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我愛你(**)

眼前一片濃重的白霧,模模糊糊的什麽東西都看不清,這片白霧中倏然浮現出一抹身影,人影越走越近,他的臉逐漸清晰,五官分明。

“爸爸!”

莫晚望著走來的人,滿心歡喜的跑過去,她伸手拉住父親寬大的手掌,甜甜的笑起來:“我們回家!”

伸手拉住父親欲要前行,可莫晚卻發覺父親站在原地不動,望著她的那雙眼神充滿哀怨,她驚詫不已,正要開口問他,耳邊“砰”的一聲巨響,將她從夢中驚醒。

“啊——”

躺在病床的人兒,滿頭大汗的一聲尖叫,她雙手揪住被子,驚座而起。精致的臉龐因為恐懼,蒼白到毫無一絲血色。

守在她床邊的男人,看到她滿頭是汗的醒過來,立刻轉身坐在病床邊,伸手將她攬在懷裏,不時的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別害怕,我在這!”

莫晚被他擁入懷裏,全身還在瑟瑟發抖,她覆在他的肩膀上,鼻端嗅著獨屬於他的男性味道,讓她混沌的大腦漸漸運動起來。

回想起昏睡前的最後一幕,莫晚緊緊咬著唇,沙啞的嗚咽道:“爸爸呢?我爸爸呢?”

冷濯臉色一僵,雙臂不自覺的用力,更加擁緊懷裏的人,語氣低沉下去:“人不在了!”他不敢有所隱瞞,這樣的事情早晚也瞞不住她,莫書遠還沒送到醫院,人便已經停止心跳,搶救無效。

猛然間聽到他的話,莫晚根本不能接受,她伸手推開他,含淚瞪著他,道:“你騙我?!”

望著染滿淚痕的臉,冷濯無奈的歎了口氣,神情間透著一股失落,他沒有辦法再開口,隻是平靜的看著她,一瞬不瞬。

等待許久,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莫晚心底唯一的期待破碎,她臉色瞬間大變,雙手抱著腦袋尖叫一聲:“這不可能,我爸爸不會死的!”

眼見著她情緒激動,冷濯眼疾手快的將她拉到懷裏,阻止掉她有什麽傷害性的動作,“晚晚,你要堅強,還有我在你身邊!”

莫晚睜著那雙暗淡無光的眼神,呆呆的倒在他的懷裏,眼睛望著前方的某一個點,卻絲毫也沒有焦距。

她動也不動的模樣,分外嚇人,冷濯盯著她蒼白如紙的臉,好看的劍眉緩緩蹙起,這樣的打擊確實不容易接受,可是事情已經發生,誰也沒有回天之力!

莫晚全身虛軟的倒在他的懷裏,她目光望著窗外,烏黑的翦瞳中倏然閃過一抹精光,讓她原本幾乎透明的臉龐,因為激動而泛起紅暈。

“我爸爸是怎麽死的?”從他懷裏抬起頭,莫晚雙目灼灼的盯著他,臉上的神情瞬間幽暗下來,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從她的惡狠狠的表情來看,她的心裏已經認定某種可能性!

一聽到她問這樣的話,冷濯立刻沉下臉,他挑眉望著她,聲音不自覺的冷下去:“你以為這件事和我有關?”

莫晚瞪著他眼底的怒火,陰冷一笑,心底無限哀傷:“出門前,我檢查好門窗,也關好煤氣,好好怎麽會爆炸?如果不是你派人去做的,我爸爸怎麽會被炸死?”

對於她的邏輯推理,冷濯感覺很氣憤,同時也很失落,雖然他之前放過狠話,可隻是想要嚇嚇她,他一直都按兵不動,不就是害怕傷害到她嗎?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動手了,管他什麽莫書遠還是莫林,就算真的整死他們又怎麽樣?他也不是不敢!可如今,他真的不敢了,看到她那麽重視家裏人,他根本就沒有過傷害他們的念頭!

“莫晚!”冷濯沉下臉,墨黑的瞳仁映滿怒火:“我在你心裏,真的是那樣的人?”

