的疲憊在看到妹妹的瞬間一掃而空。“萩兒一直都乖乖地在這兒嗎?”

萩兒用力點頭:“嗯,萩兒在看哥哥畫的畫。”

青年上前含笑摸了摸她的頭,那柔順的長發像有魔力一般能令他心情愉快:“乖,現在已經很晚了,萩兒該睡覺了。”

“可是萩兒想到外麵去看看天上的牛郎織女。”少女一臉懇求。

“萩兒聽話,現在兩軍對壘,你一個女孩子到外麵去非常危險,等戰事結束後,哥哥帶你到田裏去,到時候我們聽著青蛙唱歌,一起看星星,好嗎?”

萩兒雖然失望,卻還是懂事地點頭:“好。”

青年親了親她的臉頰:“萩兒真乖。”

——

今天是大年三十,預祝大家虎年大吉~多收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