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14 他有權利知道(二),前夫,咱倆沒戲,五度言情
“媽媽,展叔叔晚飯也不回來吃了麽?”沐暉眨了眨眼睛,再度問道。
沐安憂一愣,瞥了眼晾台處早已消失的身形,驚訝於他對兒子的影響,果然是父子天性麽?
“嗯,你快點吃吧,吃完飯早點休息。”
“哦。”沐暉乖巧的埋下首扒著碗裏的米飯,大眼裏微微失落的表情落入沐安憂眼裏。
……
洗漱完畢,看著兒子鑽進被窩,沐安憂順勢在他身邊躺下來,如往常一般輕拍著他的身體。
“暉暉,你……很喜歡展叔叔麽?”聲音低低淡淡的,聽不出什麽姿態。
沐暉想了想,用力的點了點頭:“嗯。”
垂眸看著兒子的麵龐,沐安憂沉吟著說道:“暉暉,以後,不要叫他展叔叔了。”
“為什麽?”沐暉困惑的皺起眉毛。
“因為他,是你的爸爸。”終於說出了心底對兒子隱瞞的秘密,沐安憂覺得鬆了口氣。
“爸爸?”沐暉皺了皺小眉頭,突然沉默了下來。
“怎麽了?”等了許久都不見有動靜,沐安憂出聲問道。
“那我不喜歡他了。”童稚的話語裏說的卻是肺腑之言。
“為什麽?”沐安憂停下輕拍他身體的手。
“因為他拋棄了我和媽媽。”沐暉咬著唇,皺著眉頭。
身體一僵,沐安憂聲音裏帶著幾分澀然:“聽誰瞎說的?”
沐暉囁嚅著道:“是……房東奶奶和隔壁的嬸嬸阿姨們都是這樣說的。”
沐安憂麵色陰霾,緩緩又退了下去,恢複了如初的平靜,柔聲衝兒子說道:“暉暉,不要聽她們瞎說,你爸爸沒有拋棄你,他……隻是不知道你的存在。”算是善意的謊言,也是事實,他不要未成形的他是事實,也確實不知道她生下了他。
“那他為什麽不跟我們住在一起?”
沐安憂唇角勾了勾,視線有些迷離:“暉暉,你還太小,有些事情媽媽說了你也不會懂,但是你要相信媽媽是不會騙你的,你爸爸之所以不跟我們住在一起,是因為我們覺得在一起不合適,所以分開了,可是後來媽媽才發現懷了你這個小家夥。”
看著兒子若有所思的表情,沐安憂接著說道:“你爸爸現在對你很好,他很疼你,而你也應該喜歡他,尊重他,對不對?”
“那他以後也不會跟我們住在一起麽?”
沐安憂肯定的搖搖頭,耐心的回答著兒子的每一個困惑和疑問。
“不會,但是,他依然是你的爸爸。”
……
小孩子的世界總是單純的,即使早熟如沐暉,解了心裏的困惑,所有的小情緒全都不翼而飛,甚至是高興的,因為他有了爸爸,這個爸爸還是他喜歡的人。
看著在睡夢中都勾著唇角的小臉龐,沐安憂親了親他的額頭,掖了掖被角,起了身。
收拾了幾件換下的衣服,準備去洗手間清洗,卻在推開門的瞬間,頓住了步伐,驚訝的看著立在門口的身形……
已經不想再去多餘的問他什麽時候來的,看他僵硬的表情和指尖快要燃盡的香煙,便猜測的出他在門口顯然不是站了一時半刻了……
“洗衣服麽?”展傲凡掐滅煙頭,丟到一邊,低啞開口,麵上仍有未平複的激動。
“嗯。”沐安憂點了點頭,並沒打算交談。
“先別洗了,你身子不方便,冷水還是少碰。”他沒有忘記她疼的發白的麵龐。
應該算是關心,可沐安憂並沒有太多異樣的情緒,隻是淡淡說了聲:“沒事,已經不疼了。”說著,撥開他的身形,便往外走。
胳膊募得被拉住,入耳處是沙啞的帶著幾分祈求的聲音。
“憂……憂憂,今後,讓我……照顧你們好不好?”
沉默,令空氣中添了幾許窒悶的氣息。
沐安憂視線看向對麵已經亮起燈的房間,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隱隱傳出,直覺此處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撥開他的手掌,回身,將門自外麵上鎖,一言不發的往晾台處走去。
展傲凡亦緊跟在她身後,視線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走在前麵的纖瘦背影,心,微微的擰疼……
站定,沐安憂靜靜的立著,沒有回頭,沒有轉身,隻是視線望著外麵漆黑的夜空。
許久的沉默,就在展傲凡猶豫著該如何開口的時候,低低緩緩的聲音自沐安憂唇邊吐出:“你想怎麽照顧?”