“嗬嗬……”莫晚連聲失笑,表情充滿譏諷:“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早前就領教了,這些年也領教夠了!難道你自己做過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嗎?”

被她這樣尖利刺耳的話噎住,冷濯心底一沉,五味雜陳,是啊,他以前對她手段確實狠戾,這些年對她也當真沒有心慈手軟過,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現在的他,真的會顧及她的感受,也會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難道她都感覺不到嗎?

“是,我以前對你是很壞。”冷濯煩躁的抬起頭,望著她眼裏的恨意,語氣沉了下來:“可這件事情,和我沒有關係!”

“沒關?”莫晚怒極反笑,眼裏的神情逐漸陰霾,“冷濯,你現在還要賴賬嗎?”

她身上的逆鱗,瞬間激起冷濯心底的怒火,他抬手捏著她的下顎,冷聲道:“賴賬?我做事沒來不會賴賬,如果你爸爸的事情和我有關,我一定承擔後果!”

莫晚被他這樣理直氣壯的態度刺激到,她激動的揮開他捏著自己下顎的手,眼淚含在眼眶中:“你還敢狡辯?我爸爸癱瘓動彈不了,如果不是你手下的人做的,怎麽會發生爆炸?!”

“這個我也不知道!”麵對這樣的指控,冷濯額上的青筋凸起,他陰沉著臉低吼,聲音中透著一股落寞:“我會派人查到真相,給你一個交代!”

莫晚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疼,她望著麵前的男人,心底最後的一絲悸動終於消失殆盡:“我弟弟呢?我要見他!”

雖然她沒有在繼續那個話題,可冷濯看得出她並不相信自己的話,可如今什麽證據都沒有,他百口莫辯,最多的解釋也不過徒增蒼白,“他很好,等你身體好點,再去見他。”

莫晚伸手捂著心口的位置,額上開始冒冷汗,她將貝齒用力咬著唇瓣,呼吸有些苦難。

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對勁,冷濯抬手將她摟在懷裏,焦急的問她:“晚晚,你怎麽了?哪裏痛?”

身體被他禁錮在懷裏,莫晚劇烈的掙紮,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他,怒聲吼道:“我要見我弟弟,馬上見!”

冷濯從來都不是能夠被人要挾的主兒,如今看到她這副模樣,心底的怒火怎麽都壓製不住,他臉色鐵青,狹長的鳳目輕眯:“不行!沒有我的允許,你別想見他!”

似乎預料到他會這麽說,莫晚隻是直勾勾的盯著他,烏黑的眼底滑過一片譏諷的笑意,可她自己明白,那抹笑是對她人生的最大諷刺。

心口的位置一陣陣抽痛,莫晚經過這樣一鬧,全身再度虛脫,直直的倒在男人懷裏。

見她全身虛弱的倒下,冷濯滿身的怒火才被澆熄,盯著她毫無顏色的臉龐,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伸手按下床頭的紅色按鈕。

不多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言昊親自走進來,看了眼再度昏厥的人,眉頭緩緩皺起來。

“你那張嘴,稍微收斂下能死嗎?”言昊低下頭,給莫晚簡單的檢查一下,發覺隻是體力虛弱造成昏厥,暗暗鬆了口氣:“明明這麽在乎她,還非要刺激她,你想讓她死啊!”

聽到言昊說死這個字,冷濯一下子慌亂,他咻的站起來,伸手揪住言昊的衣領,表情充滿驚懼:“她會死嗎?”

“嘖嘖……”言昊挑眉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被他揪緊的衣領,語氣陰霾:“如果你在這麽勒著我,我保證治死她!”

聞言,冷濯眼神瞬間陰鷙,可他卻不敢有所動作,隻能鬆開五指,將言昊放開,竟然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開口說話。

對於他的沉默寡言,言昊狠狠愣了下,他不敢置信的望著對麵的男人,薄唇緩緩溢出一抹壞笑。媽的,這個好玩死了,以後這個禽獸再敢欺負他,他絕對知道怎麽捏住變態的七寸!

雖然和他鬧,不過言昊工作起來的時候,態度絕對認真嚴苛。他仔細檢查了莫晚的所有檢查指標,沒有發覺異樣,才慢慢安心下來。他吩咐護士將她輸營養液補充體力,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後,才離開病房。

夜晚的病房裏很安靜,牆壁上亮著一盞昏暗的壁燈,周圍隻有加濕器微微的聲響。冷濯坐在寬大的沙發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病床上昏睡的人。

走廊上偶爾響起腳步聲,以及值班護士的說話聲,冷濯深邃的眼眸動了動,高大的身形從沙發裏慢慢站起,傾身躺到病床邊。

這張病床足夠寬大,冷濯翻身躺上去,依舊不會顯得擁擠。他望著身邊臉色蒼白的人,俊美的臉龐隱隱閃過悵然。

因為加了鎮靜劑的緣故,她睡的很安穩,不過緊蹙的秀眉一直都沒有鬆開。伸手掀開被子躺進去,冷濯很明顯的感覺出她身上的體溫,還是很冷。

微微歎了口氣,冷濯伸手將她摟在懷裏,臉上的神情溫柔下來,她這體製一直偏寒,到了這樣的季節,晚上睡覺的時候尤其怕冷,他摸了摸她的雙手,觸手的溫度果然很低。

將她摟在心口,冷濯解開襯衫的扣子,將她的一雙小手,放到心口的位置暖住。也許是因為身體回暖,懷裏的人輕輕動了下,不過並沒有睜眼,隻是將身子本能的朝著他靠近過來。

感覺到她扭著身子往自己懷裏拱過來,冷濯緊抿的薄唇不禁溢出笑來,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上上親了親,讓她更個人都緊貼住他火熱的胸膛,摟著她一起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等到莫晚再度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她從床上坐起來,抬頭就看到坐在對麵沙發裏,低頭看文件的男人。

“醒了?”看到她坐起來,冷濯將手裏的文件放下,目光深沉。

看到他那張臉,莫晚心裏狠狠揪了下,她低頭別開視線,心髒的位置剜著疼。眼前又浮現出父親的容貌,她眼眶酸澀,險些落下淚來。

爸爸真的走了,走的那麽悲慘,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到她和弟弟!想起癱瘓在床的父親,想著他臨死前需要承受的痛苦,莫晚心如刀割,痛到不能呼吸!

望著她低垂下的眼睛,冷濯無聲的歎了口氣,他從沙發裏站起來,走到桌子邊上,將保溫桶裏麵的白粥倒出來,端到她的麵前。

彎腰坐在她的身邊,冷濯拿起勺子,將粥微微吹涼,而後送到她的嘴邊,道:“張嘴。”

雙眼酸澀難抑,莫晚用力吸吸鼻子,才能忍住眼裏的淚水滾落。她緩緩抬起頭,表無表情的看著他,“我要見莫林!”

聽到她固執的重複這句話,冷濯不高興的皺起眉頭,“等你身體好些,我就讓你去見他。”

麵對他的敷衍,莫晚絲毫也不領情,她憤然的抬起手,將他手裏的碗推到地上,摔得粉粉碎:“我不吃,不要我見弟弟,我什麽都不吃!”

對於她這樣的威脅,冷濯怒不可遏,他心頭的怒火翻湧,可又找不到發泄的出口,隻能忍下怒意,冷聲道:“很好,那你就別想見你弟弟!”

撂下這句話,冷濯轉身就走出病房,頭也沒有回過。

望著他走出去的冷然背影,莫晚陰森森的笑起來,她緊咬著唇,重又躺回到病床上。如今爸爸不在了,她就隻有一個弟弟,如果她再保不住莫林,那她真的不能活下去!

在醫院住了幾天,莫晚一直不肯吃東西,都是靠輸液維持體力。對於她這樣的排斥態度,冷濯很火大,下令將她從醫院接出來,直接送回到半月灣的房子裏去。

推開房門,莫晚走進這所並不算陌生的房子,心口狠狠顫了下,兜兜轉轉不過一年的時間,她又重新回到這裏嗎?又重新回到起點?

她的人生,果然諷刺啊,竟連最後的那絲尊嚴,也不曾留給她!