展傲凡身形一怔,站在她的左側,清晰的能夠看到她唇角勾起的譏誚弧度,帶著淡淡的嘲諷。
“我……”被她的表情刺到,一時間竟發現說不出心裏所想。
月光下,沐安憂再度低低的開口,說著一個冗長的故事,隻不過故事裏的主角是她自己。
“那一天簽下離婚協議之後,我就去了醫院,那時的我被絕大部分的恨意和不甘心占據了情緒,並沒有太過不舍得,畢竟隻是一個未成形的胚胎而已,可是當真的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的時候,那種恐懼和恐慌蔓延到全身,我開始後悔,開始退縮……生下暉暉的那一年,我落下了貧血的後遺症,然後為了生計奔波,夏天頂著烈日去送報紙,發傳單,冬天的租房裏沒有暖氣,水冷的刺骨,但是還是要洗暉暉的尿布,因為第二天上凍了會更難清洗,用公共的浴池和洗手間,住在十幾平的房子裏,穿廉價的衣衫,學會在地攤上討價還價,那些曾經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都做了,那些從來沒體會過的苦也吃過了,慢慢的,也熬過來了,漸漸的,也適應了。”
微轉了視線,看著在模糊的月光下慘白的麵龐,沐安憂唇角的笑意勾起:“展傲凡,現在你來跟我說補償,你說,怎麽補償?”嘲諷的笑容,清冽的眼神。
已經分辨不清是疼痛還是難過,那樣濃烈的情緒排山倒海般湧來,胸口悶的幾乎無法呼吸……
“展傲凡,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不是要博取你的內疚,憐憫或是別的什麽,而是想要告訴你,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你想要彌補就可以彌補的,有些傷害既然已經形成,就怎麽也無法再挽回,有些傷口縱然已經愈合,卻還是會留下醜陋的疤痕,還是會不想去觸碰。”
凝白的月光斑駁映在沐安憂的麵上,朦朧中帶著幾許恍然,明明有些模糊的輪廓,卻是那般清晰的表情,透出冷漠和疏離。
“憂憂……對……不起。”展傲凡顫抖著開口,這三個字,他欠了她太久太久,視線緊緊盯著麵前的人,眼前竟有些模糊的,不知道什麽迷住了眼睛。
沐安憂心髒瞬時狠狠的抽搐著,所有的冷漠,所有的疏離,所有豎起的防備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淚如雨下,五年了,她等這三個字等的太久太久,即便是當年那樣恨他的時候,無數個午夜夢回醒來的夜晚裏,她多想拿起電話,打給麵前的這個人,問問他,展傲凡,你可有一丁點的覺得對不起我過?
情緒一瞬間湧上的太快,沐安憂終於失聲痛哭,纖瘦的身軀不住的抖動著,任由淚水沾濕麵龐,夜風瞬間風幹,留下沁涼的痛感。
展傲凡再也忍不住,轉過身,將哭泣的她緊緊攬在懷裏,口中反複低顫著喃喃:“憂憂,我混蛋,我對不起你,我是個混蛋……”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安憂終於漸漸止住哭聲,退開麵前人的懷抱,抹了抹臉上的淚漬,再開口時,表情已經恢複平靜,低低啞啞的帶出幾許蒼涼。
“你可以照顧暉暉,這是你的權力,也是你應盡的義務。”但是,再無其他。
從她退出他的懷抱,擦幹臉上淚痕的那一刻起,展傲凡的心裏就衍生出無限的恐慌,似乎有些什麽,真的,徹底的,溜走了,連抓住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身體是顫抖的,發出的聲音也是不連貫的。
“憂憂……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照顧你們的機會?”
沐安憂微紅的雙眼定定的凝視著麵前的人,仿似看盡了過往的無數歲月。
“展傲凡,我愛你,用了我整整一個曾經,用盡了我此生所有為愛的勇氣,堵上了我整個青春的驕傲和自尊,最後還是輸掉了,輸的慘不忍睹,摔的頭破血流……”
看著她月光下愈發慘白的麵龐,卻帶著破釜沉舟的倔強,他其實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了解她決定了就再不回頭的堅定,恐慌漫天席卷而上……
終於,他雙膝著地,跪在了在她的麵前,再也沒有商場的冷厲果敢,再也沒有人前的風光自傲,這一刻,他隻是個為過錯懺悔,等待救贖的罪人……
“憂憂,我不再厚顏無恥的奢求你的原諒,隻求你,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沐安憂垂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男子,放低了聲音沙啞道:“展傲凡,你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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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表要罵某端後媽哈!!!