窗明幾淨的病房裏,景琛背靠著病房,那雙放電的桃花眼精光四射,讓前來查房的眾多年輕貌美的下護士們雙頰緋紅,眼冒紅心。

自從他住進醫院裏,每天來他病房的查房,便成了醫院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隨同查房的小護士與日俱增,並且還以無法計算的速度持續增加!

景琛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不滿,甚至滿心歡喜,每天這樣逗著她們玩玩,也能打發不少時間!看到那些戀戀不舍的美麗小姑娘們離開,他笑著低下頭,將身邊的早報拿起來,繼續閱讀。

翻開第二版的新聞報道後,他眼神無意間掃了掃,竟然看到一則液化氣爆炸的新聞。原本他並沒有太過注意,可不經意看到那張拍攝的不算清晰的照片,卻讓他愣住。

照片中那張側臉,雖然隻露出小半邊,可那樣熟悉的輪廓,以及那抹熟悉的身影,都讓他雙眸一陣收縮。細細看了報道,看到出事的地址後,他心裏的猜測立時得到肯定。

是莫晚,肯定是莫晚,是她家出事了。

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景琛沉著臉將電話撥出去,可手機撥出去,隻有關機的聲音。他沉默片刻,重又將電話撥給手下人,命令他們去找人。

不多時候,手下人回報,找不到莫晚,甚至連一絲線索也沒有,不僅是她,就連她的弟弟也查不到蹤跡,好像這對姐弟憑空消失一般。

在這樣的時刻,能夠有這樣手段的人,景琛已經猜到是誰,他眼眸滑過受傷的右腿,騰起一股勃然的怒火,眼神都跟著陰霾下來。

一輛紅色的跑車,飛速開往醫院,車子剛剛停下,車裏的人神情慌張的跑下車,急忙打開車後座,將裏麵的孩子抱下車。

司妤將哭鬧的孩子抱在懷裏,滿臉是淚,她身上的衣服帶著血跡,從孩子的額頭流淌出來,“醫生,醫生!”

她的驚叫聲,引來護士的幫忙,大家看到她懷裏抱著一個孩子,俱都上前援助,直接帶著她來到二樓的急救室。

眼看著孩子被送進手術室,司妤全身還在瑟瑟發抖,不久前她帶著女兒在公園玩,因為她心事重重的走神,以至於孩子失足從高高的滑梯上摔下來,額頭正好碰到滑梯的外沿,流了好多血。

看到手裏還有的血漬,司妤心裏一陣揪疼,她這個母親真是不稱職,隻想著自己的事情,卻沒有照顧好孩子,如果女兒因此受到傷害,那她這輩子都不能心安。

進去的護士很快又重新走出來,司妤看到朝著她走來的護士,心裏一急,拉著她的手,問:“孩子怎麽樣?”

護士很平靜的安慰她,語氣專業:“您先不要擔心,現在觀察孩子額頭的傷口並不太深,不過出血還沒有止住,為了以防萬一,請您告訴我,孩子的血型?”

司妤聽到護士的解釋,心裏更加難受,可她顧不上悲哀,急忙回答問題:“B型。”她回答的很肯定,沒有半點遲疑。

護士點了點頭,急忙又轉身走回急救室,忙著準備輸血的準備工作。

全身一軟,司妤跌坐在長椅中,她雙眼盯著急救室的紅燈,手腳一片冰冷。這個時候,她六神無主,可又不敢給冷濯打電話,如果讓他看到孩子傷成這樣,還不知道要發多大脾氣呢!

幸好等待的時間不是很長,醫生很快就從急救室出來,司妤見醫生出來,幾乎是撲過去的拉著醫生的手腕,顫聲道:“我女兒,女兒……”

醫生看到她一臉蒼白,急忙安慰她:“女士,你別擔心,孩子的額頭縫合四針,隻是皮外傷,萬幸沒有傷到腦組織,隻要在醫院養好傷口就能出院。”

聽到醫生的話,司妤眼淚的“唰”的一下子滾落出來,緊貼著的心也倏然放下,還好女兒並沒有大礙,否則就是她死了都不能彌補!

先前的護士隨後也走出來,經過她的身邊時,似乎是想到什麽,竟然好心的過來提醒:“女士,你的女兒不是B型血,是O型血,是你記錯了吧!”

司妤原本正要邁步去病房,聽到護士的話,她臉色大驚,不敢置信的轉過頭,望著她問:“護士,是你們搞錯了吧,我女兒是B型血。”

護士最聽不得說這樣的話,立刻將手裏的化驗單送到她的眼前,很認真的指給她看,“這是剛剛檢測的血液報告,司瑤確認是O型血。”

眼睛盯著護士手中的那份血液化驗單,司妤雙眼一下子放大,腦袋嗡嗡作響,她幾乎站立不穩,整張臉上的血色緩緩褪盡。

回到病房後,司妤看到女兒蒼白的小臉,眼眶再度濕潤起來,她忍住淚水,坐在床邊定定望著女兒的臉,抬手輕撫著她額頭的傷口,她輕輕低喃:“寶貝,媽媽對不起你。”

慢慢穩定下情緒後,司妤眼神的神情忽然凜冽起來,她望著女兒的臉怔怔出神,細細滑過她的五官。這樣細看之下,她竟然發覺孩子的眉眼並不像冷濯!

煩躁的揉揉眼睛,司妤定睛再看,還是感覺女兒的五官,沒有冷濯的輪廓,可這些年她一直都覺得女兒很像很像他,為什麽突然又發覺不像了呢!

難道這就是疑心生暗鬼?可是,她和冷濯都是B型血,司瑤怎麽可能是O型血?!

一想到這個問題,司妤隻感覺全身的寒意流竄,她如坐針氈,終於忍不住站起身,將孩子托付給護士照看些許,她開車趕回家。

開車回到家,司媽媽正等著她們母女回來吃飯,可是看到女兒滿身是血的回來,她立刻變了臉色:“小妤,你怎麽都是血?瑤瑤呢?”

司妤將事情的經過大致和母親說了,司媽媽流著淚拿起包,就要拉著她趕去醫院,卻被司妤伸手拉住。

將家裏的傭人全都支開,司妤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母親,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瑤瑤是誰的孩子?”

司媽媽顯然被她的問題驚呆住,臉上不自然的閃過慌亂,“瑤瑤當然是你的女兒!”

撲捉到母親眼底驚慌的躲閃,司妤心裏咯噔一下,湧起一陣寒意,她沉著臉,冷聲道:“媽,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司媽媽不敢看她,隻是拉起她的手,柔聲道:“小妤,你不要亂想,咱們快去醫院吧,瑤瑤醒來看不到你要鬧的。”

察覺到她明顯的敷衍,司妤心底狠狠沉了下,她甩開母親的手,尖叫道:“你還騙我?!我和冷濯都是B型血,孩子怎麽可能是O型血?”

司媽媽徒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著女兒,“你,你怎麽知道的?”

心裏最後的希望都被母親這句話打碎,司妤臉色煞白,含淚望著母親,道:“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

眼見事情再也不能隱瞞,司媽媽隻能如實說:“當初你想要個孩子,可是你們兩人受孕的胚胎沒有生成活,我不敢告訴你,又怕你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隻好從**庫中重新挑選,再用你的卵子繼續人工受孕……”

“不——”

司妤怔怔後退,聽到母親的話身心俱碎,她流著淚,仰頭尖叫:“不,這不可能!”

“小妤!”望著女兒失控的模樣,司媽媽心如刀絞,如果當初不是錯走這一步棋,如今也不會惹來這麽多的事端。

司妤眼前一片眩暈,她跌坐在沙發裏,雙手捂住腦袋,感覺出撕心裂肺的疼,“唔……”

看到女兒神情不對勁,司媽媽大驚失色,她顫著雙手拿出藥來,急忙灌進女兒的嘴裏:“小妤,你別激動,都是媽媽不好!你身體不好,千萬不能傷到自己啊!”

司妤咽下藥片,頭部的疼痛緩緩止住,她蒼白著臉,心頭一片絕望:“媽,你這是要我的命嗎?”

司媽媽淚如雨下,伸手握著女兒的手,哭道:“孩子啊,媽媽隻想讓你活下去。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生你養你的媽媽,才是最愛你的!”

望著母親臉上的淚痕,司妤百感交集,說不清心裏的是什麽滋味,她慢慢撲到母親的懷裏,嗚咽的低喃:“媽媽,我要怎麽辦?”

司媽媽此時滿心晦澀,難受也說不出話來,她隻能抱緊女兒,母女兩人哭作一團。

……

晨曦微露,火熱的朝陽穿透雲層,普照大地。霍氏集團大廈的頂層會議室中,正在開著高層例會。

在集團的例會上,冷濯端坐在長長的辦公桌前,他內斂的雙眸直直盯著前方的某一個點,許久都沒有焦距。直到會議結束,他依舊怔怔望著前方出神,俊臉一片黯淡。

身邊走過來一道身影,冷濯敏銳的感覺出有人靠近,立刻收斂起繁複的心思。他抬起頭,隻看到霍紹晴彎腰坐在他的對麵。

將手裏的早報丟在他的麵前,霍紹南麵色陰霾,眉宇間透著一股凜冽的氣息:“你連她爸爸都不肯放過?”

冷濯挑眉看了眼報紙,嘴角微微勾起,望向他的眼神鋒利:“霍紹南,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她的是和你無關!”

霍紹南冷冷一笑,盯著他黯然的臉色,薄唇微微動了動,眼底的神情盡染陰鷙:“你這樣傷害她,總有一天我會幫她全數討回來!冷濯,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撂下這句話,霍紹南從容的站起身,再也沒有看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會議室。

冷濯臉色兀自陰沉下來,他俊美的臉龐緊繃,卻又說不出話來,心口一陣陣收緊。他真的得不到她嗎?不行,他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哪怕是將她囚禁在身邊,他也不能放手!

傍晚時分,垂落的夕陽滿頭緋紅。

半月灣中,奢華依舊,偌大的房子裏空空蕩蕩的,什麽人影也沒有。

滿屋子的昏暗中,隻有浴室亮著一盞燈,潔白的地麵上,團坐著一道落寞的身影,影影綽綽投下一片暗影。

莫晚雙腿抱膝,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她烏黑的翦瞳黯淡無光,一絲光亮也無。自從醫院回來,她一直被關在這裏,誰也不能見,也不能打電話,這種囚禁,讓她心如死灰。

手裏攥著一片鋒利的刀片,莫晚怔怔出神許久,她真想對著手腕狠狠割下去,可她想起弟弟,手下的動作便頓住。

莫晚呆呆的望著那片閃亮的刀片,許久後嘴角竟然溢出一抹冷笑,她五指微微用力,將刀片的鋒利精準的劃在白皙的手臂上,鋒利的刀劍滑過皮肉,帶起一陣刺疼。

“嘶——”

莫晚仰頭痛吸一聲,烏黑的眼底卻倏然亮起來,這種微微的刺疼,竟然能夠釋放她身體裏的痛苦,讓她就快要漲滿的痛楚,得到些微的排遣。她陰岑岑的笑起來,霎時愛上這種感覺!

按開密碼鎖,冷濯推門走進來,眼神先掃向飯桌,隻看到上麵的飯菜紋絲未動。接連幾天,她都這樣不肯吃飯,對於她的倔強,他心底蔓延出無限的憤怒。

伸手將西裝外套脫下來,冷濯陰沉著臉往臥室走去,他推開臥室的門,那張大床上並沒有她的身影,他狐疑的轉過身,卻見浴室裏有光亮。

抬腳往浴室走過去,冷濯剛剛走到門邊,墨黑的瞳仁立刻掃到地麵上殷紅的血滴,他臉色大變,推開門跑進去,卻看到坐在地上的人,正在用刀片,往胳膊上一刀刀的劃下去。

“莫晚!”

冷濯怒不可遏,眼底都被她胳膊上的劃痕刺激到,一把將她拉起來,厲聲吼道:“你不想活了嗎?”看到她血跡斑斑的手臂,他心頭一陣揪疼。

“對,我就是不想活了。”莫晚頹然的抬起頭,盯著對麵的男人,聲音冷到極點。

望著她眼裏的恨意,冷濯心驚,又心疼,他伸手將她拉到水盆前,將那些血跡清洗幹淨,而後又拿出醫藥箱,將那些傷口包紮好。

對於她這樣的自殘行為,冷濯滿心憤恨,真想伸手掐死她!

“莫晚!”冷濯將她的手臂包紮好,憤然的站起身,臉色陰霾:“如果你再敢傷害自己,我保證你哪裏受傷,我就讓你弟弟哪裏也傷!”

他的話,讓莫晚狠狠一個機靈,她抬起那雙黯然的雙眸,定定的望著他,道:“讓我見弟弟!”

冷濯抬手揉了揉酸疼的眉頭,看了眼餐桌上動也沒有動過的飯菜,心頭的怒火翻湧:“隻要你肯吃飯,我馬上讓你見!”

可莫晚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隻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意念:“我要見莫林,必須馬上見。”

麵對她的命令和挑釁,冷濯感覺自己憋在心口的那團火,就要壓製不住,他大步上前,捏著她的下顎,伸手將她提起來,“不聽話,你就別想見他,一輩子都別想!”

聽到他的狠話,莫晚很明顯的顫了顫,她眼眶泛酸,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眼角掃到他衣服裏的手槍,她腦海中閃過什麽,猛然伸手將搶拔出來,握在手裏。

莫晚雙手握住手槍,迅速的往後推開,神情緊張失控。

完全沒有料到她會拿槍,冷濯感覺懷裏一空,轉眼看到手槍落在她的手裏,立時瞪大了雙眼,“你……”他作勢就要上前,卻看到她將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

“不許過來!”

莫晚手腕發抖,右手握著槍把,將漆黑的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對著他尖利的吼道。

看到她用槍口抵著腦袋的那個瞬間,冷濯全身都禁不住冷下來,他往前的步子硬生生停在原地,再也不敢挪動半步,雙眼盯著她手裏的搶,俊臉緊繃,透出鋒銳的弧度。

“把槍給我。”冷濯緩了口氣,強迫自己的臉色平靜下來,他試著伸出手,語氣溫柔:“晚晚,乖乖的把槍給我。”

莫晚心頭一片哀戚,她喘著粗氣,憤恨的瞪著他,質問道:“為什麽要這麽逼我?為什麽要殺了我爸爸,冷濯,你好狠的心!”

此時此刻,冷濯不敢辯解,生怕刺激到她,隻是柔聲哄她:“乖,這些事情我們慢慢說,你先把槍給我!”

搖著頭後退,莫晚站在安全的地方,確認他不會一步跨過來,大拇指微微一動,將手槍的保險栓拉開。曾將他教過她如何用槍,沒有想到真會派上用場。

望著她拉開保險的動作,冷濯平靜的臉色瞬間大變,他好看的劍眉緊蹙,厲聲吼道:“如果你敢動,我就讓你弟弟陪葬!”

聽到他的危險,莫晚淡淡一笑,臉上的神情極其驀然,不禁讓人害怕:“那好啊,我們一家人正好團聚。”

這一次,冷濯徹底敗下陣來,他望著她眼底的決絕以及淡漠,心口一陣陣懼怕起來。他都吃不準,她此時的心裏究竟怎麽想,如果她真能妄顧莫林的性命,那麽他有什麽可以牽製她的嗎?答案是,沒有!

這樣的回答,讓冷濯心底一陣收縮,湧起無數的苦楚,原來他對她,竟然什麽都把握不住。甚至如果沒有了要挾,他連站在她麵前的資格都沒有!

莫晚手裏捏著搶,冰冷的槍口抵在額頭,那股寒意從肌膚蔓延進心底,她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有很多莫名的情緒在心口旋轉,烏黑的翦瞳倏然閃過什麽,讓她臉色一變,揚起頭盯著他問:“冷濯,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她的問題,讓冷濯俊臉一沉,狹長的桃花眼輕眯,他心口也隨著她的話湧起細密的情感,可全都堵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望著他驟然失神的雙眸,莫晚心底幽幽閃過什麽,她五指微微收緊,將槍口緊緊的抵住太陽穴,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問道:“你說,愛還是不愛?”

冷濯整個人一驚,看到她手指就要去勾扳機,他眼底一陣收縮,想也沒有想的吼道:“愛,我愛你!”

頓了下,他好看的劍眉蹙起,語氣黯然失色:“很早前,我就愛上你了。”

耳邊回蕩著他的話,莫晚臉色也變了變,烏黑的翦瞳中湧起一層異樣的光芒。他說,我愛你,這是多麽珍貴的三個字啊,可真好聽!

莫晚目光幽暗,原本純澈的翦瞳,此時卻染滿讓人看不清的複雜情緒,她低低一笑,眼角滑過淩冽的暗芒。

很好,他說愛,這可真的是太好了……

身體的極度虛乏,莫晚體力不支,她眼前一陣眩暈,來不及驚呼整個人便已經栽倒下去。對麵的男人看到她倒下來,眼疾手快的接住她,伸手將她摟在懷裏。

將她手裏緊握的槍丟開,冷濯緊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他低頭望著倒在懷裏的蒼白容顏,心口狠狠揪了下,菲薄的唇忍不住印在她的唇上。

手臂抱著她柔軟的身體,冷濯還在微微發抖,剛才的那一幕,當真嚇壞他了,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扣動扳機,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拿過外套將她裹在懷裏,冷濯攔腰抱著她走出公寓,開車趕去醫院。

白色的病房中,言昊望著才剛離開沒有幾天又再度回來的莫晚,不禁歎了口氣,他望著冷濯緊緊蹙起的眉頭,心底也跟著發緊。

這兩個人糾結至此,後麵的路還要怎麽走下去?

言昊安排護士給莫晚輸營養液,又觀察了會兒,確認沒有異常後,便轉頭望著身邊的男人,神情間有些黯然:“濯,你來我辦公室,我有些話和你說。”

冷濯眼睛一直盯著睡熟的小女人,此時聽到言昊的話,目光動了動,隨即站起身,隨著他來到辦公室。

拉開對麵的椅子坐下,冷濯疲憊的揉了揉眉頭,語氣低沉:“說吧,什麽事?”

言昊將不久前從國外傳真回來的化驗報告,遞到他的麵前,沉聲道:“上次莫晚流產的原因,我一直都在排查,最近也讓在美國的朋友幫我詳細排查一次。所有的結果,都表明,你們兩個人的基因完全沒有問題,所以上次的流產的原因,應該不是身體的因素,隻是那個孩子和你們沒有緣分!”

經言昊這樣一說,冷濯才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他拿起那些資料看了看,臉色明顯的黯然下來。想起B超圖中,那個圓圓的小黑點,他心口莫名的難受起來:“真的沒有其他原因嗎?”

瞥見他悵然若失的神情,言昊歎了口氣,直言不諱:“沒有胎心,本來就是很複雜的原因,不過既然你們基本沒有缺陷,那麽下次再懷孕應該就沒有問題!”

聽到這樣的話,冷濯臉色暗了暗,也不知道想起什麽,整個人都神采都消失不見。

言昊將那些資料收拾好,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麽,無意中囑咐他:“如果以後她在懷孕,頭三個月的時候,你們要尤其注意,如果懷孕初期,胎盤受到震動,很容易導致胚胎缺氧而死亡。”

“胎盤震動?”冷濯咬著這兩個字,不明所以的望著言昊求教。

對於他這樣的眼神,言昊很享受,揚起下顎,沉聲道:“是的,如果腹部受到撞擊,極有可能造成胎盤震動,導致胚胎窒息。”

冷濯內斂的雙眸輕眯,聽到言昊的話後,他眼前忽然閃過什麽畫麵。他還依稀記得,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莫晚懷孕,不過在她生日的那天,因為霍紹南送來禮物,他非常生氣,進而和莫林動手吵鬧,在推搡間,莫林撞到莫晚,讓她的肚子撞到桌腳上。

心頭狠狠揪住,冷濯沉寂的眼底騰起一股精光,他菲薄的唇,緩緩緊抿成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